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按照正常來算的話，顧澈此時早就應該踏上了回清河的路了。只是，昨夜的放燈，以一種極為讓人惱怒的方式結束了。這個結果，讓她此生第一次，除了溫晁之外，如此討厭一個人：金子軒！

那晚看燈升上了夜空後，她與其餘的女弟子調侃了幾下江厭離的姻緣。在顧澈心裏，金子軒風華正茂，江厭離溫柔賢淑，而且二人都有婚約在身，天造地設的一對，她還看得出來，江厭離很喜歡金子軒。

可是，金子軒聽了他們的調侃之後，很快就帶著金家的人離開了，而魏無羨也追了上去。她與藍忘機只能先把一些制燈用的筆和紙收好，交給侍從後，才離開，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好羨慕離姐姐啊，自己喜歡的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而且，金家與江家又是門當戶對。比自己這個無頭無尾的婚約來得強，而且，她有些心動了……悄悄擡眼看向提著避塵走在自己身邊的俊朗少年，若是他的話……

“江姑娘！顧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綿綿從氣喘籲籲的遠方跑來，來到江厭離和顧澈的面前，“魏公子，魏公子和我們家公子打起來了！”

哥哥？！顧澈心裏一緊，這，藍湛還在這兒，哥哥這是明知故犯？！江厭離拉著顧澈的手，急匆匆的朝著那堆人多的地方趕去。

“打不死你！過來啊！”

“魏！無！羨！有本事你來啊！”

藍忘機擠進人群裏，對魏無羨說：“魏嬰，住手。”“藍湛，你別攔著我，今天我非打死他不可！”

眾人趕到之後，急忙將正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分開了。顧澈拉住了魏無羨，替他整理了一下因為鬥毆而淩亂的頭發：“哥哥，你怎麽樣？”見魏無羨毫發無損，這才放心，轉過頭去看金子軒，這金子軒的嘴邊已經被打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

“聽說，是金子軒看不起江小姐，要和她退婚，魏無羨在和他師姐抱不平呢！”

不知道哪個弟子插了一嘴，這下子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下子全部清楚了。現在，不僅僅是魏無羨，就連江澄和顧澈也都用帶著恨意的眼神看著金子軒。唯獨江厭離忍住眼中的淚水：“阿羨，阿澄，阿澈，我們回去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帶著哭腔。顧澈相信，活了這十五年，她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拋棄涵養去打過人，但是，為了不給雲夢江氏添麻煩，她還是挽著魏無羨的胳膊，怕他一激動再出事，狠狠的瞪了一眼金子軒，隨著其餘三人離開了。

這一架，不僅僅讓魏無羨和金子軒抄了家規，罰了跪。還驚動了兩大家族的宗主，連夜趕來。在江楓眠和金光善與藍啟仁談了一陣子後，最後的結果就是：退婚。

“什麽？！那只花孔雀還真敢退婚啊！揍沒挨夠是吧？！”知道了消息的魏無羨本來是跪著的，直接站了起來。

顧澈及時拉住了他：“哥哥，退婚是師父提出來的。”魏無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江叔叔？為什麽？”

“師父說，我們雲夢江氏向來主張的是天性與本心，他與師娘雖然能幫大家定下婚約，卻不能代替他們履行婚約，”顧澈似是想到了自己，這說話的語速也漸漸慢了下來，“師父還說，這樁婚約本來就是師娘執意要定下的，現在看來，雙方都不大歡喜，所以，就……”

江澄現在談起金子軒，這恨得就氣不打一處來：“金子軒無非就是仗著自己是金光善正室獨子，相貌驕人天資奪目，離了這金家，他什麽都不是，有什麽資格去挑三揀四？”

魏無羨手指捏得嘎嘣響：“可不是嘛，上次，我還無意之中偷聽到了金家的人說，這金子軒的標準，要麽是世家美人榜榜首，要麽是資歷奇高的仙子。也不看看他自己，美人榜榜首，他配嗎？”

“就是，這美人榜榜首，就應該配這公子榜榜首藍宗主，金子軒算個什麽鬼？”江澄附和道。可，這話一出，江澄暗自悔恨自己嘴快：這美人榜榜首，早就名花有主了。

要說這世家公子榜和美人榜，皆是看容貌。這公子榜第一第二則是姑蘇藍氏雙璧，這金子軒排到了第三，魏無羨第四，江澄第五。

而這公認的美人榜，榜首就是武陵顧氏的大小姐顧儷，可惜，已經嫁給了公子榜第七的聶明玦了，這第二名嘛，也就是有著雙姝美稱之一的顧澈。

顧澈很是不滿，心裏想：就金子軒這種人，也敢肖想姐姐，做夢去吧。她現在對著金子軒的印象極差，本來以為金子軒與到處尋花問柳的金宗主不同，但是如今看來，這金子軒似乎是更討厭，哪家姑娘嫁給他，怕不是會像金夫人那樣到處提防找上門來的狐貍精？這樣一想，離姐姐不嫁也好。

