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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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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歡而散。

或者說,用不歡而散來形容都稍顯溫和。

在張嬰說出“離開我的港口”之後,屠睢並沒有怒而離去,他甚至是不在意地拉扯了下唇角,一副懶得繼續與張嬰繼續對話的模樣,直接拿出嬴政的調令,說出“除非張嬰能拿出嬴政新發來的調令”否則他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會退讓。

說完,屠睢再次手握武器。

張嬰直接小跑過去按住屠睢的手,擡頭怒視對方。

兩人僵持,劍拔弩張。

幸好張嬰靈機一動,他從對方的調令中摳字眼,找出那一句“屠睢將軍協助張嬰建設港口”,強詞奪理道:“你看仲父寫的協助!你幫我,那肯定我為主你為副!你若亂殺人便是影響港口建設,等同於違抗仲父的命令!”

若非如此,只怕誰也無法抵擋屠睢擡起來的屠刀。

女南心有餘悸地看著重新收回長劍的屠睢,她剛想為重獲新生而喜悅,卻在屠睢偶爾瞟過來的漠然視線中再次僵住。

直到屠睢沈默地大邁步離開,徹底看不見身影,女南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

女南艱難地擡頭,看向沈默不語的張嬰,心裏忽然生出一抹憐意,她道,“嬰小郎君,是他太可怕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不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女南恰好與張嬰的雙眸對視上。

她驀然一震,對方是怎樣的眼神,半點惶恐都沒有,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卻莫名有些滲人的情緒。

“可怕?不,他不可怕!”

女南見張嬰雙眸似是燃燒起熊熊烈火,低聲呢喃,“……他不想被安排?!哈,那必須得給他安排上,反正軟肋也很明顯。”

女南聽得頭都大了!

這位是殘暴的將軍,不是隨便丟點野食,就能召來奴役的野犬啊。

她忍不住插嘴,好心勸道:“嬰小郎君。這般厲害的人,怎麽會有好拿捏的軟肋呢?說不定是故意展露在人前的,這人真的不好得罪啊,要不然我們還是別冒險了,小郎君你想要做什麽?我們這邊盡量配合……”

女南還在這裏勸說,但怒氣沖沖的張嬰已經開始溝通系統了。

【系統,有什麽折騰人的任務沒有?】

他對屠睢真的很生氣,但教養讓他不想無緣無故為難人,嬴政經常給他灌輸的“王道”思路,讓他更希望用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方式教訓人。

若是以完成任務的方式去折騰,即便折騰了屠睢,但能多拿好處出來,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但選了一圈,張嬰都沒看到什麽調皮任務。

他不爽地“嘖”了一聲,決定從其他方向出手。

系統見張嬰悶悶不樂,還以為他在煩惱百越女子任務的問題,連忙湊過來蹭了蹭張嬰的臉頰。

光球:【宿主!百越女子認可任務快完成了,給你看系統的任務日志。任務(隱藏):50%的百越女子真誠地祈禱:希望張嬰能留在百越當首領!(完成度2.34/3)】

張嬰一楞,疑惑道:【系統,這0.34是怎麽出來的?你們現在也搞拼夕夕那一套?拉人頭砍價增加0.01?】

光團委屈巴巴:【不是的!是宿主之前煩惱‘百越任務’找不到完成的方向,所以我才主動申請多耗費一些積分,為宿主展示這次任務的進度波動圖,這樣宿主可以根據系統日志,數據波動,參考任務方向呀。】

張嬰有些驚訝系統難得的智慧:【抱歉,以後一定多做任務報答你!好系統,趕緊給我看看。】

光團傲嬌地哼了幾聲,等張嬰順毛了一會後,才拉出相對應的波動圖,圖上標註了時間,事件,以

及波動數據,記載的事件數據非常的多。

像很多小事情,比如張嬰幫助某某女奴撿果子,幫某人指路等也會給波紋增加一點點弧度。

但真正引起幾次大幅度的,一次是仡佬族的女奴融入東女部落做工,這個數據波動增加了0.12;一次就是怒斥屠睢離開的事,漲幅波動是第二高的,數據0.3!

張嬰看到這裏嘴角一抽,屠睢這家夥真不愧是百越部落的心理陰影。

最後就是波動圖中數據增幅最大的地方,竟然是二十日前,他讓仡佬族女俘虜和東女部落的女子參與釀酒的事,波動數據直線增加了1.1。

張嬰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對啊,一個令人向往的族長,不就是能給族人們安全感、以及生存能力麽。

他知道這個主線任務要怎麽完成了。

……

張嬰回過神後,見女南還在擔憂用蹩腳的大秦話輕聲勸說。

他拍拍對方的手臂,道:“不必這麽擔心。他是人不是神。”因為對主線任務有了解決方案,張嬰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都沒什麽心思對付屠睢了,“我現在不會做多餘的事。”

女南聽出張嬰的語氣軟下來,道:“感恩古神,平安最好。”

