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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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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嬰雖隱約察覺矩子令是個燙手山芋。

但實際上,它的威懾力遠比張嬰想象中要得大。

鹹陽兩大針對平民並且敞開懷抱的學術團體,儒家和墨家。

儒家對平民還是一定的識字的要求,就是你要成為儒家子弟,必須能熟讀孔子聖言,能識字。這就淘汰一大批學渣子弟。

但墨家就不一樣了!

墨家的核心是:只要你是個人,只要你認可墨家的理論,你就可以來。

乍一看還是有篩選條件,比如得認同墨家理論這一條。

但什麽是墨家的理論呢?

墨家分家後,有三款墨家理論,這三墨之間的理念很多是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

你若是不認可秦墨的‘以戰止戰’核平方式,你總會喜歡楚墨的個人英雄主義諸如刺殺等‘誅暴行義’和平。

這兩個你都不喜歡,你還可以選擇和儒家特別相似的,齊墨的嘴炮類和平。

總有一款適合你,換言之,只要你想加入墨家,你就可以成為墨家子弟。

可見其人數有多麽龐大。

所以在矩子令易手的消息爆出後,販夫走卒,屠戶商戶,彼此間見面打招呼第一句不再是問“吃了嗎?”而是問“你知道矩子令易主了嗎?”。

鹹陽內外大街小巷,攤販酒肆,除了矩子令,你幾乎聽不到黔首們討論其他東西的聲音。

……

鹹陽城外的小攤位。

匆匆趕來鹹陽,想要將項羽抓回去的項伯和張良也震驚了。

明老丈接到張良的暗示,走向正在烤番薯的店家問道:“老丈,這矩子令是何等重要之物,豈會落在一外人還是個小孩子手中呢。”

“哎!是啊,矩子令是何等重要啊!”老丈佝僂著背,連連點頭,“昔日我可是見過矩子令出,墨家眾弟子刺殺……咳咳,多麽風光啊!”

明老丈在一旁點頭:“是啊是啊!”

“你讚同什麽呀!現在大秦和平,沒有六國戰爭。我雖是楚墨弟子,但也覺得掌管矩子令的是小福星這事挺好,少點紛爭。再說了……”

店家鄙視地瞅著明老丈一眼,“有志不在年高。你有什麽資格看不上小福星?”

明老丈一哽。

這時,坐在酒肆另外一位身著士子服的青年卻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這矩子令非同凡響,交給一小兒保管,猶如《左傳》所言的稚子抱金過市,萬一被對墨家別有用心的人搶了,命令我們做些……”

“得了吧!我們楚墨可沒有你們齊墨子弟迂腐!小福星是堂堂正正贏得矩子令,我們當然服氣,當然認!”

店家鄙視地目光看向那士子,“難道你們只認令牌,不認人?書讀得多了,越讀越瞎。”

“你知曉什麽!我們身處鹹陽附近自然知曉小福星是何人。”

士子起身很不爽地開口道。“但墨家子弟遍布整個大秦,偏遠地區的人又如何能得知誰是小福星,皆時有人命一四歲稚子拿矩子令不就能忽悠成了?”

店家一時啞然,但不耐煩道:“你有點判斷嘛。再說了,敵人想偽裝怎麽不偽裝成人!我覺得小福星拿著挺好。我讚成鄧陵氏!”

“哼,成人與稚子豈可相提並論,莽夫就是莽夫……”

……

明老丈見兩人吵得完全忘記他的存在。

他摸了摸鼻尖重新回到張良身前,無奈道:“公子,看來還是有不少人支持阿嬰拿矩子令的。”

“嗯,只要有一條分墨支持,這矩子令便拿穩了。”

張良表情也很覆雜,墨家子弟是任何一方都想拉攏的勢力,他曾經也為矩子令謀劃了很久,沒想到最後會落在張嬰身上,這令張良又是頭疼,心中又有些新的計劃。

他看向明老丈道:“阿嬰的身世能確認嗎?是嬴政的子嗣嗎?”

明老丈遲疑了會,搖頭道:“雖嬴政對他很好,但不管是王族的宗家祠堂,還是官吏登記的身份文書,都沒有翻閱阿嬰的相關記載。”

張良又道:“姬家呢?其他幾家宗族有沒有插手?”

