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晝◎

不知是因為登兩相山消息的公布, 還是因為啟明城出現了骷髏，城中的氛圍也變得緊張起來，走在街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導致出來買燒餅的阮瓏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燒餅店的老板也愁眉不展, 顯然是在憂慮以後的生活。

受低迷氣氛的影響，買到美食的阮瓏瓏都沒那麽高興了，即使能夠順利打開天門, 恐怕能通過天門離開鴻璃大陸的人也寥寥無幾，這凡間生靈又該如何面對日後的地獄烈火呢？阮瓏瓏抱著燒餅也沒心情吃了。

“瓏瓏怎麽了？”衛辭酒雖然不怎麽說話, 卻極為敏銳察覺到了阮瓏瓏的情緒。

“辭酒師兄, 如果鴻璃大陸最厲害的一批修士也走了，那被留在大陸的生靈是不是就徹底沒希望了？”阮瓏瓏扭頭看著道路兩旁，僅僅隔了一天時間，已經有很多店鋪關門了, 開門的店鋪生意也不好。若是修士都走了，剩下的凡人該如何抵禦地獄烈火？

“是的。”沈默許久, 衛辭酒給了這個答案，他顯然是不會說什麽天地不仁的大道理, 也沒有輕蘭那麽細膩的心思，所以選擇告訴阮瓏瓏實情，這個世界一直都是如此, 強者一直都比弱者更具有選擇權, 當面臨生死這種大事, 哪怕是修士, 也只能選擇救自己, “鴻璃大陸的局面已經不是個人能改變的了, 哪怕強如游若仙，也只是強行給鴻璃大陸續命，如今，世上再無第二個游若仙。”

“瓏瓏知道，瓏瓏只是有些……有些……迷茫……”阮瓏瓏第一次思考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和目的，她生在夢垚山，不知父母是誰，她曾以為自己是鳳凰，卻最終發現自己只是一只小雀，以為自己是鳳凰時，她想拯救蒼生，知道自己是小雀時，她想安逸一生便罷了。

後來陰差陽錯到了萬暝界，獲知了一些可能與阮凰有關的信息，她又想找到阮凰，可是找到阮凰之後呢？她好像一直都沒有自己的目標，不知道人生的意義。看著城中茫然恐慌的百姓，她又想再次拯救蒼生，可是她只是一只小雀，別說救其他人，恐怕她自己還要靠別人救。

秋靈雪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卻極有道理，以她本身的實力，根本不夠資格登天門，阿骨，後圖，師兄，師父都比她強，甚至就連成為噬魂獸的萬靈都比她強。最終，阮瓏瓏抱著的燒餅都涼了也沒有吃，團子陷入了很長的思考當中。

衛辭酒帶著阮瓏瓏剛剛回到房間，阿骨就從乾坤盆裏出來了，看著擔憂的衛辭酒，阮瓏瓏乖巧開口，“師兄別擔心，瓏瓏只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衛辭酒摸了摸阮瓏瓏的小腦袋，“瓏瓏怎麽想的就怎麽做，師兄會支持你的。”

阮瓏瓏瞬間瞪圓了眼睛，她其實有一瞬間想要放棄登天門，選擇留在鴻璃大陸，哪怕最終只是徒勞，她也想盡一份力。看著衛辭酒的目光，阮瓏瓏明白他說的是真的，如果自己選擇留下，衛辭酒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

淚水彌漫上了阮瓏瓏的大眼睛，片刻之後阮瓏瓏哇哇大哭起來，“我喜歡師兄，喜歡師父，喜歡大家，也喜歡萬暝界，鴻璃大陸，為什麽會有地獄烈火？”

“瓏瓏想知道，我們就去找答案。”衛辭酒有些慌了手腳，甚至當即轉身就要去找師父，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樣。

“師兄，瓏瓏沒事，感覺好多了。”阮瓏瓏用小胖手擦著眼淚，旁邊的阿骨已經掏出手絹開始給阮瓏瓏擦臉了，“瓏瓏明白，留在鴻璃大陸只是徒勞，就算真有什麽救世之法，肯定也是仙界更有機會，瓏瓏哭只是因為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

是的，雖然知道秋靈雪就是奪了自己機緣的人，但見到她之後雀並沒有失控，這皆是因為現在的阮瓏瓏很幸福，如果雀真的一落千丈，生活淒苦，那恐怕早就直接沖過去不要命地對峙了。

“瓏瓏很慶幸遇到大家，師兄最好了！”阮瓏瓏最後來了個毫不掩飾地大大誇獎，冷面修士衛辭酒頓時臉色微紅。確定阮瓏瓏沒問題後，衛辭酒才轉身離開，離開前還不忘叮囑阮瓏瓏準備登山事宜。

衛辭酒走後，又輪到阿骨擔心了，不過雀已經找到了轉移註意力的方法，“阿骨，你今晚能出去找些畫嗎？就是畫著雀的那種。”

鑒於阿骨深夜逛啟明城買鏡子的經歷，阮瓏瓏覺得買畫這活應該也不難，阿骨顯然有些困惑，哢哢詢問阮瓏瓏買畫做什麽。

阮瓏瓏湊到阿骨不存在的耳朵邊，極為小心翼翼地開口，“瓏瓏打算先拿著雀的畫去試試師父和師兄的反應，萬一他們不喜歡小雀精怎麽辦？”

