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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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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嬰一把抱住扶蘇的腿,忙道:“扶蘇阿兄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了?”

張嬰瞅著扶蘇平靜的雙眸,忽然一個激靈,覺得接下來的話很重要,半點敷衍不得。

思及此,他將最近幾日跟著監祿跑的行程全部說了一遍,見扶蘇依舊是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張嬰咬了咬牙。又將自己的部分心理活動換了一種方式說出口。

大意就是,自從他聽扶蘇說幹旱與蝗蟲有關後很擔心,所以想多看看監祿會怎麽做,能不能有效預防幹旱。

扶蘇見張嬰解釋得辛苦,即便知曉這番話有水分,但依舊勉強點了點頭。

“早說你是擔心水渠,倒可以讓你見一個人。”

扶蘇一邊說話,一邊沖身旁的內侍擺了擺手。

那內侍明顯是機靈的心腹,都不用扶蘇開口說誰,立馬回道:“長公子,我這就將水工請過來。”

張嬰揉了揉眼睛,有些好奇道:“扶蘇阿兄,要見誰?”

“呵呵,你可知曾有一人,令關中為沃野,無兇年①。”

“鄭國渠!”

扶蘇聞言,詫異地擡眉,臉上的神色徹底緩和下來,道:“看來有一點你是誠實的,真的在關心靈渠。”

張嬰嘴角一抽,這話聽著怎麽有些微妙。

扶蘇繼續道:“正是鄭國,他恰巧就在隔壁。”

張嬰滿臉震驚,道:“什麽!他還在!”

扶蘇愕然,蹙起眉,道:“何人詛咒鄭國亡故?”

張嬰猛地單手拍腦門兒,歉意地連連擺手:“啊啊啊……阿兄是我亂說的,我沒有睡好,胡言亂語,不小心將鄭國與另外一位老人家記混了。”

在張嬰的記憶中,鄭國是修建完鄭國渠後令秦國實力蒸蒸日上,得以更加順利的完成統一大業的人物。

有‘統一大業’作為分割線,所以張嬰總覺得鄭國應該是上一個輩分的人。

所以聽到鄭國還活得好好的,還在為大秦效力時,張嬰才有些懵,這感覺就和他第一次知道劉邦只與嬴政差三歲時湧現出來的震驚差不多。

……

“老夫鄭國,尚有餘力為大秦效命。見過長公子,見過……嬰小郎君。”門外忽然傳來爽朗的笑聲。

張嬰有些尷尬地回首,驚訝地發現鄭國的模樣特別的接地氣。

一身與尋常黔首相差無二的麻布衣褲,草鞋,還戴著一頂草帽,走進來的姿勢很有老大爺游街的氣質。也不知鄭國聽到了多少對話,但從他樂呵呵的樣貌來看。應當是不怎麽在意。

鄭國將草帽抱在懷裏,先誇讚了一句,道:“長安鄉的市還真的不錯,東西又新奇又好看,光這一頂草帽,又輕巧又遮陽還不悶熱,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買到一頂。

老夫算是明白,為何陛下要將長安鄉第一個納入郡縣渠路圖中,這地方確實是很有潛力啊。”

張嬰聞言睜大眼,小手一拍道:“什麽郡縣渠路圖?是要給我們長安鄉修路了嗎!那真的是太好啦!”

“哦?小郎君很讚成修路?”

“那當然啦!路多了,財富自然就來啦!”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基本刻印在每一位中華兔子心中。

鄭國笑了笑沒說話。

扶蘇在一旁輕輕點了點張嬰的眉心,道:“別事事都與商賈扯上關系。”

“哪裏是和商賈扯上關系?明明是與天下黔首們息息相關的事!”張嬰捂著眉心,據理力爭,“修路富的,明明是富的是大秦嘛。”

扶蘇輕笑一笑:“哦,那我可要洗耳恭聽了啊!”

“那是,阿兄,修路好處可太多了。

我曾聽仲父

和王翦將軍說,鹹陽距離百越的路途很遙遠很難走,每一趟運輸軍需輜重時,都有大量損耗。但若有幾條筆直通向百越的道路,輜重不怎麽損耗,黔首們可以少交稅,朝廷不會額外加稅,這一算,大秦贏麻了啊!

同樣嘛,每年糧食征稅時,從各地運往鹹陽糧倉的糧食,沿途總會損耗減少十之二三,甚至是一半。若有順暢的道路,只減少十分之一,大秦等於多收十分之一的稅,都是自己的糧!?”