明老丈一頓,低聲說:“姬家家長好似知道些什麽,但只說願意見面時說。”

“哦?”張良眼睛一亮,稍稍松了口氣,摸了摸下巴,道:“這樣的話,倒是能讓人安心了。”

項伯聞言一楞,疑惑道:“張公子是何意?為何能安心?他不是嬴政後裔,但他做出的這些全是鐵桿支持……”

“不一定。”張良搖了搖頭,表情冷酷道,“你看阿嬰來到鹹陽後的經歷,除了嬴政會多加賞識與關註,並沒有得到任何一方大貴族的資助與幫助,說不定……”會是六國貴族布置的一枚棋。

張良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過說這些都為時尚早,再看看。”

項伯的表情有些迷茫,道:“什麽?”

張良道:“既然已找到項羽的位置,等先見到項羽之後再說。”

“嗯。”

……

……

鹹陽王宮

嬴政正在與王賁商量有關給遷徙百越之地的老秦人,以及軍卒的糧草運輸法。

王賁說:“要麽就走陸路,運輸鍋盔。”

嬴政沈吟片刻,搖頭道:“陸地運輸過慢,沿途天災人禍眾多,輜重損耗太大,既然主靈渠即將修通,那就用!和下面說。

必須在夏末,我進行第二次巡游之前,用主靈渠輸送三萬以上軍糧,布匹等物資進入百越之地。

讓他們可效仿舊趙李牧,與百越各個族地相互通商,畢竟布匹、食鹽等物資,可比鍋盔,粟、賣好儲藏得多。”

王賁點頭道:“唯。”頓了頓他又說,“百越各族狡詐,曾舉族哄騙輜重,這……”

“殺!”嬴政非常自然地看向王賁,“誅族,以儆效尤。”

王賁認可地點頭道:“唯。”

在王賁匯報結束後,趙文這才一路小跑進來,將張嬰得到矩子令的事全部匯報了一遍。

“什麽!”嬴政露出近日來第一個震驚的表情,“你說什麽!你沒說錯?”

趙文忙道:“奴豈敢妄言。那墨家鉅子令,真的被嬰小郎君獲得了!”

“墨家沒人了?”

嬴政下意識地開口,矩子令對於墨家的重要性,不亞於玉璽虎符對他的重要性,“居然就……輸給一個小子。哈,哈哈哈……”他暢快地笑著,笑得幾乎停不下來。

趙文沒想到嬴政會這麽高興。

他在心中暗暗佩服張嬰對嬴政的影響,同時不忘畢恭畢敬地笑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不過陛下趙傑在外請示,這一次對三墨的收服行動要如何是好?”

“哈哈,既然被阿嬰收下了。”嬴政笑著搖了搖頭,“那就讓他試試吧。”

趙文瞳孔地震,忍不住委婉地提點道:“陛下,依據趙傑送上來的情報,墨家子弟裏潛藏有不少反秦勢力,以齊墨子弟身份為多。”

是的,張嬰之前懷疑的沒有錯。

鹹陽大商戶對墨家子弟包吃包住,是有陰謀。

只不過這一次陰謀是由大秦官方出手,為的是揪出墨家子弟中潛伏的反秦勢力。

嬴政平淡,道:“無妨,六國餘孽自視甚高,時至今日,他們也自持貴族身份,對賤籍墨家滲透不多。”

趙文恍然大悟,同時又忍不住好奇,既然陛下不是為了釣墨家子弟,那為何還要特意弄出一個大商戶釣魚呢?難道說,是拿墨家子弟反過來釣魚六國餘孽的人?

趙文正在揣摩時,嬴政忽然道:“有墨家子弟吸引註意力,阿嬰應當不會再鬧著要去巡游了。”

“陛下所言甚是。”

“盡早準備,泰山祭天!瑯琊郡冊封都是大事!”

“唯。”

“呵,也不知寒……如何做想。”

趙文聞言一頓,勉強才忍住臉上的笑。

公子寒之前為了拉攏墨家特意提前一個月準備晚宴,承諾了許多條件,冒著被下夏少府厭惡的危險,將對方連蒙帶騙地拐過來助陣。

結果他所圖謀的矩子令,居然被張嬰莫名其妙地給截胡了。

也不知道寒公子心塞不心塞,會不會放棄。

……

事實證明,公子寒沒那麽容易放棄。

鹹陽城驛站處。

公子寒正神態溫和地與夏少府開口道:“夏少府,之前我真沒騙你。嬰小郎君確實答應了要來參加晚宴,但或許是因為矩子令的事被耽擱了,所以才……”

