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咳了咳，正色說道：“當然不會是這麽輕浮的理由了！分隔陰陽，是怕人會擾亂生死秩序，這種大道理，我想你心裏面應該是明白的。”

朔月嘴一撇：“不明白。”

要是她明白的話，她會問嗎？她正是因為內心開始有了疑惑，才會開始這麽問的啊！

十殿笑了笑，說：“你知道陰陽秩序究竟有多麽的重要，這方面的道理我也就不再多說了。月月，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個新生命的誕生不再是‘新生命’，‘死亡’不再是‘死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隨著十殿的話，朔月陷入了深思之中。

這是一個假設命題，所以她需要一點想象力。

如果新生命的誕生不再是“新生命”——如果一個鬼魂帶著前世的記憶去轉世，那他的“新生”就不能再說是“新生”了，轉念一想，這不是很浪漫很唯美的嗎？多少動人悱惻的愛情故事不都是因為忘卻不了前塵往事才顯得更一往情深的？

但是一想到，懷裏面的嬰兒不是一片白紙，而是一個歷經N世的老東西，一張口就能夠說出老油條的話……

“……”這個畫面有點兒美。

如果“死亡”不再是“死亡”……

這個想象有點兒無能。

但是好像有點兒像她現在的狀況啊，她現在好像就不把死亡當做死亡，覺得人也好、鬼也好，好像也就那樣子吧？

對了，好像最近她還安慰過很多人，人死也沒啥大不了，變成鬼也就那樣……

難道，十殿說的“死亡”不再是“死亡”，難道說的就是她的這種情況？

正這麽想著，十殿就笑笑說：“看來你已經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朔月回過神來，嘴角一抽，說：“不是很明白。”

十殿說：“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早已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我沒……”朔月剛想要狡辯，十殿就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嘴唇邊，低聲說道：“等會兒，你再想一個問題——為什麽所有鬼魂都渴望著進入輪回，再世為人？為什麽在人們的常識之中，會覺得鬼魂低人一等呢？”

朔月撓撓脖子，露出為難的表情：“這個……”

十殿說：“鬼也是人變的，為什麽還是會有這種默認的潛規則在內呢？你好好想想。”

“嗯。”朔月轉頭，鄭重地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你好好想想。”

辰旭這時候正在吃西瓜呢，他眉頭一皺，說：“這麽深奧的問題，我用腳趾頭想就明白了，因為鬼魂與活人相比，他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那件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十殿說了那麽多，讓你想那麽多，他就是想說一句話——生和死的兩面、陽世和陰間，只有將死亡的那一面遮擋起來，人們不知道自己死後將會變成什麽樣子，這樣才會更顯得生命的可貴，也就會更加珍惜生命！”

說完，辰旭淡定地低下頭，咬了一口西瓜，嚼得津津有味。

朔月(⊙o⊙)……

朔月Σ(°△°|||)︴！

“等等，師父，這麽深奧的問題，你真的是用腳趾頭想出來的嗎？！！”朔月囧！

辰旭嘴裏含著西瓜，回答不了完整的句子，只能是“嗯嗯”點頭。

獅虎，你表情這麽輕描淡寫，反而讓人無法把你的表情和你說的那麽深沈的話語聯系在一塊兒啊！

不過……她家師父就是這樣的人，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十殿，真的是我師父說的那樣嗎？”朔月問。

十殿點頭：“嗯，不虧是活了大把年紀的老妖，平常再怎麽二，該懂的道理還是懂的。”

頓了頓，十殿繼續說道：“就正因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們這上萬年來，都是竭盡全力地遮擋住陰間的事情，盡可能地不被人世所察覺，擔心會攪亂輪回秩序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所有生靈都能珍惜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朔月低頭沈思了許久。

許久。

終於，

她低聲說道：“我們說著說著怎麽就開始變成探討哲學了？”

辰旭吃西瓜：“不知道。”

十殿：“那，聊別的？”

朔月努嘴：“還有啥可以聊的？十殿，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坦白交代了，你委托我拿一把菜刀去把郝飛殺了，讓他真正死亡——”說到這裏，朔月嘆了一口氣，哀愁地說道：“人家好歹還活著呢，還要遵守一下人間的法律，所以這麽兇殘的事情……你還是拍黑白無常直接去弄死他吧。”

十殿說：“我想和你說的不是這個。”

“還能是哪個？”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想讓你知道。”

“那就快說啊！”這麽吞吞吐吐，會撓得人心癢癢啦！

十殿說：“鄧一舟的靈魂被拘留到陰間去了，我五哥審問他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鄧一舟在改進‘鬼魂探測器’這一件東西的時候，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現在自己回憶起來，就是一個稀裏糊塗的狀態。於是我五哥使用法術搜索了一遍他的記憶，發現他的記憶裏，在改進‘鬼魂探測器’的那段時間裏面，記憶被塗改得十分模糊。”

朔月(⊙o⊙)：“這是為什麽？”

十殿淡淡地說：“被人操縱了。”

朔月(⊙o⊙)！：“還能有這種操作？？”

十殿鄭重地點點頭，說道：“今天聽完你帶回來的有關於郝飛的信息之後，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朔月淚了：“十殿，你要說就一口氣說完吧，欲揚頓挫賣關子很不厚道的！”

“靈魂離開肉身，只會飄往自己心中執念最深的地方。你說你在郝飛平生住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的影子，那有沒有可能，郝飛的靈魂是附身在‘鬼魂探測器’這個APP上呢？”

朔月呆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說道：“如果他的靈魂附身在一個軟件上，那我們怎麽去找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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