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我剛才是嚇唬你的，等會去求求那位神仙，只要她願意幫你，魔毒就可以解掉。”小龍哥一個勁地安慰她，以為她是被魔毒給嚇著了。

良久，雨晨穩定住了情緒，順著雲梯往上走去，只見那宮殿的匾額上刻著“水經聖殿”四個字，心中一顫：“水經？你不會是想……”

小龍哥笑：“是的，你要能得到它，魔毒就能解掉。聽說它是液體，要寄住在宿主體內才能保宿主長生不老、百毒不侵。宿主一旦死掉，它就渙散為氣，飄回這裏了。”

“水經”何其珍貴，外面的人掙得你死我活都沒能得到，神仙會願意給她？雨晨有些望而卻步了。

龍哥卻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而且有我在呢！”

聖殿之中空蕩蕩毫無一物，只有九根大柱豎在裏頭，地面光亮無塵。水聲四起，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天而降：“吾乃司水之神千媚漣漪，鎮守聖水經陵！無知的凡人怎敢擅闖聖地！”

漸漸地，四周浮現出四位一模一樣的仙女，她們濃密的藍色發髻高高聳立，綠色明凈的綾羅紗裙翩翩飛揚，全身散發薄薄的水霧，額間碧水印耀耀發光，姿態奇美，明艷高雅……可她們美麗的臉蛋卻擺著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藍瞳直直盯著雨晨，一股逼人殺氣襲來！

小龍哥連忙護在雨晨前面，俏皮地對水神笑道：“姑姑長得這麽漂亮，板著張臉都不好看呀！”

水神看見他，藍瞳微縮：“誰是你姑姑！我可沒這麽個魚族的侄子！”

“哎呀！姑姑真薄情，比那雪阿姨還冷面，侄兒大老遠過來看望你差點連命都丟了……”小龍哥嘴巴一撅，有些委屈：“你還不認我。”

水神一甩長袖，冷言道：“你哪裏是來看我？分明是過來尋芒融提升修為。”

龍哥尷尬一笑，摸摸腦袋：“可我真是誠意來看望姑姑，那芒融只是偶然巧得。”

雨晨在後面瞪他，心想，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明明是從我這搶走的！

小龍哥乖巧笑道：“都說姑姑美過女媧和九天玄女，今日一見果真是的，我特意帶了東西給姑姑哦。”他在袖子裏掏了掏，拿出了一顆閃閃發光晶瑩剔透的珠子：“這是青龍叔叔讓我給你的，他說給姑姑做首飾再適合不過了。”

一聽“青龍”二字，水神的面色忽然緩和下來，望著那一對珠子出了神。

“叔叔還說，這聖陵比不得九重天上，姑姑在此守護定是極其無聊的，這聽風珠[1]裏儲了很多話語，可以給姑姑解悶兒。”小龍哥忙把珠子貢了上去。

水神端著聽風珠，眼裏流過一絲柔軟，可立馬又被冷冽取代，盯著雨晨道：“你帶個凡人來做什麽！”

小龍哥忙拉雨晨上前：“姑姑您再仔細瞧瞧，她可不是普通人。她如今中了魔毒，只有水經才能治愈，不然命過不了二十……”

什麽！過不了二十？雨晨瞪大了眼珠看著他，人家素雅王後還活了二十來年呢！

小龍哥繼續道：“侄兒聽說，水經二十多年前就回到這裏了，到現在都沒有宿主，我把她帶來，就是想讓姑姑看看，她能不能……”

“胡鬧！”水神又是一臉兇相。

哇！這大姐收了禮也不給點好處呀！雨晨怯怯地往後退了下。

“水經乃天地聖物，唯有它來選擇宿體，怎可任由爾等褻瀆。”

“侄兒以為，這水經聖殿從未有凡人到過，而她卻能沖破多重關卡到達這裏，定是水經在冥冥之中給予了指引。她既到了此地，姑姑何不讓她試上一試，若真是宿體，姑姑也不用在此鎮守了……”

“愚昧！水經一旦召喚，若不被它選擇，即會立斃當場！你是讓她去送死吧！”

小龍哥身子一顫，未料到還有這等後果：“這……”

“水神娘娘，”雨晨不知哪來的勇氣，上前躬身行禮道：“之前不知此處是聖地，如有冒犯之處請原諒，我自知肉身凡胎力薄命淺，但卻也是萬物中微妙的一份，妄想走完自己的路，既到了這裏，倘若放棄而茍活，不是我所願，倘若立斃也是天命，亦不可強求，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背課文這個她在行啊，小龍哥卻一把拉住了她：“傾茗別說了……”

