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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剖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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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和藍昭一直站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本來是想安慰顧子卿,但是現在有藍湛在她身邊,他們倆這一去倒是顯得有些多餘了,兩人便離開了。

自藍昭有記憶以來,她是第一次見到母親這樣發自內心的害怕和無助:“我們不去看看母親嗎?”魏無羨道:“你看看你娘身邊,現在有了你爹,現在哪裏還有我們這些人的份兒?不過……”

藍昭道:“不過什麽?”

魏無羨道:“頗多存疑的地方。首先是那個思思,金光瑤在事後把她的二十多個姐妹殺了,為何只留下她一人?還有雲姨,我認識雲姨,雲姨現在這幅模樣,眼神閃爍,說話有些吞吐,還要看人臉色,這明顯是被人脅迫。”

藍昭道:“你的意思是,方才雲姨所說是假?”

魏無羨搖搖頭:“非也,雲姨口中所說,應該是真的。而且她手上那幅金光瑤的畫,也是真的。只是,這幕後之人實在是厲害,既能夠發現金光瑤藏人之處,還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救出兩人,實在是高手。”

藍昭道:“一批人?”

魏無羨很快明白了藍昭的意思:指引他們去義城的,並調查出赤鋒尊死因的,與現在將三人送來的是不是一批人?他點了點頭:“看來,這個人是真的想讓金光瑤身敗名裂……”

兩人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一直都是魏無羨在分析,藍昭側耳認真的在聽。走著走著,魏無羨停下了腳步。藍昭望去,他們站的這件屋子匾額上寫道:“江氏祠堂”。

他與母親,曾經都是雲夢江氏的弟子吧,而現在……藍昭想了想,還是轉了身,正要離開,魏無羨突然間一把拉住了她:“進去吧?”

“?”藍昭疑問,讓她進去嗎?

魏無羨笑道:“江叔叔和師姐還在世的時候,最期待看到的,就是我、江澄和你娘彼此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惜了……不過好在,我現在可以帶著你,來看看他們。”

江氏祠堂裏,蓮花燈上的燭火燃燒著,每一盞蓮花燈上對應著一位先輩的名字。此時擺在最中央的就是江楓眠和虞紫鳶夫婦,緊鄰著他們兩位的,是江厭離。

魏無羨帶著藍昭跪在了祠堂裏,燒了三炷香,小心翼翼的插進了香案裏,道:“江叔叔,虞夫人,師姐,又是我。我又來打擾你們清凈了。”說完,與藍昭在這祠堂裏對著這三個牌位,俯首拜下三次。

起身後,魏無羨緩聲道:“我以前是這兒的常客。”藍昭道:“罰跪嗎?”

魏無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這你都知道啊?”藍昭道:“幼時有聞,母親也說過。”

“這都傳到你們姑蘇去了……”魏無羨苦笑,“不過說句老實話,這麽多年來,我還從沒見過第二個女人像虞夫人脾氣那麽壞的,一點小事動不動就讓我滾到祠堂來跪好。”說完,他這仿佛才想起來,他現在與藍昭正在江氏祠堂裏,連忙雙手合十,道歉:“罪過罪過!”

道完歉,又是三拜,魏無羨看著江楓眠和虞紫鳶、江厭離的牌位,心道:江叔叔、虞夫人、師姐,當年你們在世的時候總說,我以後會娶一位才色雙絕的仙子。當年我名聲好的時候不見有姑娘喜歡,我現在跌在了谷底,卻得到了一位才色雙絕的仙子的真心。這位仙子你們肯定會喜歡的,她是澈兒和藍湛的大女兒,是不是很漂亮?論輩分,她也算是我的外甥女了,雖然外界總有流言說我們倆不配,可是我現在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我真的很想把這個人帶給你們看一看,你們二位先幫我把旁邊這個人定下,等所有的事情都過了,我就打算與身邊的這位成親,你們的在天之靈,定要保佑她啊!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冷哼。

江澄早就在這後面,看著魏無羨和藍昭兩人在祠堂,心裏多年的火氣一下子便升了起來:“魏無羨,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帶人就帶人。可還記得這裏是誰家,主人是誰?”