“喲呵,你小子居然還懂這些。”扶蘇有些驚訝的看著張嬰。

張嬰心裏咯噔一下,累糊塗了,講話有些成熟了,有損我活潑可愛萌噠噠的形象啊!

他正想著如何賣個萌,好展現下萌系魅力。

就聽見鄭國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嬰小郎君還真是令我想起一位故人,人不高膽子大,四歲時就搖頭晃腦,明明講話結巴,偏偏將韓王反駁得滿臉通紅。果然神童都很相似啊。”

扶蘇也在一旁感慨道:“確實,稚子們一年一個變化,神童的變化更是顯著。不過才一年,我都有些記不清當初那個講話還用疊詞撒嬌的小阿嬰了!”

“哈哈哈……好可惜沒有看見。”鄭國爽朗地笑出了聲。

扶蘇也輕笑一聲:“無妨,畢竟還是稚子,總能見到。”

……

張嬰蚌珠了:雖然謝謝你們幫他自圓其說,但,忽然也不是很想賣萌了呢。

鄭國與扶蘇笑過之後,又感慨道:“我以前只想著,修路是為了讓軍隊更快抵達邊疆,為了震懾宵小,令胡人不敢隨意進入大秦土地,令百越不敢陽奉陰違。

但今日一聽,覺得比起對外,先疏通郡縣之間運糧道路,令輜重損耗減少,給大秦的糧食增產,似乎更為重要。”

扶蘇在一旁點頭:“不錯,下一回朝會時,還望水工對父皇提及……”

“嗨。長公子高看我了,我這身份……在朝堂上說這些不合適。”

鄭國笑了笑,顯然也不介意這一點,話語全是甩鍋甩責的意思,“我就一個修路修渠的。方針什麽的不明白,你們想要怎麽修我就怎麽做。”

扶蘇微微蹙眉,心平氣和道:“父皇既留你當總水工,自然信賴有加。鄭國何必妄自菲薄。”

鄭國卻揮揮手,沒有接扶蘇的話,反而蹲到張嬰面前饒有興趣道:“小郎君,你那草帽、草鞋什麽的,可願定做一批送來,我們大司農上下可都太需要了!”

“好啊!”

張嬰剛說完就看見扶蘇也跟過來,輕聲道:“鄭國有何顧慮,不妨與我暢所欲言。”

鄭國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只是我也沒那麽認可。”

扶蘇較真地追問鄭國,道:“那麽,到底是如何看待先修內渠,還是先繼續修對外的秦直道。”

“啊哈哈……這個要看王丞相,馮丞相還有陛下怎麽說。”

“但鄭國是如何想的呢?”

“我沒什麽想法,我一切聽從丞相、大司農的意思。”

鄭國打著哈哈敷衍,敷衍到後面鄭國的語氣越來越重,甚至有些開懟。

但扶蘇始終面不改色地詢問,來回幾次,鄭國的聲音反而又小了下來,他認真分析一番內渠和外渠的優劣後,輕輕嘆了口氣,表情覆雜地看著扶蘇道:“不愧是陛下的長公子。”

他嘴唇動了動,沒有將‘一脈相承’說出來,便匆匆告辭離開。

等鄭國離開,扶蘇攤開帛紙拿出朱筆在郡縣之間輕輕地勾畫。

等他放下筆,張嬰打了個哈欠,忍不住道:“扶蘇阿兄真,真好呀。”

他原本想說的是真能忍,鄭國某些時刻的話語明顯是在挑釁,張嬰都看見扶蘇藏在身側的拳頭捏緊,但他面上依舊很耐心地詢

問,看不出什麽變化來。

扶蘇轉頭看向張嬰,忽然輕笑出聲,道:“阿嬰可是想說為何我這麽能忍?”

張嬰當然不會承認,連連擺手搖頭。

扶蘇又笑了一聲,伸手輕戳張嬰眉心一下,開口道:“十年前我有過與你一模一樣的想法。”

張嬰聞言一楞。

扶蘇繼續道:“十年前,父皇謀劃大業,遭到眾多大臣反對駁斥。亦有儒生不惜千裏迢迢跑來鹹陽王宮前,就為了肆意指責一番再離開。你當父皇是如何做的?”

張嬰回想起鹹陽宮口的頭顱,下意識道:“殺?”

“哈哈哈!沒有,父皇不會僅僅因為政見不同殺人!即便父皇將殿內的酒盞茶盞砸了個遍。將帷幔砍成了碎條,但他依舊沒有殺那些人。”

說到這裏,扶蘇忽然有些感慨道,“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成常人所不能及之事②,父皇這一番話,我始終牢牢記在心上,不敢忘記。”

張嬰聞言一楞,他忽然想起記載中有關扶蘇反對焚書坑儒的事。

有沒有那麽一丁點可能,扶蘇不是為政見不是被酸儒蠱惑,而是希望嬴政不忘初心呢。

……

“你這小子,又在發什麽楞呢?”