但是，剛剛師父說了的：我們雖然能幫他們定下婚約，卻不能代替他們履行婚約。畢竟將來要共度一生的是他們自己。

魏無羨看著陷入沈思的顧澈：“澈兒，想什麽呢？”“剛剛師父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畢竟我們自己才能決定婚後的生活，如果雙方都不歡喜，還不如早早了結便好。”

魏無羨說：“那，你也想退婚了？”

“先看看他人品如何吧，若是如金子軒這樣，這婚我鐵定是要退的，”顧澈說道，“如若他不歡喜我，我也是要退的。”

“是是是，我們澈兒心裏有人了，除了他，誰都不會喜歡。”魏無羨刮了下顧澈的鼻子，調侃說道。成功的讓腦海裏浮現出那清俊面容的顧澈臉紅了：哥哥，怎麽會知道？難道是那日酒後說了什麽……

顧澈正欲與魏無羨他們一道去看江厭離，可遠處聶懷桑的口型仿佛是在催促自己，於是說道：“抱歉，哥哥，江師兄，我馬上就要和懷桑啟程回清河了，離姐姐那裏，你幫我好好道一聲別吧。”

“嗯，一路平安，到了清河之後給我們寫信。”魏無羨揮揮手，看著這小姑娘，一步步的離開了雲深不知處。

隨著清河的人離開雲深不知處，到了山門口，顧澈看看這山口的景色，這是她與藍湛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再會……”留戀的目光還是收了回去，一步步的離開了這裏。

“……再會……”藍忘機從樹林中走出來，拿著陰鐵與避塵，喃喃道。

……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和姐姐見面，但是似乎有人還是想再途中多玩幾天。

“阿澈，你看看這個面具！”

“哇！阿澈，這扇子上的潑墨山水真的很逼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大師之手。”

“阿澈！你看看這古畫！”

“阿澈……”

聶懷桑一路嬉戲，看到好玩還不忘與顧澈分享。這本來只有一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出了兩日：“懷桑，你這樣，不怕姐夫姐姐擔心嗎？”

“放心吧，阿澈，我已經修書一封給了清河，就說我們路上遇見了熟人，徘徊幾日，大哥大嫂不會怪我們的，還有，孟瑤也會來接我們的。”聶懷桑拿著一張有些恐怖的面具，戴在了臉上，轉身，突然發現了什麽，急忙湊了過去。

顧澈順著聶懷桑的方向看去，心中驚喜，居然是哥哥！不過，哥哥不是和師父回了雲夢嗎？怎麽會在通往清河的路上？在看見魏無羨被聶懷桑的小把戲真正地嚇到之後，顧澈走了上去：“哥哥！”

“澈兒！”魏無羨被聶懷桑嚇得驚魂未定，眼前的一抹藍色的倩影，剛好可以撫慰他受傷的心靈，洗洗眼睛，“我的好澈兒，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和聶兄一起回清河了嗎？”

顧澈看看魏無羨身後，好像只有他一人：“我也想問呢，哥哥不是和師父他們回雲夢了嗎？”

魏無羨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這個嘛……我，出來……夜獵，嗯，對，夜獵！”聶懷桑心下了然：“魏兄啊，你很囂張哦！”“聶兄啊，你不也是一樣？”魏無羨這變臉的速度還真的是快，心虛的表情很快從臉上消失，只剩下了與聶懷桑對視時的一抹狡猾的笑容。

顧澈問道：“哥哥，你說出來夜獵，只有你一個人嗎？要不要我們同行？”魏無羨說道：“我嘛，當然不只是我一個人啦！”

“江師兄也和你一起嗎？”顧澈四處張望，平日裏魏無羨這樣放肆，江澄早就過來打他了，只是，這次為何沒有出來？魏無羨一把攬住顧澈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誰說我和江澄一起的？”他握住隨便的手朝著一個方向指去，顧澈的目光也隨之而動。

藍，藍湛！

魏無羨滿意的看著顧澈變大的瞳孔，笑了：“還有，藍二公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的臉：“怎麽？不想他嗎？”顧澈嬌羞的低下頭，挪開魏無羨的手指：“……別說了，哥哥。”

噫~小丫頭臉皮薄，再逗的話恐怕就要先跑了：“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既然遇上了，我們就先一路而行吧，你和懷桑修為不高，與我們一路也沒人欺負你們。”

顧澈和聶懷桑對視一眼，都點點頭，隨後跟在魏無羨的身後，繼續前行。只是……魏無羨的速度逐漸放慢，還順便將聶懷桑往自己身後帶，慢慢的，看著明顯有些緊張地顧澈，逐漸地與藍忘機走成一排。

聶懷桑看出了魏無羨的企圖：“魏兄啊，你這樣讓阿澈和藍二公子走成一排，對他們倆名聲都不太好吧？”