夏少府涼涼地看著公子寒,拱手道:“寒公子,話不必多說,我已經明曉了。”

“夏少府你別誤會我,二兄臨行前說……”

“寒公子!我不是高那個傻……什麽都信。”

夏少府火氣瞬間躥起來,但還是強忍著道,“三公子不愧是三公子,嬰小郎君如此

喜歡墨家。你便拿我的名號去邀請小郎君。

又與我說擔心小郎君會莽撞地參加三墨大,壞了陛下的大事,拿嬰小郎君作筏子,將我邀請去參加你的晚宴好盯著。”

公子寒艷麗的眉眼一挑,非常光棍地敷衍道:“夏少府你誤會了。”

“寒公子,這世上擅長使用詭計的人很多,也很好用。”

夏少府冷著臉,似乎並不意外公子寒的厚臉皮,只道,“但陛下喜歡的繼承者,從來都是走煌煌正道獲勝者。也只有這樣的人,諸如扶蘇公子才會令眾人信服。”

公子寒臉色驟然一黑。

夏少府一句話就戳爆了他的命門。

公子寒正準備反駁時,就發現前面街道人群出現了騷動。

他一眼掃過去,發現附近的黔首們,要麽就近鉆入附近的酒肆裏舍,要麽換了一身衣服從裏屋裏走出來,向著街道盡頭跑去。

公子寒和夏少府對視一眼,黔首們都在跑什麽?

恰在這時,大風吹起街面的黃沙卷起樹下的落葉呼嘯而過,令眾人幾乎睜不開眼。

等他們重新睜開雙眸,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盡頭隱約出現數量眾多的黑色人影,人影款款向前移動,而街道的盡頭依舊烏壓壓一片看不到底,仿佛後面還有無數人影排著隊等著過來,宛如一股巨大的黑色浪潮迎面撲來。

公子寒瞳孔一縮,哪來這麽多人?!

他微微後退半步,並命令宮衛護駕。

恰在這時,他聽見身旁傳來夏少府疑惑的嗓音:“那是,阿嬰嗎?”

公子寒神情一凜,忙道:“嬰小郎君,在哪?”

在他拿到矩子令之前,嬰小郎君可不能隨便被匪徒給弄死了。

“那,中央。”

“中央,什麽……”公子寒剛品了一下這個詞,然後整個人呆住。

他重新凝神去看那一股充滿壓迫感的黑色人海。

細細一看,在一群氣勢兇狠的彪形大漢的正前方一米處居然真的是一位面無表情的三頭身娃娃。

這場景瞬間就從饑餓的群獸狩獵,變成一群兇獸亦步亦趨地跟在白兔崽崽後面。

——怎麽看怎麽滑稽。

公子寒忍住古怪的神色,沖旁邊的內侍試了個眼神。

那內侍高聲喚道:“嬰小郎君?前面的是嬰小郎君嗎?”

前方的三頭身一頓,擡起頭。

幾乎是一瞬間,公子覺得對面的眼睛仿佛“唰”地亮了,然後向著他迅猛地沖過來。

嗯?對方怎麽會看見他高興地跑過來。

公子寒正疑惑著,果然看見張嬰不是奔向他,而是一路斜跑著沖過來,最後停在夏少府的身前。

“這矩子令你要嗎?”張嬰道。

夏少府:……

公子寒:……

張嬰說的非常真誠,真的,他一點都不想要這燙手山芋。

他認為與楚墨這樣的民間暴力團夥,就維持在僅有一次的交易就好了,不想牽扯太多。

然而這個矩子令怎麽送都送不出去……

他討厭齊墨,所以一開始瞄準的目標是秦墨,然而他一旦有找某位秦墨弟子的動作,那位秦墨弟子周圍便會慢慢地被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們圍住。

彪形大漢們也不說話,也不用武力威懾,就用眼神死死地盯著秦墨弟子。

不出一盞茶時間,保管秦墨弟子跑得不見蹤影。

次數多了,張嬰思來想去,掌管少府的夏少府或許是最適合接手的人。

畢竟墨家子弟多是工師工匠,而大秦的工匠工師都歸少府管,夏少府肯定能扛得住楚墨弟子。

“我不要!”夏少府表情古怪地看著張嬰。

“為何?夏少府上回不還抱怨少府工匠工師少麽!”張嬰疑惑道。

夏少府幽幽地看著對方,道:“你少折騰點,我人手是夠用的。”

張嬰:……

公子寒在一旁看了一會,補充道:“夏少府可是上上任矩子令的主人。”

“什麽!!!”

