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的速度很快, 它們吐出的絲線更快。

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幾張白色巨網就落在他們身上。

巨網應該有毒, 不過一秒, 洛唯就呼吸困難，眼冒金星。

方榆的手從墨鏡上放了下來，這個時候要是把巨網石化, 他們更難以出去。

阿達德大喊：“你們來我身後！”

方榆趕緊拉著快要喪失意識的洛唯躲在阿達德身後。

巨網撕裂的聲音在耳旁炸響。

瞬間就化成了萬千白絮。

阿達德攥緊拳頭，氣體在他拳頭間凝固，又被扔出去, 砸在蜘蛛身上。

蜘蛛們被猛地沖擊到街道的墻壁上, 發出詭異的尖叫。

洛唯稍稍清醒一點，就看到幾張紫色星空般的背甲之中，藍色的阿達德輕盈地跳躍, 每一出手, 必定會帶起一片綠色的液體——應當是蜘蛛的血。

氣墻在洛唯和方榆身邊升起。

有一只蜘蛛破開了阿達德的禁錮，直奔洛唯而來，撞在氣墻上。

它貼在氣墻上盯著洛唯嘶吼了一會兒，如幹癟魔鬼魚一樣的臉龐慢慢充血，忽然炸開了，血肉濺在氣墻上，氣墻瞬間被腐蝕了大半。

方榆摘掉墨鏡。

剎那, 整個街道像是被畫家撒上了灰顏料，鍍上一層暗淡的死氣。

蜘蛛的動作陷入凝滯，摔倒在地上，碎成了無數塊。

阿達德趕緊擺脫了纏鬥, 從蜘蛛之中飛掠而過。

剩餘的蜘蛛也未能幸免, 皆化成了石像。

風從四面八方而來, 將石像切割成碎屑，又炸開成片片粉末。

阿達德捋了捋劉海，遺憾地說：“在地球太限制我的發揮了，不然這幾個小蝦米我打個響指就滅掉了。”

方榆重新戴上墨鏡，淡淡地說：“石化作用時間只有一分鐘，你還是想想該怎麽清理街道才能不被人類發現異常吧。”

洛唯舉目望了望，滿街彌漫著粉末。

也就是說，一分鐘後，滿街都是蜘蛛的血霧……

阿達德臉僵了僵，幹笑道：“你是在開玩笑吧。”

方榆推了推墨鏡：“我從不開玩笑……地球也會限制我能力的發揮。”

這一刻，洛唯在阿達德臉上看到了咬牙切齒。

他認命般操控氣流，準備將粉末全部移到別處。

然而。

街道不知何時又冒出了幾只蜘蛛。

“……”

“……”

方榆準備再摘墨鏡，被阿達德制止了。

“這幾只不一樣，你看它們的腿！”

洛唯的目光也投過去，發現這幾只蜘蛛腿確實流光溢彩，似乎充盈著電流。

她好奇地問：“這說明什麽呢？”

阿達德看著洛唯，眼中帶著清澈的欣喜：“我可以肯定，祂們的腿是源藥的制作材料！”

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校長大人應該可以直接吃。”

洛唯：“……”

這也太重口了罷。

阿達德沒再說什麽，幹脆利索地踩著氣流，幾個起伏就跳到蜘蛛之中，這次他顯然動了真格，不再大開大合，手掌凝聚出風刀，將蜘蛛的脊骨輕輕劃開，切斷了脊柱神經，蜘蛛們紛紛倒地。

“應當是從異界跑出來的異進化體，”方榆給洛唯解釋，“空中進攻的地球可能被徹底斬斷之後，外星系神塔生命體創造了一個和地球相似的世界，並試圖將兩個世界融合。”

洛唯不想和方榆說話，可聽到這裏也忍住問：“兩個世界融合會怎樣呢？”

方榆搖了搖頭：“異界誕生於2024年，整個地球的科技發展也停留在那一年……現在是公元2046年，可人類還在使用全屏手機，和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並無區別。”

“小姐高考時也關註時政吧，你應該也發現了近幾年全世界範圍內的洪水、海嘯、地震、火山噴發、深山火災、化工廠爆炸之類的災難新聞，越來越多。”

“兩個世界的強行融合，會給地球帶來泯滅還是變異，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可知的是，有些體內始源含量稀薄的人類妄圖擁有不該有的力量，嘗試進入異界變異進化，他們的進化是不完整的，是瘋狂而危險的，我們應當制止。”

洛唯的眼神重新落在蜘蛛身上。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你的意思是，這些怪物，有些原本是人類？”

方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有些是人類，有些原本就是異界生物，還有一些是神塔六層生命體，神塔六層生命體身軀一般臃腫、龐大、醜陋和無規則。”

