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榕榕讀出了張正宇深邃眸子裏的渴望。她停了停，用輕微的聲音繼續說下去。

“他對我很好，如果不是因為年齡的關系——哦，當然年齡並不是主要原因，我想，我們很可能會真的互相吸引。我感覺得出，他是真心喜歡我的，而不僅僅是把我當作陸富華！”

聽她如此一說，張正宇開始摩搓手掌。看得出，他很緊張。

“周遠征是個比你更有魅力的男人，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

尹榕榕故意停頓了一下，想讓張正宇做出回答，當然也知道，他不會回答。

他望著她，像打量一個他需要用心去探究的新的女人。

“他其實是個用情很專的男人，一生執著於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的原配陸富華。開始我以為他對她的懷念只是一個罪犯出自心底的悔，漸漸地我發現，那就是愛，是藏在他靈魂深處的愛。他愛他的妻子，盡管她已經離開他幾十年了，但是，那份相守的緣分，相思的眷念，相憶的柔情，一直鐫刻在他的心靈深處，從來不曾被抹滅。他是一個毒犯，但他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他有他邪惡的一面，也有他癡情的一面。從人性上來講，這兩點並不相悖。人性本來就是覆雜的，不是嗎？”

她看了看張正宇。他正在發呆。她舒口氣，道：“想她了？”

他沒有回答。顯然，他沈浸在某件事中，沒聽到她的話。

她又是淺淺一笑，眸子裏已經蓄滿淚水。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一生最愛的人，然而，他卻用一生去追憶另一個女人。

他的稍稍顯得有點零亂的頭發和有點顯眼的胡子茬，是為某個人憂慮的象征嗎？他的臉棱角分明，如今帥氣中透露出深沈，是為愛淪陷嗎？

他的這些變化，有一份是為我而變嗎？尹榕榕淚涔涔地看著她。

他一回眸，對上她的眼睛，一楞，道：“我們以前見過嗎？”

“怎麽啦？我在講我和另一個男人的故事，讓你覺得陌生了嗎？”尹榕榕輕聲道。

“哦，不！你講到哪兒啦？”他顯得慌亂失措。

尹榕榕擤了一下鼻子，道：“可以為我拿點餐巾紙嗎？”

“好的！”

然而，擦幹鼻涕眼淚的尹榕榕並沒有再把故事講下去。她又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她發現，她早已打完了針，手好好的被放在被子裏面。人也躺在了床上。

她想上洗手間，呼他，他不在。她想，他一定是出去了。

自己勉強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繼續躺下。

大概到了黃昏時候，他回來了。

“你出去了？”

“嗯。沒人跟蹤，我很謹慎的。”

然後，他去廚房做飯菜了。吃飯時，他給她夾了菜，道：“我剛剛去了一趟公墓。”

“哦，你想她啦！”尹榕榕若無其事地吃著張正宇夾給她的菜。

他沒有說話，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啦？是我和周遠征的事情刺激到你了嗎？我和他之間有過愛，你相信嗎？”尹榕榕停下筷子，輕聲道。

張正宇也停下來，看著她，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兩個人相視了一會兒，又誰也不說話，低下頭繼續吃飯。

“我今天突然感覺到她還活著。”張正宇突然道。

尹榕榕筷子停在嘴邊，問：“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張正宇道：“鈴蘭花，我放在她墓前的那瓶鈴蘭花被人重新插了一遍，只有她會那種插法，難道她還活著？”

“你想多了。一定是你記錯了！再說，會插花的人多了去了，她會的別人也會！而且，天下雨了，被風雨吹打得變了樣，不也有可能嗎？”

“哦！”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張正宇又開始給尹榕榕進行按摩治療。

“可以繼續說你在那邊的故事嗎？”沈默良久，張正宇終於發問道。

“可以。我說這些僅僅是為了你辦案，其它的你別在意啊！”尹榕榕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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