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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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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皆是同類人,何必殘殺呢?◎

女蛇被這一狠狠的沖擊力破開, 甩至一邊,口裏吐出一灘血來,蛇尾疼痛地蜷縮成一團, 將她整個身子圍裹起來。

禁制消除, 門框俱斷。

這裏的異動引起全樓內的妖註意而來, 紛紛踏至此處,看著那間屋門破亂的閣間皆唏噓一片。

而破門而入的竟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著緋衣, 氣勢凜然,破開門的那只手正垂著, 鮮血順著手臂緩緩下滑, 一點一點滴落在地上。

屋外的群妖自踏入此地時,胸內便開始不暢通起來,似是場內有著修為更高的妖類發出的氣勢壓迫著它們。

她重設了一道禁制,將那些妖堵在門外。

“慕寧…”謝執低喃道。

看來他賭對了。

但此時的氛圍極其古怪, 尤其是慕寧,她臉上瞧不出有什麽變化, 但就是給其一種快要將五臟六腑都要壓裂開來的震懾感。

女蛇受不了這種內外折磨,她拼著最後一點力起身想要逃。

見到慕寧身旁站著的青衣男子後, 她一切了然,發出求救似的目光望向他,甚至還扭著蛇身游向他, “妖君救我!”

餘長青略微皺眉, 淺綠色的瞳眸發出一陣詭異的青光來, 瞳仁豎立為一道直線, 將那女蛇定住了腳。

她像是失了魂般轉頭游向慕寧的方向去, 妄圖繼續攻擊她。

慕寧那只尚有血跡的手稍稍一張, 黃鸝劍便倏地出現在手心中,她抽開劍鞘,另一只手憑空將女蛇擡起,而後徑直地將劍甩刺她的蛇身,死死釘在背後那面墻上。

被刺入的蛇尾開始向外滲血,女蛇無力喊叫,像是恢覆了神智,但也只剩著最後一口氣。

慕寧就是故意吊著她一口氣,傷了謝執,自然不能讓她就這麽利索的死了。

她走到謝執身旁,將手搭在他肩上,“你怎麽樣?”

奈何那只手被謝執猛地一扯,甩至別處。

“別碰我。”謝執啞聲道。

慕寧發現他的雙手滿是鮮血,像是從手臂上流出的,粘稠的血液浸濕了他的衣袖,對上他那雙眼,竟是猩紅得厲害。

這樣異常的反應,饒是慕寧也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她深知蛇性,修為尚淺的蛇妖,也只需一滴血便可迷亂他人。

這也是蛇妖最慣用的一招,用蛇血迷惑他人心智,強行進行鸞配,增進修為。

而謝執手上的傷,她也明白了是怎麽來的。

這是他為了讓自己清醒而劃出的傷口,失了這麽多血,傷口必定不少。

她看向桌上那鼎燃著淡紅色煙霧的香爐,將其控制起空中飄浮後便扔至在黃鸝劍身的一端上。

“掉了,我讓你整個都吃下去。”

慕寧不去看她,而那女蛇也是惶惶恐懼,即便是疼到痙攣時她也只能強行穩住自己身上的那柄長劍。

“解藥。”慕寧朝餘長青看去。

餘長青錯愕一瞬,片刻輕彎眉眼,很是抱歉道:“我也不知。”

“你也是蛇,別廢話,不然我把這全給你拆了。”

“我真的沒有,”餘長青泛起哀愁,“我從不會使這種下作手段的,自然也不會有解藥。”

“若論解藥,你應當讓他同那女蛇鸞配一番,便也就了結了。”

聽到此話,慕寧沒有時間繼續同他廢話,眸底的寒意猶記冰霜,直刺他那雙淺綠色的眼,這一瞧,竟是連他也怵了一下。

這一眼,令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個人。

身後傳來一聲倒地的動靜,慕寧趕忙轉看去,謝執已然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卸了氣力,她作勢去扶,卻聽他說:“走。”

她明白這聲“走”是何意,但現在謝執狀況十分不穩定,她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將床上的彩衣抱起後,她抽出劍來,那女蛇倒在地上,香爐也隨之落地,發出悶響。

黃鸝似乎是感應到什麽,通身黃光四溢,劍身微顫,還是抵不過慕寧的命令。

慕寧用劍劃破掌心,破出的鮮血緩緩流出,她迅疾將血餵入謝執的口中。

“慕娘子!”餘長青驚呼道。

他沒想到這慕寧居然會做至此步,只是一般人的血並未有解開這催情香的效用,她的血有何不同?

