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重癥病房412房，暫時還不能接見客人……”

“謝謝。”李世鳴頷首一笑，也不顧咨詢臺上護士的阻擾，帶著朔月就徑直地走去住院區了。

朔月跟在他後面，好奇地四下打量，自從開了陰陽眼之後，她還是第一次進到醫院裏看呢，這醫院就和警局一樣，四處游蕩著阿飄。與警局不同的是，警局裏的阿飄都是飄在上空中，臉色呈青色，滿臉苦B相；而醫院裏阿飄腳步似乎更重，幾乎都能沾到地面，蒼白的身形更加具現化，對於陰陽眼來說，要將活人和阿飄分別出來，似乎有些難度。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你師叔沒有教導過你，在外面千萬不要亂看嗎？”

朔月馬上回過神來，並且弄明白了李世鳴的意思。

白三葉沒教過她多少東西，因為他每次想要教導朔月的時候，都會有一只喵星人亂入，將朔月帶走去烤魚吃。但是類似的話卻是阿城告訴她聽的。鬼魂四處飄蕩，如果被他們發現自己被人看見了，那麽就會纏上那個人，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最好就是不要與鬼魂對視，最好能裝作沒看見似的走過。

鋪子裏的其他人仿佛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她卻是被這條規矩壓得死死的惟一一個！

因為，她剛開始修習法術三個月，能力還很稚嫩，還不足以去應付鬼魂的糾纏。

朔月好奇地問道：“李叔叔，難道你也能看到嗎？”

李世鳴搖頭說道：“不，我看不到。”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什麽呢？”

“看你東瞧西望、滿臉好奇打量的樣子，就知道啦！”

朔月努努嘴，心想大人真聰明，好像什麽都知道的一樣。

他們上了四樓，在四樓護士臺處詢問了一下重癥病房的位置，便就走過去了。

還沒走到412房門前，就聽到裏面傳來歇斯底裏的大叫，那聲音很熟悉，朔月說什麽都不會忘記曾經仇敵的聲音的。她吃了一驚，心想文靜靜不是已經醒了嗎？這叫聲怎麽那麽奇怪？

她加快腳步，趕過去。412病房的門口是被堵住了，門背後似乎有人在堵住門。她擰了幾回門把都沒有辦法把門推開。

“朔月，這裏。”李世鳴站在病房窗口前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朔月放棄推門，走過去，趴在玻璃鏡上往裏面看。

裏面有一個穿病號服的少女，她的腦袋上纏著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鼻孔和嘴巴，那樣子就和木乃伊一樣。

她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妄圖將身上插著的針管都拔下來。病房裏還有幾個白大褂，在試圖朝她靠近，去阻止她。但是她手裏面抓著一把手術刀，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她就揮舞著刀子，所有人都害怕受傷，於是都只能暫時退開，一時之間，也沒有人能接近她。

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文靜靜。

僅僅只是幾日不見，文靜靜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朔月露出不忍的表情，一股難言的情緒從心裏面冒了出來。

怎麽說呢？人的一生中能牢記到心裏面的人並不多，但比起平常自稱是“朋友”的人，更能深深記在心裏面的，其實是昔日的“仇人”。

“嘭！”

朔月一拳打破玻璃窗，在李世鳴著急的叫喚聲中跳入了重癥病房。

她憑借著從小到大練出來的反應神經，敏銳地捕捉到文靜靜揮舞手術刀的詭計，一出手就扣住了文靜靜的手腕，把手術刀奪了過來，狠狠地丟到了一邊。

“你是誰？”重癥病房裏的白大褂們問。

“啊！”一聲尖叫刺破耳膜，朔月來不及回答白大褂的問題，文靜靜就將她用力地推開了。

朔月撞到床邊，鐵架子把腰給撞折了。

文靜靜也因為反推力而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不斷尖叫著，朔月扶著腰剛走過去，就看見文靜靜忽然擡起雙手，撕扯著臉上的繃帶。她不是僅僅撕扯著繃帶那麽簡單，而是連帶著臉一起抓撓！

她的臉剛受傷，醫生剛剛把皮植好，正在修覆中，她現在的舉動等同於自殘。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朔月也是，趕緊撲上去，坐在文靜靜身上，抓住她的雙手，制止住她自殘的舉動。

“啊啊啊！好疼好疼！有人用膠水塗我的臉……啊啊啊啊！！她、她來了……！她不會放過我的！她要我的命！啊——！救命啊————！！”

文靜靜尖叫著。

朔月一怔，這膠水……一股罪惡油然而生，手不由得松了。

醫生們反應也迅速，一針紮到文靜靜胳膊上，註射進去，沒一下子，文靜靜就閉上了雙眼，變成了安靜的睡美人。

“這是鎮定劑，只是讓病人暫時安分下來。”白大褂們把朔月當成是文靜靜的家人，客氣地解釋說道。

他們把文靜靜擡到床上，重新插回線管，還有一個白大褂在專心地給文靜靜的臉拆繃帶，因為文靜靜抓亂了繃帶，他們需要重新弄過。

朔月愧疚地看了一眼文靜靜，心情變得更加沈重了。

一個醫生伸手請她出去：“病人雖然醒過來了，但是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你還是先出去吧。還有這窗戶的事……”他看向破碎的玻璃窗。

朔月額頭上掉下一滴大汗，臉不紅氣不喘地指著窗戶外的李世鳴說道：“他賠。”

李世鳴掉汗，嘴角抽了抽。

朔月被請了出去。

她依靠在墻上靜靜地等待著，思緒萬千。

在來到之前，她沒想那麽多；來到之後，看見了文靜靜這個樣子，讓她不由得心生罪惡感。文靜靜會變成這個樣子，其實有一部分是她的錯吧？

文靜靜還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唉……”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擡頭一看，發現是李世鳴。

李世鳴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現在還不是嘆氣的時候。這個女孩，她好像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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