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盾”的籠罩下, 洛唯能夠直視比她等級高的宇宙神子。

但她楞住了。

門內的神明，腿部半邊血肉半邊石化, 似乎和地表長在一起了, 鐐銬把祂的手腳磨得鮮血淋漓。

鏈條的長度不允許祂走出來。

琪彌斯也沒有走出來的意思。

祂修長的眼眶裏，兩對湛藍色的瞳孔有些渙散，臉上還殘留著陰冷殘忍的表情。

墻壁上的二維神明發出詭異的聲波。

洛唯的腦海能夠自動翻譯這些語言。

——二維神明在發笑。

洛唯也想笑, 她突然理解這對兄弟為什麽敢來挑釁龐提安了。

原來吞食太多神明血肉，或者進化失敗，真的會讓神明降智成傻逼。

“分解”開啟。

輝煌的燈光下, 黑影如團慢慢熄滅的火焰,

生命最後一刻，祂如夢初醒般開始求饒。

洛唯面無表情，看著琪彌斯說：“我來找你, 是想知道龐提安把我關進這裏的用意, 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什麽都明白了。”

龐提安或許是想告訴她，她現之前連這個樓梯間的“老鼠”都打不過，又哪來的勇氣直面神塔二層生命體？

又或許是想考驗她，這裏有一個被困無法掙脫的宇宙神子，只要她吃掉祂，就有進化的可能。

刺耳的聲波中, 黑影化為烏有。

琪彌斯扯大嘴角，有些神經質地說：“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洛唯不想和祂玩什麽無聊的狗血瑪麗蘇對話，走上前擡起腳，像對待野狗一樣, 把門踢合上。

琪彌斯本就凸出的眼球愈發凸出。

“爾敢！”

暴怒吞噬了祂的理智。

洛唯瞬間感受到“聖盾”被無數針尖刺入, 似乎下一刻就能刺透“聖盾”紮入她的身體。

這讓她有些好奇, 究竟是琪彌斯等級高的緣故，還是琪彌斯用的技能等級高的緣故。

這時，鐐銬突然爆發出青藍色雷電，把琪彌斯電得白眼直翻，渾身抽搐。

“……”

洛唯挑高眉，看著琪彌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窩趣，什麽鏈子，這麽好用？

想給帝風燧準備幾條……

等等！

這鏈子應該就是教皇，也就是帝風燧的東西吧……？

……

……

另一邊，教皇龐提安大步穿行在教廷之中，來往的主教和教眾們都恭敬俯身行禮。

沒人敢問飄在教皇身後的黑袍是什麽東西。

龐提安繃著臉，話語十分嚴厲：“你說是六百

年後的我，委托你保護洛唯——那個六百年後的地球宇宙神子？”

塔納托斯其實有些忐忑，祂畢竟屬於異界的神明，卻為了錢財，在強權的威脅下去保護地球神明。

這算不算叛徒？

龐提安想起洛唯對他的不屑和駁斥，冷笑道：“我六百年後的化身竟然會選擇這麽弱的宇宙神子，不會也是吃神明吃出智障了吧。”

這話塔納托斯不敢接，兩邊他都惹不起。

龐提安也沒指望祂能回答，而且祂們已經走到地方了。

門牌上寫著教廷議事廳。

推開門後，長方紅木桌旁邊卻只有兩個紅衣主教正襟危坐著。

一個身材矮小，體態纖瘦，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

死神的嗅覺告訴塔納托斯，那位矮小瘦弱的主教竟然和洛唯有很強烈的血脈羈絆。

祂意識到，這位或許就是教皇嘴裏洛唯的母親，名為“明憬”的女士——雖然她現在附身在男主教身上。

龐提安看著那位紅衣主教，沈思良久，說了句莫名其妙地話。

“明憬，雖然我知道你的品味一直都很差，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差成那樣。”

“……”