魏無羨早在江澄踏入祠堂的那一刻就與藍昭站了起來,低眸緩聲道:“我並沒有帶阿昭去蓮花塢的其他機密之地,是來上幾柱香祭拜江叔叔和虞夫人、師姐。我們現在就走。”

江澄嘲諷的聲音又道:“你確實應該好好跪跪他們,平白地到他們跟前汙他們的眼睛,辱沒他們的清凈!”

“江宗主,請註意言辭。”藍昭類似於藍湛的冰冷的聲音響起。

江澄略微怕藍湛,可是並不怕藍昭,不客氣地道:“我註意?我看是某人需要註意舉止吧?你早就被我們家掃地出門了!你有什麽臉面進來面對我的父母還有阿姐?”

要不是看在江澄是長輩的份上,藍昭此時按住劍的手怕是就要讓劍出鞘了。魏無羨察覺到她的舉動,制止了她;“阿昭,我們走吧……”

“要走就走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出現在我的亡親的面前!”

江澄若是只是說自己,魏無羨怎麽都不會反抗,這是他欠江家的,他自己承擔。但是,藍昭是什麽人?姑蘇藍氏嫡系大小姐,未來的宗主。更是他魏無羨心上之人!他怎能允許別人這樣說她:“江澄,你要罵就罵我,不要帶上別人。”

江澄涼颼颼的說道:“我有必要對她好臉色嗎?魏無羨,你忘性可真大!那我就來提醒提醒你吧,當初就是因為你逞英雄,救了你身邊這位藍大小姐的父親含光君,整個蓮花塢,還有我爹娘都給你陪葬了!這樣還不夠,連溫氏你還要救,拉上我姐姐陪葬!你真是好偉大啊!更偉大的是,你還如此寬宏大量,帶著這兩位前來蓮花塢。讓溫狗在我們家門前徘徊,讓含光君的女兒進來上香,存心給我、給他們找不痛快。”

他接著將目光轉向了藍昭:“藍大小姐,你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金淩哪裏不好?哪裏配不上你了?你們姑蘇藍氏這樣看不起他?!你爹如此,你娘更是不可理喻!你娘吃過我們江家多少米,沒想到我江家養出這樣一條白眼狼!都說你們藍氏是仙門禮儀典範,你爹是姑蘇藍氏雙璧之一!你竟然與夷陵老祖魏無羨同流合汙!這禮儀綱常,被你們拋到腦後了嗎?真是讓你叔公、伯父臉上有光啊……”

“江晚吟!”魏無羨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對江澄吼過,但是他今天這樣口不擇言,真是太過分了,他罵他能理解,但是他居然牽扯上藍家!藍昭是他心上人,藍湛是他知己,澈兒更是他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他的妹妹!他居然這樣說他們,“你給我馬上道歉!”

江澄也別魏無羨這一吼給鎮住了,因此更加惱怒了:“道歉?為什麽要道歉?為侮辱了你們倆這段不顧綱常倫理,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嗎?!”

魏無羨一把揪住江澄的領子:“你還有完沒完!”

“要打便打,我怕了你們兩個嗎?還是我怕了含光君?!”

魏無羨正待出手,但是他餘光看向了祠堂,心裏大驚:他剛剛還跪在祠堂裏祈求保佑他與心上人結百年之好,現在就要出手打江澄!僅僅剩下的理智讓魏無羨漸漸松開了手:“阿昭,我們走……”

“好。”藍昭從未如此惱怒過,眼前之人侮辱她父親,母親,連叔公和伯父都被他“問候”了一遍,若不是魏無羨,她怕是要失控沖上去打他一巴掌。但是,她還是扶著魏無羨走了,理智告訴她:這是江家家主,她以後繼承藍家,與江家合作之處不少,不能輕易交惡。

而且,魏無羨看起來的確不太好,腳步虛浮!當藍昭扶著魏無羨走出了祠堂後不久,突然間,江澄落在了他們面前,狠狠地說道:“站住!”他單手揪住魏無羨的衣襟:“怎麽?你剛才不是要打嗎?!不是很橫嗎?!打呀!!!”

一只手死命扯住江澄的手腕,藍昭怒目圓睜:“放手!”江澄看了她一眼,很明顯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她推了江澄一把,才將糾纏的二人分開。當她望向魏無羨的時候,心裏一沈:魏無羨七竅正在流血!