“我說聶兄啊，”魏無羨拍拍聶懷桑的肩膀，“你難道就沒有從他們兩人之間看出那麽一點點不同嗎？”聶懷桑聞言看去，這藍忘機還是一臉面無表情，冰冷的使周圍一圈都無人敢靠近，除了現在與他並肩走著的顧澈，有些恍然大悟：“魏，魏兄，難道……”

魏無羨一把捂住他的嘴：“噓，看破不說破，聶兄。有些事，還是得讓當事人主動點才好。”聶懷桑想了一下，覺得此事有點不靠譜：藍忘機冷冰冰的，平日裏能說三個字絕不多說；而阿澈，雖然性子溫和，但是面子薄，也不像是個主動的。

但是……：“魏兄啊，那，阿澈的婚約怎麽辦啊？”魏無羨說：“先看著唄，如果那人不主動來，我就把澈兒的心事告訴顧宗主，顧宗主愛女之心人盡皆知，一定會替澈兒上姑蘇議親的。再者，我就不信，哪家世家公子能比藍湛更好！”

後面這兩人在這裏嘀嘀咕咕的，這前排的兩人卻始終保持著一點兒距離，一聲不吭的往前走著。先不論藍忘機此時的心裏是如何想著的，這顧澈的心跳聲表明了她已經十分緊張了，哥哥怎麽還不來救救她？

四人就這樣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就看到前面一大群人圍著一塊告示板。魏無羨望著人群，正打算去看看這塊告示，卻見藍湛和顧澈停下了步伐：“藍湛，你怎麽不走了？”

“擠，不去。”

聽了藍忘機的話，顧澈這才覺得這麽多人是有些擠了。哪知道魏無羨微微一笑：“哎呀，不擠不擠。”說完，走到二人中間，左手右手一只手牽著一個，小跑著來到這塊告示板前。可是，他和聶懷桑怎麽也擠不進去，只能問：“公子公子，你們在看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那公子說道：“四位有所不知，這是一張拜帖。近來，一直隱居避世的蒔花女，突然廣邀天下修士，前往雅居參加詩會。聽說只要是風雅有才情的仙家，這蒔花女便會親自現身款待。”

藍忘機倒是對這蒔花女沒有什麽興趣，待他看向顧澈的時候，發現顧澈眼裏散發著好奇的光，難道，她，喜歡？

聶懷桑扇子一開：“蒔花女，我記得我在《蒔女花魂》篇裏讀到過：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詩，詩佳，贈以蒔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長存啊。”魏無羨順手接過聶懷桑手中的扇子，打趣道：“我說聶兄啊，藍老先生布置的作業你一個字都背不下來，這種風流趣事，你倒是信手拈來啊！”

“魏兄，彼此彼此嘛，”聶懷桑說道，“不過，阿澈想不想去？”

顧澈一臉不解，為何突然將她拉了進來？魏無羨說道：“這麽一說，我也想了起來，澈兒的詩詞和丹青都是不錯的，說不定，可以從蒔花女那兒得到一朵蒔花。”

話音剛落，魏無羨就發現，一朵花瓣從空中飄落。四人擡頭望去，居然是一場花瓣雨！這五顏六色的花瓣不知從天空中的何處飄落，在這小小的一塊兒地方，形成了前所未見的美景。

藍忘機雖然平時不茍言笑，但畢竟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降下的花瓣雨，亦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的伸出手，一片藍色的花瓣，溫柔的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中。待他將目光投向心中所在，只發現，這漫天花雨之中，顧澈身著藍色的紗衣，風動，紗動，連著心，亦動。世間萬物在她面前皆是失色。他好像有些明白那句詩所描述的是怎樣一副美好的畫面了：嘗矜絕代色,覆恃傾城姿。

顧澈擡頭看向著漫天花雨，眼裏心裏皆是歡喜，七彩的花瓣夾雜著不同的芳香，閉上眼睛輕輕嗅嗅，但覺得沁人心脾。不過……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請她看看心中所向，她順從心中的聲音，朝著那邊望去。花雨中，藍忘機翩翩公子的模樣，一瞬間便定格在她腦海裏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聶懷桑也看呆了，不禁讚嘆道：“唉，這藍二公子，還真是風華絕世，好一個翩翩公子。這顧二妹妹，亦是耀如春華，豐姿綽約，無外乎這‘顧氏雙姝’的美稱。”好一對神仙璧人啊。

魏無羨也順著聶懷桑看去，果然，男子皎如月，女子靨如花，兩個字：絕配！

作者有話要說：

花瓣雨下，我在看你，你也在看我（但是不是同一時間）

為了表達之前的歉意，明日雙更！

存稿開始緊張了，我要努力碼字了。

大家都知道，出了雲深不知處也就意味著快樂的時光快要結束了，對不對？但是，小虐怡情嘛~有挫折這感情才會更加牢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