張嬰詫異地看向夏少府,“墨家子弟啊不對是鉅子居然也會當官?墨家不都是在野黨……

不對,就是當平民,當說客?當游俠的嗎?”

“小郎君此言差矣。您說的都是分出去的偏墨歪理。”

夏少府皺起眉,語氣也激烈起來,“若都像楚墨那樣,整日不務農,時不時以去刺殺一個皇帝一個官吏,又或者像齊墨一樣只會誇誇其談,不務實,不做農具,這對國家有什麽好處?怎麽和平?

我們秦墨最務實,發展農具,發展攻城武器,積極成為秦吏以戰止戰!這,才是墨家的正統思想。”

“啊對對對。”

張嬰見往日平和的夏少府激動起來,立刻點頭,不想也不敢陷入學閥爭端,“秦墨最厲害,辛苦了。”

公子寒眼見自己又被遺忘,忍不住插話道:“嬰小郎君,我有墨家門客若幹,你若不喜用這矩子令,不妨予我……”

公子寒話還沒說完,之前沈默的彪形大漢忽然上前幾步。

楚墨弟子會給秦墨前任鉅子面子,不代表他會任由其他人窺伺矩子令。

他冷傲地看著公子寒,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妄想圖謀我墨家的聖物!”

公子寒臉色驟然一黑。

他的貼身內侍立刻上前一步,道:“大膽!居然敢這般與我們大秦公子說話!”

“公子,公子又如何!”

彪形大漢很有草莽氣息地鼓動了一下肌肉,皮笑肉不笑道,“昔年為了六國和平,死於我們墨家手下的王孫貴族不知凡幾。荊軻連秦王都敢刺,你說我敢不敢殺一個公子。”

公子寒臉色唰地白了,原本艷麗的樣貌竟因蒼白而透出一副柔弱的脆弱感。

彪形大漢見狀皺起眉,嘲諷地瞥了一眼,道:“弱雞崽的膽。老子不屑殺!哈哈哈哈!”

他這麽一狂笑,後面的楚墨子弟們也很有社會氣息地狂野地笑了起來。

公子寒氣得隱隱有些發抖。

張嬰:……

他看著公子寒冷著臉甩手離開,又看向得意洋洋甚至嘲笑聲變大的楚墨子弟們。

張嬰單手扶額。

嗯,他承認,懟了公子寒也是有些小爽啦!

但……看看這群楚墨弟子天不怕地不怕、自由散漫的性格,從上到下都長了一副非常容易得罪大官貴族,最後會被官府徹底剿滅的臉。

張嬰之前想給他們摳出點對穩定大秦有益的地方,都摳不出來。

這也是張嬰不想接手矩子令的最大原因!

夏少府似乎看出張嬰低落的情緒,低聲安撫了幾聲。

大意就是只要張嬰不亂動矩子令,拿了就拿了,不會出什麽大事,若真有不服管的墨家子弟找上門來討要說法,就直接報夏少府的名號。

在張嬰故作靦腆地表示怎麽好意思勞煩時,夏少府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沒法子,誰讓我認了個傻乎乎的弟子呢。小郎君對我,對弟子都有恩,你可以隨意勞煩。”

張嬰一楞,抿了抿唇。

……

……

鹹陽城門口的驛站。

張嬰嘴角抽搐地看著幾十個彪悍壯士與他依依不舍的告別,只覺得尷尬得腳趾扣地。

直到他乘坐的馬車啟動,張嬰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可算是能回家了。”

韓信抱劍坐在一旁,忽然道:“小郎君,楚墨弟子多沒讀過書,經常搞砸你的實驗,很笨,你當時為何不選擇秦墨的人呢?”

“因為先答應楚墨,言而有信嘛。”

張嬰不在意地揮揮手,“笨是笨了點,但當個手下也不需要多聰明。況且他們的優點也很突出,聽話,願意一遍遍重覆操作,更有耐心。”

韓信一頓,忽然向張嬰拱了拱手:“謹受教,我自當遵守。”

張嬰:???

啊這……對方該不會是腦補自己在趁機敲打對方吧!