謝執的理智尚存一絲,只感唇上一涼,腥甜感在舌尖彌漫開來,熟悉的旃檀香讓他不再反抗,只是再過一瞬,眼中清明過後發現自己是在喝慕寧的血後,他抓住了那只手,“你做什麽!”

“清醒了麽?”慕寧抽開手,沈聲道:“清醒了就抱著這小孩。”

彩衣被丟至謝執懷中,慕寧也收回了黃鸝。

慕寧走至餘長青身側,發出一聲極輕的笑來,“看好了。”

從一進入這歌樓開始,她就知道這餘長青不懷好意,算計的十分精確,這是算準了她會出現在此。

那她便將計就計,說不定還能找到彩衣的下落。

當時他們落座在一樓廳角的一處客席上,周圍都是品種各異的妖,她倒是好奇,深冬之際,他們蛇妖竟不休眠。

從前她便聽說這蛇妖的修為若是達到一定境界,便可少去冬日休眠部分,並可加以利用那段時日捕食獵物增進修為。

只是這裏好似基本都是蛇妖一類,難不成這裏的蛇妖修為都已到達高深境界?

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些的只有少數,更別提這種小妖了。

況且這餘長青著實古怪,之前出現時並未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今她這麽順勢一問便給問出來了,這過程未免太過順暢。

過後不久便聽到了謝執的密音,只是在識海中聽那語氣,他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那顆沈寂許久的心竟在此刻也開始慌亂起來,她不知自己因何亂了陣腳,只當是自己不想看見謝執死在別的妖手裏。

但後來見到屋內情形的一刻,她突然覺得是自己不想謝執受傷才會急切、惶遽,哪怕是一點也不行。

看到那女蛇攀附在他身上時,她只想一劍劈死那條蛇,還想扒了她的皮套在餘長青的臉上。

這目的已經很明顯了,餘長青設計引她來此,但她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此時謝執身上的燥熱感逐漸褪去,口中腥甜尚存,他抱起彩衣跟在慕寧身後。

慕寧手執黃鸝,方向驀地一轉,揮出一道劍氣來,竟是生生地將那女蛇的身子給剖了開。

女蛇還未從方才的驚懼中緩過神來,就死在了此刻,那雙眼瞪得極大,直至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也不曾閉上。

這樣慘烈的死法使得被攔在外頭的妖群們皆心頭一震,況且還是被劍砍死的。

妖界哪裏會有用劍的妖,除了人間的修士。

它們反應過來後,無不怒氣滔天,“是修士!居然敢闖入妖界來,還敢傷我族人,兄弟們,我們一起把這女修士給抓住,扒皮抽骨!”

可正當它們想闖入時,那道禁制揮散著暗紫色的霧團打退了它們,傷害極高,一些修為尚淺的小妖都已被這霧團打傷了心脈。

“你要做什麽?”餘長青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樣令他無端畏懼的直覺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今日卻會因為慕寧的一句話而深感不安。

慕寧沒有回答,她朝那群不自量力的妖群看去,揮手解開禁制。

禁制一除,那群妖像是發了瘋一般湧上前來。

謝執雖不知她要做什麽,但是此刻解除禁制也是出去的唯一辦法,現下他雖虛弱,但若要打,那他也會拼死一戰。

黑紫色的光霧凝聚在慕寧手心,絲絲縷縷的繚繞在她的指尖,似是親昵,又似蟄伏。

電光火石間,黑紫光霧隨著手心微微擡起,手腕輕巧一轉,那團霧氣便飛散了出去,方圓一裏之內的妖群皆被擊倒在地。

那黑霧卻並未就此消散,而是又重新凝聚一團回到慕寧手心處,旋即朝餘長青飛去。

似乎並未料到這記攻擊,餘長青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接下了這道黑霧。

寒涼之意迅速蔓延至五臟六腑,渾身的血液宛若冰柱般,一碰就碎,他吐出一口黑血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慕寧。

“給我設套,”慕寧聲如空靈,回蕩在整間歌樓中,“你倒是有些本事。”

那道聲感極其熟悉,他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懼意,但更多的是興奮。

他拾掇了此刻狼狽在地的身子,緩緩坐起,用手指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鮮血,輕舔一口,道:“慕娘子過獎了。”

“你我皆是一類人,何必殘殺呢?”