張嬰感覺腦門又被彈了一下,他揉了揉頭,恰好與滿眼無奈的扶蘇對視,他道,“想什麽呢。”

“唔……”

張嬰可不敢把所思所想說出來,靈機一動問道,“扶蘇阿兄,你是怎麽知道仲父砸酒盞呀?你當時就在嗎?”

扶蘇微微一怔,偏頭輕輕咳嗽一聲,道:“長安鄉的水渠圖畫好了嗎?”

張嬰嘴角一抽,好拙劣的轉移話題技巧。

他故意湊到扶蘇面前,小手手扯了扯對方的衣袖,開口道:“扶蘇阿兄,說說嘛,說說嘛,你是怎麽知道仲父砸酒盞,忍耐那些酸儒的?”

扶蘇聽到酸儒兩字時微微蹙眉,想說什麽,但看張嬰稚嫩的小臉,又輕聲道:“阿嬰,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③,日後可不要稱呼酸儒哦。”

“是是是!”

張嬰捂住嘴,人果然不能太累,說話太肆無忌憚,得謹慎些。

扶蘇冷不丁道:“另外,你既身子骨已養好,明日隨我來。”

“啊?為何?”

“怎麽?嫌棄我阻礙你跟著監祿漫山遍野地瞎跑?這能跑出個什麽成績。”

扶蘇忽然輕輕點了張嬰的眉心一下,耐心道,“若想學水利,你便先去大農司找水工,若是看個新鮮,這三四日你也應當看足了。你年歲小,凡事不可太過,明白嗎?……”

“啊,我知曉啦。”

張嬰摸了摸鼻尖,扶蘇兄你過去的那一股酷勁呢,怎麽越來越有往婆媽的方向發展,“我並未只跟著監祿跑,我還在召集人手一起修渠道呢。”

“什麽!”扶蘇聞言一楞,皺起眉,“哪個官吏如此大膽,給你安排官隸臣妾。”

“不是隸臣妾,是鄰裏,就是長安鄉的黔首們。”

張嬰擺擺手,“我與他們說了修水渠的好處,絕大部分人都同意一起修建水渠。對了,扶蘇阿兄,這個事情還能找官府要官奴來幹活嗎?”

扶蘇微微扶額,道:“自然。你《倉律》是怎麽……哦,對,我竟是忘了,你這年歲尚未學到《倉律》。”

“那阿兄幫忙搖人啊!”

“呵。”

……

次日清晨。

張嬰再三拒絕張女官的起床邀請,這幾日事都跑完了,只想徹底放松心神,睡個昏天地暗。

然後他便被人拎了起來。

“仲父早,哈欠……”

張嬰揉了揉

眼睛,一邊打哈欠,一邊從腰帶裏翻出小梳子,剛準備梳胡須,卻發現被人敏捷地躲開,“仲父?”

“呵。居然還皺眉?你小子在父皇面前可不要太任性了。”

溫和的嗓音帶著告誡,慢悠悠響起。

張嬰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拎他的人是扶蘇。

“阿兄!”張嬰甜甜地喚了一聲,四肢也不撲騰了,懶洋洋地下垂著,“阿兄我好困,我還要睡。”

然而他說完,扶蘇並沒有將張嬰放下去,反而將他舉起抱在自己身前,平靜地對視,扶蘇道:“監祿在就不困?”

張嬰一個激靈,就差拍胸脯保證,道:“不不不,阿兄在我更不困!阿兄,上刀山下油鍋,讓我幹啥都行。我已經準備好了!”

“少油腔滑調!”

說是這麽說,扶蘇唇角隱隱揚起一抹弧度,然後輕松地將張嬰拎到前院站好,“來。投壺。”

“啊?”張嬰對這游戲不怎麽感興趣,過去在鄉下沒東西玩的時候都玩膩了,但他見扶蘇堅持,張嬰還是走過去將案桌上的箭支拿起來,這一拿,他發現箭支很重,細細一看幾乎是全銅打造。

張嬰疑惑地看向扶蘇,對方笑了笑不說話,張嬰看著銅壺便丟了個三不沾。

“不錯!”扶蘇在一旁鼓掌,聲音溫和面帶微笑,“很厲害哦。”

張嬰都不好意思起來,道:“哪裏厲害。”

“是厲害。阿嬰第一次投壺目標相當精準,線路很直,沒中不過是年幼力不足。”說到這,扶蘇輕松捏起一枚箭支,看都沒看銅壺一眼,側身輕輕一拋,箭支呈一條非常完美的拋物線,“叮咚”空心落入銅壺之中。

張嬰呱唧呱唧鼓掌。

“可好看?”