張嬰失笑,屠睢是什麽大殺器麽,在百越居然有這麽強的威懾性。

等等,威懾性。

對啊,這一點倒是可以拿來用一用,說不定會觸發“吊橋反應”。

張嬰摸了摸下巴,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念頭,之後他看向趙文,道:“有個事得勞煩你一下。”

趙文連忙上前道:“嬰小郎君但說無妨。”

張嬰道:“這幾月仲父寫給我的信件,所有與屠睢相關字眼的句子都幫忙畫出來。”

趙文渾身一震,敏銳地察覺到張嬰可能會做什麽犯忌諱的事,壓低聲音道:“這,這……老奴不敢,嬰小郎君,有些事不能隨便折騰啊,比如假冒諭令是會被夷三族的……”

“我怎麽可能觸犯這種低級錯誤。”張嬰很自然地拍拍趙文,笑瞇瞇地豎起大拇指,“放心吧。到時候肯定是原汁原味的仲父諭令!”

趙文:……

這麽一聽更放不下心了啊!

陛下,您臨行前說一切都聽嬰小郎君的,配合他的一切行動,遇到任何事,也不得做多餘的事幹擾。

但陛下您沒告訴老奴,若是小郎君要膽大包天起飛時,老奴該怎麽辦啊!

趙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等帳篷內只剩下張嬰和女南時,女南忽然幽幽地說:“小郎君,我們東女部落的戰士也很優秀,為何一定要用那位……將軍呢。”

“他更合適,他有牧羊犬一般的震懾力。”張嬰簡單解釋道。

女南一楞。

她雖然不懂牧羊犬是什麽?

但她能感覺到張嬰在說這句話時,屠睢的不可替代性。

女南的腦袋有些耷拉下來。

但很快,她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女南詫異擡頭,沒看見人,再低頭,才發現原來是踮起腳的張嬰在輕輕拍她。

“屠睢永遠無法替代你們。畢竟有些事也只有你們才能做。”張嬰認真道。

女南有些喜悅地擡頭,道:“真的嗎?”

“當然啦。”張嬰的聲音很篤定,“距離品酒宴差不多還有兩個時辰,只有熟悉附近地形的你們,才可以在兩個時辰內,多送些帖子給附近百越部落。”

“……”女南嘴角微微一抽,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敷衍地安撫了一下,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頭,“唯。是送給哪些人呢?”

“百越族的女子。”

“女子?”女南不解

地看著張嬰,連忙用大秦語道,“可那些女人沒有用,沒有錢,沒有武,甚至不能隨便出門,幾乎一輩子受制於……”

“有用的,你們也很能幹啊。”

“我們東女部落怎麽會與那些女子一樣。”女南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震驚,仿佛不敢相信張嬰會將她們和那些人擺在一起。

張嬰見狀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女南居然瞧不起,不不不,準確點說是她會將東女部落的女人,和其他人部落女性徹底區分開。

張嬰懶得浪費時間解釋,只道:“若是你們沒空,我喊其他人也……”

女南瞬間想到屠睢,臉唰的白了,連忙點頭道:“去!我,我們這就去!”

……

……

從張嬰決定建設港口,再到歷時一個月的港口建設成功,再到中間出現果酒、肥皂的消息,再到現在送給長沙郡、百越各部落的邀請函。

這一切,不光張嬰自己很關註。

番禺之地的嬴政一行人,百越部落的盟主西甌部落的酋長譯籲宋、姬公子等人,包括鄉鄰的舊楚餘孽,所有人都一直關註著港口建設。

他們不是對港口貿易有期待,他們關註的原因各不相同。

嬴政是想看看張嬰能將《管子》活學活用到哪個地步,也想看看屠睢與阿嬰能相處得如何,反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也已經為港口留了兩手。

鄉鄰的六國餘孽內心就覆雜多了,自從大秦兵不刃血地拿下東女部落後,他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針對暗月河附近瘋狂研究,最終結論是,這個港口絕對不是為了什麽尋常商貿,肯定是與大秦征服百越各族計劃有關。

所以他們啟用潛伏在長沙郡的棋子,讓他們跟著商戶一起前往港口,再偽裝成百越族的商戶,好找出大秦拿捏百越部落的秘密。

西甌部落的酋長譯籲宋也差不多是一個心態,他們非常厭惡投敵的東女部落,在一個月前就差點要起兵征伐。但經過姬公子的勸說,譯籲宋才決定先忍住,派遣一撥人偽裝成商戶進入港口,潛伏入東女部落,再進一步打入大秦內部的機會。

換句話說,這次前來參加品酒會的百來位商戶,有將近一半多是各個勢力的細作。

……

夜幕時分,被張嬰命名為“和平”的港口前方的坪地上,篝火、火把、以及蠟燭全部點亮,亮堂得幾乎能與夜天星空交相呼應。

不管是乘船而來的長安鄉“商戶”,還是步行而來的百越族“商戶”們都被這樣的大手筆震撼到。

他們匯集在一起,還沒來得及討論,就看見正前方站著十來位東女部落的少女,笑盈盈地捧著一束束鮮花,她們操著一口蹩腳的大秦話和百越話,一邊送鮮花,一邊溫柔地說出每一位登記在“傳”上面的名字。

之後,她們領著眾人來到篝火會場。

會場上約莫擺放著十多個案幾,每個案幾後都站著一位少女,每個案幾上都擺放著許多果酒、肥皂還有蠟燭,還用竹簡寫著相關註解。

正常的商戶們就像剛剛進城的土包子一樣開始低聲討論。

“不愧是小神童出手啊!這迎接的方式都好特殊,嘖嘖,我現在充滿著期待!”