“誰同你是一類人?”慕寧嗤笑道。

餘長青不惱,他綻出一絲笑來,漾著他臉上那些殷紅的血跡,多增了幾分異樣的妖冶感,“我只是只小妖,自然跟您比不了。”

慕寧眸色一冷,方提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她又給了他一記,這一記直接將餘長青擊退至遠處。

“再多說一句話,我便拔了你的舌頭。”

餘長青整具身子都被埋在了一堆廢墟之中,就算這樣,他竟還能開口,“慕娘子別生氣,我不說了。”

李安安是在妖攤裏走了不久之後和秦十堰會合的,那時她都快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傻了。

怎麽都是些動物形態的妖啊!

自己一個人,萬一被妖發現了,豈不是死得很難看?

她哆哆嗦嗦地穿過妖攤,本想著快些找到其他人,半路卻被一只狐妖給攔了下來。

“小美人,我這可有上好的回顏丹,只要十顆靈石,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僅此一日,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那狐妖伸出那只比她腿還粗的手擋在她面前,赤紅的狐臉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眼底滿是狡猾。

李安安被這突然出現的大臉嚇了一跳,她本就膽戰心驚地避著它們走,怎麽還會有妖貼上來啊!

“啊哈哈,不,不了。”李安安擺手道。

見其這般懼怕自己,狐妖用鼻子往前嗅了嗅,“你是兔妖吧?別怕,我不會吃你的。”

也就只有兔妖這種膽小的妖才會害怕它一只狐貍。

這種軟柿子最好拿捏了。

看她以人的形態出現在此,想必也是有點資歷的,能幻成人形來此此的並不多見,反正非富即貴。

那長鼻湊過來時,李安安內心一萬個想死,她怎麽這麽倒黴啊!

“買一個吧,吃了這回顏丹保準你的容貌更上一層樓。”狐妖半蠱著她道。

“真的不用了!”李安安苦笑道。

狐妖一聽,作勢發怒想要嚇嚇她,一張狐臉驟然疊成好幾個重影來倒映在李安安的眼底,“好話你不聽,現在我告訴你,不買我這回顏丹我就要吃了你!”

李安安身體抖了個激靈,怎麽還有強買強賣的!

她又不能在此刻召出自己的佩劍,萬一暴露了,引來更多的妖,自己一個人定然是打不過的,下一刻,她計上心來。

“快看!你身後!”李安安指著狐妖的背後道。

狐妖嗤笑一聲,“你這伎倆我見得多了,跟狐爺爺我玩心計,你還…呃!啊!”

只見狐妖的整個背都被重重擊了一下,他扭頭一瞧,還真有東西!

“她都說不買了,你還要繼續賣什麽?”

“秦十堰!”李安安驚喜道。

狐妖看見背後的妖,以為是這兔妖的同伴,同樣是人形態,看起來不好惹多了,顧不上背後的疼痛,一溜煙就逃走了。

“五師姐你沒事吧?”秦十堰走上前來問道。

李安安莫名鼻子一酸,她剛剛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了,再也回不了家了。

想著想著,眼淚就咵咵往下墜,搞得秦十堰慌裏慌張的不知自己該怎麽辦了。

“別哭啊!那狐妖欺負你了?我帶你找他算賬!”

秦十堰手忙腳亂的也不知該往哪碰,正當他說要去找狐妖算賬時,李安安一把抱住了他,將整個臉埋在他身上大哭著。

“秦十堰!你,我,我差點就以為我要死了,回不了家了,還好你來了。”李安安抽噎著。

現下他倒是安心多了,還好她沒受什麽傷害,能哭出來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這一哭聲實在是太大了,弄得周圍妖攤上的妖紛紛轉過頭來瞧著這裏。

秦十堰邊拍著李安安的背安撫著她,一邊搖著另一只手示意那些妖別瞧了。

其實秦十堰還是有點本領在身上的,李安安想著。

“五師姐,我的衣裳都快被你的眼淚洗一遍了。”

李安安擡起頭來,松開了抱著他的手,抹幹凈眼淚後,摸了摸他胸脯上的衣裳,“是有一點哈。”

半晌,二人發出了不約而同的笑聲。

接下來的路有人相伴,李安安也就安心多了。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遇見了同樣再找人的何商與。

“三師兄!”