果然是洛唯的母親。

塔納托斯暗自腹誹，龐提安這句話不要太意有所指。

紅衣主教似乎覺得莫名其妙，眉毛緊皺在一起。

“帶她去看看她的女兒，”龐提安把紅袍帽子摘下來，紫瞳警告性地盯著塔納托斯：“不要試圖放跑她們，你知道的，橫亙無數時間和空間，我都可以準確定位到你們。”

黑袍乖巧地點著頭。

祂抽出死神鐮刀，遞給紅衣主教，示意她抓住。

大佬的女人祂可不敢碰！

紅衣主教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傻傻喃喃道：“老師，未來我、我結婚了？……和誰？我還生了女兒？”

龐提安冷笑一聲，似乎是眼不見心不煩，擡手揮了揮。

下一刻，黑袍伸著死神鐮刀，和陷入呆滯中的紅衣主教，一齊到達了樓梯間外面。

塔納托斯無語，所以龐提安明明可以空間位移，幹嘛還要徒步走那麽邊？

果然這一路上都在調節心情吧！真是小肚雞腸的神明啊！

不就是徒弟和祂看不上的男人結婚了嗎？至於嗎？

黑袍心累嘆氣，鼓起一角，準備拿下結界晶體。

紅衣主教卻眉頭緊皺，大叫道：“不好！快開門，裏面有神明進化了！”

塔納托斯：“？”

晶體被拿下來，空間封閉的能量暫時停止供應，樓梯間的門緩緩開啟，濃重的血腥味從裏面傳來。

塔納托斯緊急回避，祂能感受到血腥裏的狂暴因子。

這會使神明發狂，削弱神明的等級和技能。

紅衣主教開啟了“凈化”。

頃刻間，血腥味散去，狂暴因子消失。

門內走出一個渾身紅彤彤冒著熱氣的怪物。

黑袍沈默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辨認哪位神明。

許久，祂嗓子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害怕：

“洛……唯？”

……

……

十幾分鐘前。

洛唯關門失敗，看著口吐白沫的琪彌斯很是嫌棄。

正打算開啟“風喪”，讓風把門關死，自己不再上前靠近，琪彌斯的兩對瞳孔忽然變得血紅，臉也開始潰爛，渾身的血肉如雨滴一般層層下落。

這副加速腐爛的狀態，又恐怖又惡心。

洛唯默默捂住鼻子：“你怎麽了？能量淤積難道不是爆體而亡嗎？你不會又吃了什麽古怪的東西吧？”

琪彌斯的下巴和牙齒開始脫落，可他還勉強能用舌頭說話。

“你完了！”

洛唯：“……”

洛唯：“？？？”

這波屬於死前詛咒？

她摸了摸下巴，準備對將死之神開啟“嘲諷”技能。

卻忽然——

“呲——”

疼痛後知後覺蔓延開來。

洛唯低頭看，一把血跡斑斑的長刀穿透了她的胸腔。

她噴出一口血。

視線模糊間看到琪彌斯笑著笑著舌頭和眼珠都掉到地上，慢慢融化了。

刀被抽了出去。

洛唯也倒在地上。

偷襲她後背的神明也暴露在她的視線之中。

看清的那一刻，洛唯有一種“宿命如此”的感覺。

媯姬。

真正的媯姬。

不是釘在墻上的那個和媯姬相似的標本。

因為他又勾起了慣常的甜膩笑容，話語間仿佛有薔薇的香氣。

“妹妹，你又被我殺了。”

他如此說。

“我蹲在四維空間看了你好久，”他蹲下身，似乎在欣賞洛唯憤怒怨恨的表情，笑的更明艷了些，“你身為堂堂宇宙神子，竟然和這些殘缺之物講道理訴恩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聲低啞，含著欲說還休的暧昧.性.感。

