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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烈火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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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殺◎

準備好盥洗的浴水後,謝執折返回來,看見裏面的姑娘已經倚在床柱上睡著了,走進門的動作便不自覺地放慢了下來,就連呼吸也不覺地輕柔了許多。

由於方才之事,他在外吹了許久的冷風,待清醒過來,才匆匆想起要為她準備浴水一事。

想必是等得太久了,裏面的人兒便打起了瞌睡。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前去,想要將她扶好躺下,但還未近身,闔著眼的人便冷不防地睜了眼,眼中殺意清泠,毫無掩藏地對外壓迫著。

當初他被柳山青帶回晏清派,也是如此。

見到是謝執後,身上的冷意稍稍減了幾分,說話間的嗓音還帶有幾分初睡醒時的沙啞。

“怎麽這麽慢?”

“想著你怕冷,便燒得久了些。”他面不改色地說道。

水燒得久是真,但他沒說出自己因為剛才之事跑去吹冷風醒神而耽誤了時間。

“可是等得困了?”

慕寧正如聽見了一句廢話一樣,一臉你覺得呢的樣子瞧著他。

謝執默晌了片刻,道:“如若實在困得不行,便先睡下吧,明日我再重新為你燒水。”

“不必了,我現在去洗。”

慕寧站起身來,身上散發出來的檀香味從他身旁一飄而過,他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經常去寺廟麽?”

他這一句沒頭沒尾的疑問,慕寧停下步子,微微皺了皺眉,回過頭來,似是沒聽清他的話。

“什麽?”

寺廟?

她怎麽可能會去這種地方,去了怕是裏頭的人都避之不及。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之舉,他稍稍偏過頭,低聲道:“快去吧。”

莫名其妙。

慕寧轉了回去,朝著浴房走去。

也不知怎麽回事,她身上這股檀香總是能抓住謝執的情緒,甚至帶動他的情緒,慕寧身上的香氣,他很熟悉。

他好像想起來了,之前他手上佩戴的那珠佛串和慕寧身上的檀香味如出一轍。

是了。

十二歲那年被帶回到晏清派後,謝執夜間總是夢見一名女子朦朧的背影,而手腕上的佛串也會因為這名女子的出現而隱隱散出金光。

愈靠近她,那金光便愈發強烈。

他每每想要追隨著這縷極淡的金光去拉住那名女子,卻都在碰上她手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大夢初醒。

只有慕寧被帶回門派那日,他再也尋不見夜晚出現的那虛無縹緲的夢裏人了。

不過自己心中多年殘敗的空缺就在此被填補住了,像是鳥兒有了歸宿,棲落在自己的屋房內。

————

浴桶裏向外冒著熱氣,煙霧繚繞其間水汽氤氳不絕,相比於外邊寂冷,這浴房之中,卻要暖上不少。

原本靜謐的夜晚不應該有其他人的出現,但總有耐不住好奇的條蟲爬出來,窺望著外面的躁動。

過度的好奇和內心的欲望總會使人墮入到無盡的深淵之中。

身形壯如磐石的兩個粗壯男人蹲趴在浴房之外的木窗旁,偷視著裏面的情形。

兩人長相極為相似,臉上都有著不修邊幅的絡腮胡子,這若是走到外邊招搖撞市,任誰都不敢正眼打量。

但若要分辨兩人,還是有處可尋的。

“大哥,你確定你沒看錯?”

其中一人開口問道,微壓著的嗓音粗獷,與那張臉的適配度極高,和另外一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那右眼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瞧著滲人。

喚作大哥,想必兩人應是孿生兄弟了。

“自然,那時起夜,我親眼瞧見白日裏那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小娘子進了這浴房,肯定是要沐浴,不然我也不會大半夜把你叫起來到這冷颼颼的地方受凍,”被叫大哥的人揮了揮手,“再說了,壯子,你不也喜歡那美人喜歡得緊麽?”

壯子嘿嘿傻笑一聲,眼裏露出白日對慕寧的癡迷之色,“大哥說的是。”

這話一出,便知這兩人就是白日那直勾勾盯著慕寧的強子壯子了。

對於白日裏不許出門的警告,兩人根本不在意,就連害怕都不曾,只道是唬人的玩意,所以就連晚上起夜時,強子也是擺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地神態到了外邊的茅房,出來後碰巧撞見了慕寧的身影,這才叫醒自己的弟弟。

也是色膽包天,拉扯著自己的弟弟跑來這裏偷窺姑娘家沐浴。

裏面窸窸窣窣的動靜提醒了二人,強子帶著緊張且又好奇的心理對著食指哈了一口氣,隨後輕而易舉地捅破了那白的泛黃的窗戶紙,留有一個蜂孔大小的破洞,浴房中的光跟著破洞的放大向外透了出來。

強子一只眼湊了過去,目不轉睛地盯視著裏面的情形,裏邊霧氣迷蒙,尋了半天也沒見著人影。

“奇怪。”強子心中納悶著。

他那趴在門上的右手沒輕沒重地被來回拉扯著,一旁的壯子迫切道:“大哥看這麽久了,給我也瞧瞧,好東西可不能獨占啊。”

兩人的體型本就不相上下,再加上強子本就心虛地偷窺著,腳下也沒發力,被壯子這麽一推,重重在磚石上摔了一記,發出一聲鈍響。

壯子的興奮溢於言表,毫不在意自己的哥哥被撞飛開來,湊過去的那只疤痕眼瞪得圓溜,冒出貪婪的異光找尋著裏面的美人兒。

“去你大爺的。”強子臭罵一聲道。

尋了半天也沒見人影的壯子露出了幾分怒氣,熱氣從那粗大的鼻孔中冒出,狠狠地喘著。

但這怒容轉瞬即逝,方才沖沖喘著氣的壯子,現如今連呼吸都放慢了下來,不敢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窺探著裏面。