張嬰道:“啊這……”他想解釋卻又發現沒辦法解釋,總不能和對方說些因為自己腦補而想解釋,那不純純有個大病麽。

此時,張嬰見韓信已經扭頭看過來。

想了想,他隨意找了個話題道:“那個,君辱臣死這話是不算錯,但也得看情況,有個衡量性價比。比如之前那個齊墨說的話是討厭,但沒必要上升到以命相抵的高度。”

韓信臉上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

張嬰忙道:“真的,你的命比那齊墨子弟珍貴得多,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去……”

“原來小郎君你也是這麽認為?”

“當然,我也認為……哎?”張嬰點頭點到一半,忽然發現這裏面一個“也”字很靈性,他看向韓信,“你也這麽認為?”

“嗯。我拔劍只是因為看出那齊墨弟子是一個擅長話術,卻外厲內苒的人,對這種人越早恐嚇,越早讓對方閉嘴,越能穩住對我們有利的局勢。”

韓信的娃娃臉很認真地點頭,“即便真要殺人,也應要先拉入沒有人的暗巷,隱秘出手。畢竟大秦律令嚴苛,為這種小人惹上人命官司,葬送一生的前途,不值得。”

張嬰目瞪口呆:……

666!本來還擔心韓信會愚忠護主,想幫忙打開點格局,沒想到韓信早已站在大氣層的高度將格局打開。

不愧是能忍則忍,忍過胯、下之、辱的牛人。

張嬰下意識地喚了一聲“信兄”,想誇讚兩句,卻發現韓信重新正襟危坐,認真看他,仿佛在等候什麽指示。

張嬰一頓,又放棄了。

罷了,對於韓信這樣很有主見、警惕又特別敏感的聰明人,少說多做更好,讓相處的時間來證明一切。

馬車上,張嬰又恢覆自然的懶散姿態。

他攤成貓餅,韓信垂眉抱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題不多,倒是比之前的對話環境要更自然。

……

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長安鄉的驛站,也就是秦直道的終點區。

張嬰扶著韓信的手跳下了馬車,準備慢悠悠地回家休息。

他剛走了兩步,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

“阿嬰!”

張嬰愕然回頭,沒想到居然看到身材高大的烏少年,肩膀扛著兩個大木頭,正死死地盯著他。

“你怎麽還在?”

張嬰脫口而出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好。

果然,對方的臉猛然脹得通紅,他低吼道:“我在哪,與你何幹!”

“啊不不不!我是這個意思。”

張嬰一拍腦袋,解決了如何去巡游的問題,加上烏兄出現的方式頗為狼狽,他心裏那點因絕交而出現的憤怒便淡了,甚至還生出了一點關心,“你為何在這扛木頭。”

“我沒銀錢回去。”項羽幽幽地看著張嬰,“我原本想問你借,然而你三日未歸。”

“啊……”

張嬰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連忙從拿出一個小布袋,“都給你,這應該足夠你回去了。”

項羽眼睛一瞇,沒有立刻伸出手來接。

旁邊一更卒忽然笑出聲,開口道:“小郎君,這位可是你阿兄,我們都願意借他銀錢,但他非說要與你告別再離開。”

張嬰聞言一楞,秒懂。

“不是!”項羽低聲道,“我只是不想欠你們的銀錢。”

說罷,他就要去拿錢袋。

然而在他伸手前,張嬰迅猛地將小布袋給收了回去。

不等對方開口,張嬰一把拉住烏兄的衣袖,喊了一聲:“烏,你陪我去一趟我的秘密基地,我有話與你說!如果你依舊要與我絕交,那我也絕不煩你!”

雖然不知道烏兄這反反覆覆,無限拉扯的小情緒是怎麽一回事,但有波動,就代表有交好的可能性。

不管是從烏兄的個人能力,身體素質,還是感情來說,張嬰都不想輕易放棄對方。

尤其經過這次與墨家,主要是與楚墨子弟的相處。

他忽然發現自己也有一個薄弱點。

還有幾月要隨仲父去巡游,巡游又有大半年的時間,他試試看能不能在長安鄉彌補一些……烏是他最優選,如果對方同意的話。

項羽看了一眼被撇在一邊的韓信,又看著張嬰親密地拉扯自己的臂膀的姿勢。

他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張嬰,嘴上還煩躁地念叨著:“你要拽我去哪?說,你強行拽著我是要去哪裏……”

……

不遠處,剛剛找到項羽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親眼目睹“稚子強拽猛虎”這一幕的項伯和張良,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烏!!!”

項伯氣笑了,好在還沒有忘記項羽之前的假名字,吼道,“你在那扭捏作態什麽!與我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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