“是啊!我鹹陽的叔父叮囑過我,跟著小福星準沒錯,我本來有點沒譜的,但看看這被命為蠟燭的燈火,又亮又持久還帶著股清香,這絕對會成為世家貴族們的新寵!價格也不貴,我們拿去鹹陽賣翻幾番,賺了啊!這次來對了!”

“還有這個皂角,啊不對,是叫做肥皂的物件!看看這介紹,聞著也有果香,我的老天爺,貴族夫人小淑女們會為這些東西發狂的!”

“哎呀!這果酒也不錯啊!你們試試,一點都不澀口,我原本最不期待的就是果酒了,又

酸又澀很難賣出去,哈,沒想到百越果酒的味道好得很!”

“就是不知道為何又額外請了那麽多百越族的女子,難道是因為女子釀酒才香甜嗎?你是百越族的人吧,難道你們百越族的女性很擅長釀果酒嗎?”

“這,這我也不知。她們是被東女部落的人邀請來的,或許只是來看看?”

……

細作們對商品不感興趣,他們深信首領們的指令,認定這商會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品酒會,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暗藏其中。

所以他們穿插在正常商戶之間,不停地尋找有詭異的地方。

他們詭異的舉動能瞞得過普通人,卻瞞不過對篝火晚會滿心質疑的屠睢軍斥候。

斥候立刻將這件事上報給屠睢將軍。

將軍冷冷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熱鬧的篝火晚會,道:“讓那稚子見見,何謂異族不可信。”

“唯。”

……

片刻後,“哚!”伴隨著一聲輕響。

一枚長箭猛地紮在木屋門柱旁。

女南嚇得一跳,若不是趙文敏銳地發現長箭上綁著帛紙,女南差點會就將附近的秦軍全部召來了。

趙文捧著長箭輕輕敲了敲門,見到張嬰後道:“小郎君,此乃屠睢軍特制的長箭,應是有消息傳來。”

“哦?”張嬰一楞,他可不覺得屠睢將軍是會服軟的人,微微蹙眉,“快打開看看是出了什麽事?”

趙文一楞,連忙將帛紙打開,很快眉頭一皺。

張嬰接過帛紙後掃了一眼。

來了細作嗎?

女南也湊過去瞧見了一眼,瞬間開始忐忑,忙道:“小郎君,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東女部落和這些細作絕對沒有關系,我……”

“我信你們!”張嬰安撫地拍拍女南的手臂,摸了摸下巴,“細作嘛,倒也不是很奇怪,我有相對應的方案……”說到這,張嬰猛然發現險些忘了一個事,“等等,這長箭是從何處飛來的?不管了,你們速速帶我去屠睢將軍所在處。”

趙文和女南同時一楞,為何要找屠睢將軍?

但他們見張嬰急匆匆地沖出去,也來不及問為什麽,趙文便領著張嬰來到屠睢將軍與部曲們臨時駐紮的所在地。

他們剛剛抵達,恰好看見身披鎧甲,冠胄帶劍的屠睢牽著馬匹出來。

屠睢目光冷冽地掃了一眼趙文,然後無視張嬰和女南,直接翻身上馬。

女南後背脊發涼,下意識低聲呢喃:“完了,要死人。”

張嬰則直接擋在馬前方,震聲道:“等等!港口商會還沒有失敗,不能抓人。”

屠睢一頓,兩人的話他都聽在耳裏。

須臾,他冷聲道:“抓人?我從不留異族活口。”留下一句,他扯了一下韁繩,馬頭也跟著調轉反向。

“你會。因為這些人是細作,你多半是想先將下面的人全抓了,嚴刑拷打出細作身後的人,然後將細作分類,沒有親友的全殺了,殺雞儆猴。有親友便將細作的親友全部抓起來,威脅這些細作叛變,將計就計給他們身後的勢力提供錯誤的信息,再領兵出擊將他們反殺一波。若是沒有細作有親友,沒有細作被收買,你甚至有可能做假證,汙蔑他們有冒犯大秦的意思,同樣領兵出征……對嗎?”

張嬰為了吸引對方的註意力,不讓屠睢馬上離開去殺人。他結合看過的戰爭片,瞎猜劇透一二三四五點,也不管猜的有沒有邏輯,怎麽刺激怎麽變態怎麽來,最後他震聲,“你會為了斬草除根,而先留活口。但這樣不值得!”

其他人:……

屠睢沈默地勒住韁繩,擡眉看向張嬰,沒有順下來問為什麽不值得。

他靜靜地看了張嬰一會,忽然低

笑了一聲,道:“你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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