窈窕的身姿展露在那窗紙上的小洞中,隨著那衣衫盡數褪去,露出那若隱若現的白皙細嫩的肌膚讓壯子幾乎欲罷不能,他那微微張開的嘴蠕動著,情不自禁地咽了咽溢出的口水,眼中癡癡地定在那曼妙的身體上。

裏面的人兒忽地轉過頭來,那張極其昳麗的面容在壯子的右眼裏一覽無餘,慕寧彎了彎如畫般的眉眼,笑得蠱惑人心,他沈溺在這片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下一刻,那面笑靨如花的臉乍得冒出數不清頭顱的精蛇怪,蛇體通身赤紅,嘴巴各個張得極大,緩緩吐出微紅的蛇信子,對其露出一顆顆尖銳鋒利的長牙,牙上還帶有蛇口中分泌出的毒粘液,脖子下面卻還是人身的模樣,每一條蛇頭估摸著有兩三米長,肉身有著茂年樹幹般粗,數條蛇頭交攀纏繞在一起,又盡數解開。

而後便以飛雲掣電之勢血盆大口地朝著那只放在窗紙洞上的眼一湧,嚇得他失聲一驚,冷汗直流,彪壯的雙腿驀地軟了下去,趴在木窗上的手顫栗著,就連步子也不曾,甚至是不敢,挪動半分。

發覺異常的強子看著他,看了這麽久也沒什麽動靜,只有那手一只在顫抖著,他以為是壯子興奮地發了抖,不一會兒,聽見了水滴碰撞在地上嘩啦啦的聲音,鼻子裏還嗅到了幾絲異味,他納悶地找尋那異味的來源。

半晌,他嫌棄地笑了笑,原來是壯子尿褲子了。

壯子的褲子上濕了一大片,地上也堆了一窪炕,尿騷味時不時傳到強子的鼻子裏,他耐著脾氣說道:“臭小子,這點出息,看個姑娘洗澡也能尿褲子。”

接著他拍了拍壯子的肩膀,不料他只是輕輕一拍,人便癱了下去,神色驚恐地用手指著那扇窗。

見他這副模樣,強子罵道:“沒點出息,怕什麽?”

然後他湊到了那扇窗前,透過洞孔查看著裏面發生了什麽。

與方才的情況不同,強子剛把眼對上孔洞,就看見那可怖的蛇頭蜂擁而上,那微紅的蛇芯發出令人膽寒的吐息聲,齊聚一堂,宛若囚困在地獄不見天日的惡獸終於沖破牢籠,宣洩著被壓制許久的殺意。

他後退一步,轉頭就看見了一旁笑盈盈的慕寧,但木窗上蛇怪的影子卻並沒有消失。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強子的瞳孔一震,不受控制地大叫了一聲,雙腿不受力地崩倒在地,支撐在地上的右手沈沈往下一立,落入了方才壯子撒下的尿炕裏,濺了一身,他卻來不及惡心,只想著快些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我挖了他們的眼,剩下的,你自便。”慕寧輕描淡寫地說著,雖是看著他們兩個,但這話聽起來卻不像對著他們說的。

竟然真的有人想要殺他們。

強子忍住心中的懼意,連連拉起癱軟在地的壯子,費了半天氣力,才將他扶起。

只是還未離開,屋子裏的蛇頭便破窗而出,那蛇整個形狀已不似方才那般人身蛇頭了,而是以一副完好的蛇形蹭地躥了出來,其身形弗若半座院子寬大,影影綽綽地遮蓋住了一半的夜空,長達數米的蛇尾重重地掃過兩人的眼睛,只一瞬,那眼珠子便已血淋淋地掉落在地,伴隨著慘叫聲,他們的眼眶處還滲著鮮紅的血液,樣貌駭人。

一團熱火從上空朝二人撲面而來,烈焰將他們圍困其中,燃燒的痛感遍布全身,遠遠地只能瞧見兩個人形棍子撲騰著身上的灼灼焰火。

聞聲而來的謝執看見了這一幕,他想著浴房處怎會傳出男人的叫喊聲,便心下暗道不妙,快趕而來。

慕寧站在不遠處圍觀著這一切,對其叫苦連天的二人視若無睹,而那方才立於院落中的蛇怪也早已不見其蹤。

“你無事吧?”謝執上前問道。

還以為謝執會呵斥她一頓,揪著她說出事情的原因,卻沒料想他先問了這句。

慕寧故意軟了聲嗓子,聽起來委委屈屈的,“他們,居然偷看我洗澡。”

一雙杏眼撲眨著,無辜極了,而後又陰惻惻道:“所以我挖了他們的眼。”

“不過這火不是我放的,是我故意讓那桃花妖放的。”

說罷,便帶有幾分自得的神態笑對著謝執。

這很好猜到,兩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浴房前,而慕寧恰巧就在裏邊,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好半晌,他道:“該殺。”

“他們沒看見什麽吧。”謝執又試探道。

“不過是個幻術罷了,看見也無妨。”

謝執聽完後便陰下了臉,“那也不行。”

火光映照在二人的臉上,謝執拉走了慕寧,說是換一處洗,然後在他們背過身離開時,燃燒在他們身上的烈火火勢猛地又大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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