“哢哢！”阿骨堅定搖頭，表示不可能，以前在伏屍峰的時候，阮瓏瓏在自己的府邸中沒什麽顧忌，經常以原形在院中蹦跶，所以阿骨和後圖都是知道她的原形的，也知道阮瓏瓏的原形十分可愛。

“啾！”金烏也從乾坤盆中飛出來湊熱鬧，這兩天金烏幼崽已經把乾坤盆的每個角落都逛遍了，顯然也有些呆不住了。

“先試探一下總沒壞處。”阮瓏瓏一把抱住靠過來的毛茸茸，對自己的原形還是有些沒底，畢竟小雀可不是什麽有實力的大妖靈，平日裏最多的還是被人捉來當靈寵。

“哢哢。”阿骨覺得阮瓏瓏的話沒問題，不過他表示不用出去買畫，自己就會畫，說著就在儲物戒指裏翻找起來，沒多久找出了一套沒用過的筆墨和丹青，然後就在桌上鋪陳開準備作畫。

阮瓏瓏見狀立刻化出原形飛到了桌子對面的屏風上，毛茸茸的小雀看上去滾圓一顆，與最初的嫩黃絨球略有不同，因為不久前晉升到了築基期，小雀身上的羽毛隱約有從嫩黃變成金黃色的趨勢，額頭上也出現了一撮火紅色的羽毛，尾羽變長如鳳尾，整只雀看上去成長了不少。

“啾啾啾。”阮瓏瓏站好，詢問阿骨這個姿勢好不好看。阿骨給予肯定的答案，畢竟在他的眼中，雀無論什麽樣都是好看的。

準備妥當，金烏幼崽歪了歪腦袋，扇著小翅膀就要飛過去湊熱鬧，結果剛剛起飛，就被阿骨一手捉住了，阿骨隨手將小金烏塞回到了乾坤盆中，並且讓後圖幫忙看著，以免打擾瓏瓏的大事。如此，阿骨算是一舉兩得的同時解決了後圖和金烏兩個家夥，瞬間心情舒暢。

正緊張等待自己畫像的阮瓏瓏沒有察覺到阿骨的小心思，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註視著阿骨。

阿骨迅速調配好丹青顏料，潤好筆墨，然後就開始作畫，還別說，至少看上去有模有樣，顯然阿骨生前也是個多才多藝的好青年。不到兩刻鐘，阿骨就畫完了一副，不過他並沒有停筆，而是哢哢哢詢問阮瓏瓏是否需要換個角度再來一張，阮瓏瓏欣然同意，多一張就多一個選擇嘛。

於是這一夜，房間裏的燭火燃燒到了很晚，後來阿骨還畫了一張小雀將小腦袋紮到翅膀裏睡覺的畫，欣然是雀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阮瓏瓏照例從阿骨的腦殼中醒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雀立刻反應過來，瞬間從阿骨眼眶中飛出，扇著翅膀落到了桌子上，此時不止桌子上，房間裏到處都掛滿了雀的原型畫，各式各樣的都有，每一張都活靈活現，哪怕是個外行，阮瓏瓏也覺得，阿骨的畫比城中賣的那些好看多了！

阮瓏瓏化成擬態，小胖手更方便收集畫作，一邊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阮瓏瓏一邊好奇詢問，“阿骨以前是畫師嗎？”

“哢，哢哢哢。”阿骨予以肯定的回答，至少曾經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個畫師，想要走遍天下，畫天下風景。

“難怪阿骨這麽厲害！畫的太好了，裏面的瓏瓏也像活的一樣！”阮瓏瓏不住連連稱讚，不過片刻後歪了歪小腦袋，思索自己有畫中這麽胖嗎？

被誇獎的阿骨非常高興，不斷哢哢哢講述自己曾經游歷作畫的故事，在阿骨和雀的共同討論下，兩只最終確定了一幅畫打算拿去詢問伏詩等人的意見。這些畫阿骨都貼心的更改了背景，或者是沒有畫背景，以防看畫的人通過背景判斷出作畫的地方，以此推斷畫中小雀的身份。

阮瓏瓏將畫一一卷好，將所有畫都小心收入儲物空間，準備用的那幅單獨存放，準備吃過飯後就去找師父和師兄們，最好能在出發先問清楚。

帶著忐忑的心情，阮瓏瓏今天的早飯都沒有吃很多，惹得輕蘭頻頻張望，幾次之後，輕蘭終於忍不住詢問，“飯菜不合胃口嗎？瓏瓏怎麽只吃了一個包子？”

正思索一會怎麽開始試探的阮瓏瓏突然被問頓時有些慌張，“沒有，瓏瓏只是覺得不應該吃太多，不然會虛胖。”

輕蘭頓時一頭霧水，旁邊的衛辭酒也看了過來，觀察片刻後給出結論，“沒關系，瓏瓏一點都不虛胖，都是實胖，多吃點吧。”

阮瓏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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