魏無羨自己也仿佛察覺到了,伸手摸了鼻子,摸到的卻是一手血,而且,他真的承不住了:“阿昭,我們走吧……”

“好!”

走得遠遠的,她再也不想來蓮花塢了。這裏她每一次來,都有不好的回憶!

江澄又驚又疑,驚的是魏無羨突如其來七竅流血的慘狀,疑的是這是魏無羨裝出來遁逃的法子,畢竟過往魏無羨常常用這招來惡作劇,見兩人要走,道:“站住!”

江澄紫電一鞭子掄過去,藍昭仙劍出鞘,怒道:“滾開!!”藍昭這一劍,使出了八成氣力,將江澄的紫電劈開了,沒有打到二人。藍昭自小單手倒立練習心境,雖然表面柔弱,但是這氣力比一般女子要大得多,甚至連普通男子都比不過,江澄也沒想到她居然能擋住紫電的攻擊。在她去接住倒下的魏無羨的時候,又是一鞭子掄去。

空中一藍一白兩道劍芒擋在紫電面前,緊接著藍忘機和顧子卿出現在他面前。藍忘機看了看現在倒在藍昭懷中的魏無羨,與顧子卿對視一眼,馬上去給他輸入靈力。

顧子卿惡狠狠地道:“江晚吟!這麽多年,你還是毫無長進!今日昭兒若是在你蓮花塢被紫電灼傷,我藍氏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為昭兒討回公道!”

江澄勃然大怒:“那你呢?!當年為了這個叛徒,與我江家斷絕關系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們江家?!我江家教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江家的?!”

顧子卿冷聲道:“那,就讓我們來看看是誰欠了誰吧?!江晚吟!看著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在你的體內運轉,你自己像個白癡一樣過了十六年,我就覺得好笑。一個本來要變成廢物的人,用著他的東西,茍活了十六年,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你不會被驚醒嗎?!”說道,顧子卿拿出了一把劍,可是這把劍不是她的寒辰,而是魏無羨的隨便!

江澄舉起紫電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子卿將隨便塞進江澄那裏,命令道:“拔出隨便!”

江澄見她不答,逼問道:“你說!究竟是什麽意思?!誰是白癡?!”

顧子卿吼道:“□□!”

江澄心中一陣躁怒,鬼使神差的,手拿著隨便的劍柄,用力一拔,隨便的劍鋒從劍鞘裏露了出來!

拿著隨便,江澄驚呆了,據他所知,魏無羨的隨便早就封劍了,他……他怎麽可能:“封印……封印,解除了?”

顧子卿搖頭:“非也!直到現在,隨便還是封住的!”

“那我怎麽會……”

“因為你體內運轉的那顆金丹,是哥哥的!

這下,不僅僅是江澄,就連還在照看魏無羨的兩位都目瞪口呆,望向顧子卿。

懵了好一陣,江澄才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顧子卿道:“那我就來說說,你這金丹是怎麽來的吧?”說到這裏,她的眼裏已經擒住了淚水:“我記得當年在清河,離姐姐當年告訴我,你被溫逐流化去了金丹,是哥哥帶著你去了他師祖抱山散人的棲息地,抱山散人幫你修覆了金丹,對嗎?”

江澄肯定的點頭:“對!我的金丹,是……”

顧子卿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幹什麽的?我修習岐黃之術,對於金丹的運轉,能比你了解得差嗎?我第一次給你把脈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的金丹雖然在運轉,但是與你自己的身體毫無契合,金丹雖自身有靈力,但是你周圍的丹田卻是死氣沈沈的!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這顆金丹是剛剛從別人那裏剖來的!不是你本人的!”

江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明明,見到了抱山散人的使者……她……”

顧子卿道:“抱山散人的徒弟?真是好笑,你遇見的那個是不是女子?”

“對!”

“那我告訴你,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抱山散人的徒弟,而是你的初次的暗戀,溫情!”顧子卿道。

溫情!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他心裏出現過了,若不是她今日提起來,他差點就忘了,他也曾經,有過一個喜歡的姑娘!