物質有窮，而欲望無窮。

人類最開始可能是因為好奇心進入了異界，但在發現有些人類變異進化之後擁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就會嫉妒，就會想要同款。

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說不清是為了攀比，還是為了掌握權利。

石化效果消失，漫天飛舞的粉塵變成了血色。

在路燈的照耀下，好似下了一場細血小雨。

洛唯擡頭，久久凝視著漆黑無月的夜空。

她忽然想起自己帥哥恐懼癥的源頭——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她經常會做同樣一個噩夢。

夢裏，七歲的她因為垂涎一個銀發小正太的美色，被哄騙著翻墻離開了家，小正太把她帶到陰冷的森林之中，在她提出害怕想要回家時候，小正太突然面部融化，伸手把她的心臟了掏出來，放入裂到耳後根的嘴裏，吃掉了。

夢裏的痛楚是那樣真實。

洛唯總覺得這是真實發生的事。

可是她一直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高考各項體檢也全然沒有問題，更何況她家在市中心，附近並沒有森林……

好像那又確實是個夢……

可眼下她驟然得知異界的存在。

又想起帝風燧的空間跳躍能力，想起夢中那片陰冷得不正常的森林……難道她真的在童年，就被擁有空間跳躍能力的異進化者帶入異界，掏出過心臟嗎？

那她的心臟又是怎麽恢覆如初的呢？

……

“我能感覺到我的血肉對祂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洛唯表情凝重地問：“難道祂們吃了我，就能完美進化嗎？”

方榆微皺著眉頭，否認了。

“一些低等級的生命體腦子裏只有進化、吞噬和殺戮，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小姐拿到校長權杖就會知道，你體內始源含量極高，那些生命體以為吃了含量極高的始源就能再度進化，殊不知，身體初始始源含量決定了上限，有些生命體就算吃到宇宙之神的血肉，也只會是一灘不會思考只知道發瘋的爛泥。”

這句話冰冷且殘忍。

洛唯不可思議：“那祂們明明知道吃掉我也不能完美進化，為什麽還要追殺我。”

方榆沈吟道：“人類有句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祂們雖然已經喪失了人性，卻還保留了部分人類思維模式。”

“是覺得自己會成為那個絕不可能嗎？”洛唯笑了笑，一時心情覆雜，“這確實是人類的思維模式。”

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墻不回頭。

以生命的代價換取完美進化的億分之一的可能，總比醜陋縮在角落發瘋後死掉的結局，要好。

阿達德已經把蜘蛛全部殺死了。

他朝洛唯和方榆揮手，示意她倆過去。

“這可是大補！”阿達德的劉海被他來回捋得向上撅起，好似公雞的尾巴，“校長大人你過來啃一口！”

洛唯想拒絕，卻被阿達德提溜起來，一把摁在蜘蛛身上。

他還熱情地說：“你嘗嘗就知道了！”

嘴唇碰到蜘蛛腿的洛唯：“！！！”

她立馬後仰，然後彎腰呸了幾聲。

“紙！有沒有紙！”她伸出手。

紙巾被妥協地放到她掌心。

洛唯扯開，捂在嘴上，邊yue邊擦。

“風燧校長！你也來了啊！”

阿達德興奮地喊道。

洛唯擦著嘴的動作頓住，她的眼神緩緩落在紙巾上，開始回想紙巾遞過來的方向——

扭頭一看，正是帝風燧。

這個家夥雙手抱著胸，可惡地笑著：“啊，主人，你還好吧？”

“……”

“……”

“……”

這一刻，洛唯開始後悔自己趁著醉酒說騷話了。

她根本不敢去看阿達德和方榆的臉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他們腦子裏肯定在想什麽奇怪的play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沒等洛唯內心咆哮完畢，阿達德就豎起大拇指，讚嘆道：“不愧是校長大人，上任第一天就收獲了副校長這樣的小弟啊！”

“？？？”

“你……今年幾歲了？”

“你答應繼任校長了？”

前一句是洛唯問的阿達德，因為這小子的娃娃臉給人的感覺就是未成年，現在說的話也比未成年要純潔——她很怕自己一個不註意帶壞了小孩子。

後一句是帝風燧問的洛唯，他顯然有些驚詫，不知道短短幾十分鐘發生了什麽，讓洛唯放棄折磨他，選擇快速接手學校。

阿達德捋了捋後翹的劉海，看了看帝風燧，又看了看洛唯，頗有些小奶狗的乖巧，說：“我這具身體十八歲了耶。”

洛唯：“……”

她沒有搭理帝風燧。

冷漠的回了個“哦”。

帝風燧也沒有在意，只是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獨自開心什麽。

……

“校長大人！”

這時，街道一角出現一個抱著兇巴巴橘貓的落魄且瘦弱的中年人。

他舉起橘貓，朝著洛唯喊道：“您的權杖我給您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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