“彩!彩!”

張嬰的彩虹屁還沒有吹完,就被扶蘇摸了摸頭頂,道:“每日記得過來投壺,等我回來,希望能看到你在游戲中有進步。”

張嬰:……

媽呀,寓教於樂真的被你狠狠拿捏了!

扶蘇見張嬰興致不高,不動聲色道:“父皇喜愛投銅壺,宮裏每回舉辦銅壺大賽,總是胡亥拔得頭籌。也難怪,畢竟趙高對投壺很有一手!也……”

話還沒說完,扶蘇便看見張嬰雙目仿佛燃起熊熊烈火,重新捏起箭支,擺出認真投壺的造型。

他露出一抹淡笑。

……

一個時辰後,張嬰哎喲哎喲地裸著上身。

張女官一邊給張嬰塗藥推拿,一邊嗔怪道:“怎的這麽沒常識,三歲丁點大的稚子,骨頭可是最軟的時候,豈可拿全銅制的箭支玩投壺。”

扶蘇在一旁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張嬰剛替扶蘇說一句,是他自己找到了些投壺的感覺強行加練。

然而下一秒,他便感覺右手上臂被重重刮痧了一把,張嬰忍不住“哎喲”慘叫一聲,但手臂緊隨而來的酥麻酸爽感,以及看到張女官雙眸含淚的模樣,又令張嬰說不出責備的話。

最後,張嬰選擇沈默。

一時間,屋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咻咻”倒抽涼氣的聲音。

片刻後,扶蘇便要啟程離開,臨行前,他不忘將心腹內侍留下,同時與張嬰叮囑,官府派遣隸臣妾人手可能不足,因為鹹陽大工程還有很多,皆時,可以讓內侍去少府要人。

另外,每日投壺用時不可過量,不得超過半個時辰。

張嬰連連點點頭。

等扶蘇離開,張嬰美美地睡了一個回籠覺,等他再次睜眼時,瞧見門口佇立著面色難看的張女官,以及滿臉苦惱的監祿。

“哎呀,還是吵醒你了嗎?”

張女官第一個發現張嬰醒過來,快步走進去,扶著張嬰起身,“

餓不餓,可要先喝點水?”

“嗯,要喝水。”張嬰點點頭,同時看向監祿道:“是遇到什麽事了?靈渠修建的不順利?”

“嬰小郎君真是眼明心細,慧眼識……”

“哈,行啦行啦,停停停!”

張嬰覺得監祿挺有意思,一板一眼的正經人,幹巴巴地吹著不怎麽走心的彩虹屁,他的上司難道都不會覺得尷尬摳腳麽,“直說什麽情況吧。”

監祿輕輕松了口氣,道:“有人攔著不讓我們挖渠?”

“什麽?!”

張嬰很是驚訝,“昨日不好好的嗎?”

監祿抿了抿唇,也是一臉疑惑道:“臣也不知,明明昨日鄉長也都同意了,但……”

“若我沒猜錯,應當是與宗族起了沖突。只鄉長同意是不夠的。”

正在洗帕子的張女官走過來,聽了一耳朵,等兩人沈默下來,才溫和地看向張嬰道:“小郎君,自古以來國君想開渠都是很艱難。不光是在修水渠的過程中耗時、耗力、耗物和耗人。

更主要是的,開渠修路,一方面會占據農戶們的良田,另一方面,還會影響水源。所以只鄉長同意是不夠的。”

“水源?”張嬰楞了一下。

張女官很理所當然地說:“水源可是我們吃飯的家夥,豈能不重視,不爭!

小郎君可還記得,當年天氣幹旱,我們想從山上牽引一條溪水進行宮澆灌田地,結果被山下村落糾纏吵架,最後我們以理服人,勉強吵贏了的事……”

張嬰聽到這瞬間回憶起來一段畫面,緊接著,他嘴角微微抽搐。

他想說,張女官,雖然那時候他身體弱得宮殿門口沒出過,但當年那一場大戲,他還是共享了系統的視覺看到了。

比如你是如何雙手持刀,率領一群拿刀拿槍的鐵娘子們,氣勢洶洶地對著那些村民比劃。

比如你是如何爆喝一聲,一刀劈開小樹丫,道:“山上三條溪水,我只截取一條,若一條都不讓我截取就是要斷我們的活路,可以,你不讓我活,那大家就都別活了!”