水神嘴角一勾，輕蔑笑道：“跟我說教？口氣真大！”

“姑姑，是侄兒的錯，她用芒融之星救過我，所以也想治好她的魔毒……只怪侄兒太過莽撞，不知水經是此等聖物……”

“你勿用多說！”水神一揮水袖，肅殺地說道：“既然她口出狂言，本座就成全她，看看結果到底會如何！”

她收起睥睨的目光，將眼闔上，雙掌合並念動法咒，剎那間，龍鳴水嘯，不知哪裏湧來了滔天洪水，鋪天蓋地襲來……“傾茗！”小龍哥一聲大叫，想來拉她的手，可奔騰之浪排山倒海般將他沖去了很遠，雨晨如飄葉一般被生生卷入了漩渦之中……

不一刻，她墜入深淵裏，周圍幽暗一片，看不到邊，好像漂浮在了宇宙的深處。她心中大駭，口裏就剩下最後一口空氣，她拼命往上游，可越游卻越往下沈，若陷入泥潭。

忽然，深淵下出現一股激流，將她往下猛拉。她啊的一叫，最後一口氣放了出來，水迅速灌進了肺裏。她只覺肺部像要炸開了般，酥麻從肺蔓延全身。頭腫脹得發懵，腦中一片空白，潛意識告訴她，應該是快死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唯天長地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是誰在若有若無地跟她說話，說了什麽？

***

天甫黎明，東方已露出魚肚白，南邊淡青色天幕還懸著半輪月亮，幾顆殘星伴隨。

白奈族的格曼西村及其外圍空曠的平原，遍布黑栗士兵，一面面黑鷹大旗和密集的烏矛形成一片黑森林，黑帳篷密密麻麻覆蓋其間。

為了震懾白奈族的士氣，黑栗大軍將戰俘趕到離內城最近的廣場上，疊羅漢式綁成小山，又將戰死的屍體堆在地上，放出上百只食肉禿鷲，啄食死屍、撕食活生生的戰俘，慘叫哀嚎聲響徹天地……

伴隨著太陽的上升，半邊天渲出了血紅的朝霞，籠罩著這片血腥之地……

廣場立上了六根高柱，每根柱子上綁著一個人，分別是守村的王子、公主、巫師、將軍，另外兩位是巫娘和典溟。六人都處於昏迷狀態，面青唇白，遍體鱗傷。

白奈族內城的皇宮主殿裏，寂靜無聲，跪了滿地的人，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殿堂上，坐著位寶相莊嚴的女王，即白奈族的族長。

璇璣的聲音打破了這樣的死寂，她義正言辭道：“母王，藍玉和克西裏不單遺失芒融，還欺君罔上，用水陰星之說蠱惑人心，妄想水族人能擊退黑栗千軍萬騎，現在格曼西村已經淪陷！臣女以為，此時最能正軍心的，就是將藍玉等人軍法處置！”

一長者忙站起身，走上前躬身道：“陛下，四公主說的雖然有理，可如今萬萬不能這樣做……三公主和貝裏王子一向愛民如子，深得人心，今日之局並非二人有意造成，若將二人處死，支系族人更添悲愁墮氣；黑栗若聽聞我們自亂陣腳，內訌相殘，也會以此大做文章，長了他們士氣。老臣懇請陛下三思，另六村已是岌岌可危，此時當著想應對措施，而非急著判罪。”

璇璣戾惡地瞥了眼他，辯駁道：“司徒長老，剛才這一席話太損你德高望重的名節了！他們犯下滔天大罪，天願潭邊喊著要將他們軍法處置的人越聚越多！唯你一人傷感，就以為人人會如此？真是婦人之仁、姑息優柔！”

司徒長老逼視璇璣，語氣森冷：“公主敵我不分、自斷手足，如此毫不留情，真讓老臣刮目相看！各位公主命系族運，無論誰殞，老臣都會悲戚傷感，他日若換做四公主您，老臣也自當婦人之仁一番，以表心意！”

“你！”璇璣氣得差點上前踹他。

正此時殿外一陣騷亂，一位侍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撲通跪地，神情恐懼，語氣吞吐：“不，不好了，陛下，天，天願潭中飛出只，只……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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