“當年哥哥回來之後,我一直想著找個機會給哥哥治療一下身子,但是他就是不肯讓我把脈。當時我就懷疑了,等到他第一次用陰虎符虛耗過度後,藍湛將他背回來,我就給他把了脈,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哥哥沒了金丹!!!”

顧子卿說道這裏已經是淚流滿面:“我的傻哥哥,為了你,將自己的金丹獻了出來!後來,我在亂葬崗醒來,溫情告訴我,是她,岐山溫氏最好的醫師,給哥哥和你進行了移丹手術!她還說,當時你蒙著雙眼,手裏拿著一根長樹枝,快到山頂時經過了一片石林,饒了快半個時辰才繞過去。然後你聽到了鐘聲,鐘聲把一片飛鳥都驚走了。你把樹枝緊緊握在手裏,像握劍那樣。鐘聲停下來的時候,有一把劍抵在你的心口,你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命令你不許前進。你馬上停住了腳步,看上去很緊張,隱隱還有些激動。這女子的聲音壓得很低,問你是何人,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你回答……”

江澄咆哮道:“閉嘴!”

顧子卿揚聲道:“你回答,你是藏色散人之子,魏嬰!你說了家門覆滅、說了蓮花塢大亂,還說了你被化丹手溫逐流化去了金丹。那個女子反覆詢問你一些關於你父母的問題,等你回答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陣香味,你就失去了知覺……江晚吟,溫情告訴我,哥哥帶你去的,不過是夷陵的一座荒山而已……”

江澄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騙我!魏無羨,魏無羨怎麽可能放棄金丹?!”

顧子卿道:“因為他太了解你了,你天生好強,喜歡比,但是最怕和哥哥比。哥哥當年和我說,他沒了金丹,可以在你的庇佑之下活著,有你,有離姐姐,有我們一家人;但是你還要給師父和師娘報仇!沒了金丹,就什麽都沒了!!”

“他那麽相信你!你呢!聽信了別人的謠言,就相信了!姚宗主的那些話都不及與你一起長大的哥哥的苦口婆心,但凡你能對哥哥和顏悅色一點!但凡你能將你心裏的嫉妒表現得不是那麽明顯!但凡你能相信哥哥,你們倆就不會被人趁虛而入,不會被離間了……”顧子卿說道此處,咳嗽了幾聲,眼淚卻還在流著,“你真的以為,他喜歡修詭道嗎?他喜歡被人戳脊梁骨嗎?他喜歡被人說沒教養嗎?他若是配劍,別人肯定要和他較量,到時候靈力不支,拿不穩劍,你會怎麽說……”

江澄仿佛是沒了意識,只剩下嘴裏本能的說道:“……撒謊!”

“你拿著這把劍,去宴廳,去校場,去任何一個地方,叫你見到的每一個人都來拔這把劍。你看看究竟有沒有誰能拔得出來!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沒有撒謊!”顧子卿道“江晚吟,你,你這麽好強的一個人,一輩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遠也比不過他的!”

江澄將劍插回了劍鞘,跌跌撞撞的,吼著喊著朝著宴會廳的方向跑去,消失在了幾人的視野裏。

作者有話要說:

年二十九,距離除夕之夜還有一日,希望我和我的家人在新的一年裏平平安安,同時將這祝福送給正在看文的你們。

金丹的真相不是顧子卿問出來的,而是她憑借著自己的醫術分析出來的。至於江澄上山之後的細節是溫情透露的。金丹就是顧子卿與藍忘機之間唯一的秘密。

魏無羨回來了,但是現在的這具身體不是莫玄羽的,而是魏無羨本人的,所以,魏無羨以後都不會有金丹了。藍昭沒有經歷過魏無羨的痛,但是她從母親嘴裏聽到這些事實後,自然是心如刀割;藍忘機亦是,曾經在記憶之中飛揚的少年,現在成了這般,是個人都會心痛。

魏無羨已經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了江家,江家的恩,他還清了,從此與江家再無幹系。

但是顧子卿到底還是因為魏無羨叛逃出江家的,所以,她欠著江家的,還沒有還清,尤其是欠著江厭離的。還記得當初江厭離說過想讓藍昭嫁給金淩的事兒嗎?如今藍昭與魏無羨在一起了,所以金淩的老婆只能換人了,到時候還需要某人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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