所以是靠著這麽一段“以理服人”,讓山下的村民離開。

張嬰囧著一張臉。

張女官繼續說,很快,監祿也在一旁插話,兩個人將來龍去脈捋了一遍,張女官得出了一個結論。

“東區那邊的李家宗族有不滿。”張女官道。

“嗯?為何?”監祿很迷惑,“我這幾日也算見識到嬰小郎君在這的威名,長安鄉怎麽可能會有黔首對小福星不滿意?”

張嬰聽到東區卻若有所思。

官吏們為了方便管理,多數會給鄉村按方位分為東南西區。

長安鄉的西區便是張嬰最初落戶的地方,從原本最窮的地區,儼然變成最富裕的區域。南區和西區也積極跟上,喝了不少肉湯。

倒是東區,他們先是因為熊公子的事被反覆排查,險些被判連坐。之後隱隱有刻意避開西區的跡象,東區不說從最富裕變成最窮,起碼是長安鄉最排外最冷清的區域。

張女官也將上述情況告知給監祿。

監祿皺起眉,他道:“若是如此,那他們就不是獅子大張口,而是真的想要那些東西。”

“提了什麽要求?”

“他們要求在東區也建一個一模一樣的福源市。”

張嬰聽完立刻看向扶蘇的內侍,問道:“建一個民市很麻煩嗎?”

內侍恭敬道:“回小郎君的話,只要有正經資格,合理交稅,並不麻煩。”

張嬰想著和氣生財,便微微頜首,道:“行。”

監祿收回看向內侍微妙的視線,聽到張嬰的回覆遲疑了會,補充道:“嬰小郎君,他們想要的是一模

一樣,包括不改商籍經營店鋪……”

“不行!”

張嬰斬釘截鐵,臉上閃過一抹討厭,“那是給予殘障軍卒的福利,這群家夥沒資格。他們還提了什麽?”

“他們說,要麽按他們的方式修水渠。但我看過了行不通。”監祿搖搖頭,“光他們要求的單獨開辟好幾條渠道,過於浪費。更別提其他的還有令南北區發生汛情的危險。”

“什麽!他們知道嗎?”

監祿也在一旁跟著生氣,道:“我將這個可能性說過,但那位表現得比較……”監祿想了一會才勉強較為溫和的詞匯道,“冷漠。”

張嬰“嘖”了一聲,但他很快平靜下來。

張嬰先走過去拍拍監祿的褲腿,擡頭道:“不用擔心,有的是辦法來解決!”

監祿微微一楞:“真的有辦法?也對……”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不愧是小郎君,正如我們想象中那樣……”

“啊?”張嬰懵了一秒,“啥意思。”

這時,門外傳來低沈的悶笑聲。

“小子,你還不知曉嗎?”

伴隨著這一句調侃的話,身著黑色便服的嬴政大邁步走進廂房,屋內所有人都震住,尤其是監祿,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便裝的嬴政。

他慌忙行禮,嬴政不在意地揮揮手,直接越了過去,來到張嬰面前,笑道:“在軍中,你小福星的名號,可遠遠沒有廣大軍卒之友的名號來得響亮啊!”

張嬰嘴角一抽,什麽軍卒之友啊!

他忍不住疑惑道:“真假?仲父,我沒聽過哎。”

嬴政似笑非笑地拍拍他的小腦袋:“自然是真的。”

監祿在一旁忍不住點頭,駐紮在鹹陽的軍團士卒都知道長安西區軍爵們為殘障士卒做的事,一直都很敬重軍爵們。畢竟人在戰場飄,誰能保證永遠不挨刀。

這邊一丁點風吹草動,軍團士卒們很快就會知曉。

張嬰在長安鄉為軍爵們做出的一系列貢獻,軍團士卒們都看在眼裏,最初他們還會大肆宣揚討論,後來是小將領們聯手告誡了幾頓,說名聲太響了恐對張嬰不好,士卒們才不再高聲議論張嬰。

但私下卻給張嬰起了個獨特的昵稱,軍卒之友。

此時,張女官送了茶湯過來,嬴政拎起張嬰在一旁輕輕坐下,道:“你小子憊懶想出來的椅子,用著確實舒服,就是容易沒個正形。”

說罷,他抿了一口茶湯,饒有興趣地瞅著張嬰,道:“說說看,你小子又有什麽鬼機靈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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