原來,每個人進入那山谷內,都被那陣法給隔開了,但好在他們都聽了慕寧的話,進入了這裏,這才能相遇。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彩衣和洛如,她們都只是一介凡人,落入妖堆之中,下場不會有好。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再接著往下走說不定就能找到慕寧他們,那接下來一切都好辦了許多。

只是他們在這妖攤來回走了許久,也未曾看見有什麽其他出路,這裏外都走遍了,也沒找到其他人。

說明還有其他暗道是他們沒有發現的。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何商與停在一處明燈前,招呼著另外兩人。

“你們快來看!”

二人小跑過去,一瞧,又驚又喜。

“這是晏清派的標記!定是掌門留下的,順著這走,定能找到他們。”秦十堰欣喜道。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好!”

幾經輾轉,三人終於來到了另一番天地。

此地同妖攤十分不同,歌舞景象,半妖游行。

正走著的李安安不安地扯了扯秦十堰的衣袖,他反應過來後,便直言:“我們別又走散了,五師姐可以拉著我。”

這話一出,李安安便攥緊了他的衣袖,跳的厲害的心也慢慢平穩下來。

何商與也想著去拉他,秦十堰疑惑著:“三師兄你我拉做什麽?”

何商與:“……”

剛到這裏時,周遭那些正閑步游走的妖群忽地倒地,像是被什麽給撞倒了一樣,而處於他們右前方的一座歌樓轟然倒塌,發出一聲撕裂開來的巨響,似乎是被什麽給劈成了兩半。

漫天塵屑飛揚在空中,遮蓋了大半邊的景象,好好的一座歌樓就這樣變成了一堆廢墟。

待那灰霧散去,三人終於看清了歌樓前有什麽。

那是慕寧和謝執!

謝執懷裏還抱著彩衣,只是他看起來很是虛弱,看來他們已經找到了人,從裏頭將人給帶了出來。

他們跑上前去,慕寧看到他們也並不驚訝。

二人都受了傷,何商與關切道:“你們還好吧?”

慕寧不作答,收回了黃鸝後,解下了手腕上的玄心鈴丟給了李安安,“戴著這個,保你們出去,還有這個小孩你們也帶走,謝執受了傷,我們先走一步。”

李安安不敢相信地看著手裏的玄心鈴,這可是慕寧的法器啊!

這相當於能抗能打的好東西,就這麽給她了?

“不行不行師妹,你給我了你怎麽辦?”李安安想要還回去。

“收著,我們先走,你們找到人也趕緊撤離。”

秦十堰解下謝執懷中的彩衣後,慕寧就將人帶走了。

在那一片廢墟中,餘長青從裏頭爬出來,躲在暗處觀察著。

她還是這樣,做事大膽,不留情面。

餘長青正欲離開,卻被一襲白衣攔至在前。

“死長蟲!偷誰家孩子不好你偷我家孩子!”

“是你啊,”餘長青帶有幾分無辜地笑了笑,“我怎麽會偷你的孩子呢?”

“還有,你怎麽現在是這副醜樣子,難不成你多了一些什麽特殊的癖好?快換回來吧,這樣子看得我屬實有些膈應。”

這般描述,除了洛如也沒有誰了。

“別跟老娘廢話!”洛如呼來陣陣颶風,直越過餘長青身上。

“瞧瞧你,脾氣還是那般暴躁,你這樣怎麽會等的到你的孟文啊?”餘長青閃避道。

洛如鐵了心要與他一戰,可他方才已經受了慕寧兩記,在這樣拖下去對他並無利處。

俄頃,廢墟後的一處角落裏爆發出一陣刺眼的青光,吸引了還在發著楞的三人。

他們過去一瞧,地上倒著一個人,看起來是重傷昏迷了,那一襲白衣上遍布血痕,令人瞧得不得不觸目驚心。

“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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