越是瀕死之際，洛唯越是瘋狂想說白爛話，還有心思感慨這小子怪不得能騙她這麽多次，聲音是真踏馬的好聽。

該死啊，異性戀顏控又偏偏帥哥恐懼癥，是不是真的註孤生啊！

媯姬垂頭，湊到洛唯耳畔，低聲說：“妹妹，你怎麽不長記性呢？哥哥明明告訴你了，我吞食了一個紅霧神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殺掉你……對了，你猜猜，我吞食的是哪個紅霧神塔？”

洛唯的瞳孔開始潰散。

可她的大腦還能轉動，她甚至瞬間理解了媯姬的話。

窩趣！

不會吧？

不會吧！！

不會真的是帝風燧他的兄弟姐妹吧！！！

驚疑甚至讓洛唯的瞳孔都聚焦了幾分。

媯姬“噗嗤”一聲笑出來：“真可愛，妹妹，看來你猜對了。”

他笑著，把長刀狠狠捅進洛唯的心臟。

“自七歲之後，我就特別好奇，再一次毀掉你的心臟之後，你還會不會出現呢？”

他喃喃自語，看起來沒比琪彌斯正常多少，神經質和病嬌的味兒不要太正。

洛唯閉上雙眼。

她死了。

等了許久，她的身上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媯姬失望地站起身，手裏燃燒一團幽藍色的雷火。

“看來你不會出現了。”

說著，他把雷火丟到洛唯身上，看著電花四射的火焰把洛唯的屍體燃燒殆盡。

媯姬對宇宙之神一無所知，自然不會愚蠢到選擇吞食同類血肉從而進化。

不過能多殺一個同類，就相當於少一分被當成食物的危險，何樂而不為？

他的目光轉向整面墻壁的殘缺舊神，微微勾起唇角。

“那位紅霧神塔竟然如此偏愛你，為你收集了這麽多神明血肉，甚至親自領你到這裏，可惜你根本也沒懂他的意思，還在祈求食物的幫助哈哈哈哈哈哈哈。”

媯姬隨手扯下一個巨型生物，用空間壓力把巨型生物壓縮成餅狀，然後慢條斯理地吞咽著。

“妹妹……我真嫉妒你啊，自出生起就得到那麽多人那麽神的關愛，有吃不完的食物，挑不完的技能……”

“不過沒關系，”他輕笑道，“這一切都將是我的了。”

“是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阻止了媯姬的笑容綻放和吞咽。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

洛唯披著黑色長袍，斜倚著墻壁，目光幽遠地看著媯姬。

“沒想到還有人羨慕我十歲成孤兒，十八歲全家族死絕啊，真是稀奇！”

媯姬的臉沈下來，他把食物重新釘在墻上，陰森地道：“你怎麽沒死？”

洛唯聳聳肩：“大概是因為我有個技能，叫‘涅槃’，我之前還不會用，畢竟我也不會想不開去尋死，說來還要多感謝你，要不是你用烈火焚燒我的屍體，我還不知道這個技能是被動觸發，條件就是烈火焚燒。”

媯姬俊美的臉龐扭曲了一下，似乎又在嫉妒洛唯的好運。

他抽出長刀，開啟空間跳躍來到洛唯身邊，企圖再次劈砍成功。

然而“分解”開啟。

長刀瞬間融化。

離得近些，媯姬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融化分解了。

他嚇得再次空間跳躍，來到樓梯底部。

卻像受到什麽引誘，一步步走向琪彌斯那灘爛在地表的血肉。

他的心臟開始不規則跳動起來，停三下跳一下，或是長久停滯後一秒跳十下。

他蹲起身，將那團爛肉快速地塞進嘴裏。

冥冥中，有怪物在他腦海中囈語——

“真是可憐的孩子，自出生起就不被期待……”

“沒關系，來到我身邊，我會幫你……”

“親人，愛人，朋友，你都會擁有……”

媯姬大口大口地吃著，仿佛生長在深淵餓了許多年沒吃過一頓飽飯一樣。

他邊吃，邊流著淚。

似乎是在感恩這頓美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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