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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秋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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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潯微微笑了笑,“不回去。師父待我恩重如山,他委托之事才是我的首要。至於慕家,左右有叔父們顧著,死不掉,我過幾年再回去也是一樣的。”

“可這裏的事情,興許卻不是幾年能完結的。”陶得利邊說邊看向他手中的信,道,“罷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把這消息告訴她。”

慕潯笑著應下,摘了氅衣,往東市的得月樓去了。

得月樓是鄯州城中少有的南方食肆。這裏的廚子從廣陵遠道而來,做的是地道的江南菜。

這裏的東西好吃,裝潢精致,要價也不高,故而常年生意不錯。主人是個懂得經營的,錢掙到了之後,便將左右的院子都買下來,設成雅間,頗受當地的富貴人士喜愛。名聲大了之後,不僅鄯州本地,就連臨近郡縣的人,想嘗一嘗江南菜,也願意山長水遠地跑到得月樓來。

正是午膳時候,大堂裏坐得滿滿當當的。

掌櫃看慕潯風塵仆仆地進來,忙抽了空,遞上手爐。

“裏面可聊完了?”慕潯邊脫下氅衣邊問。

“還不曾。”掌櫃道,“算了算時辰,主事該喝藥了。大公子回來正好,去後廚裏取了,順帶送過去。”

“知道了。”

慕潯端著藥穿過雅間的庭院,轉過一處園子,這裏還有一處小院。

慕言笑嘻嘻地迎上來:“阿兄怎來了?”

他低頭看慕潯手中的湯藥,蹙眉道:“怎的又喝?她昨夜熬到清晨了才睡,若能早些歇息,何至於勞累至此?”

慕潯沒說什麽,讓他在外面等著,便入雅間去。

隔著帷幔,慕潯聽見她的聲音:“天寒地凍的,褔叔還要返鄉麽?”

“我們安國人不懼路途艱難,只怕不能歸鄉。河西的局勢吃緊,雙關防著外族人來襲擾,已經關閉。出來一趟不易,我便借道西海國,返鄉看一眼。珍寶閣有安夏照看,我又已經多年不回去,趁著腿腳還好,便再走一回。別等走不動了才追悔。”

“如此,褔叔若執意,我亦不多阻攔。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褔叔切莫推辭。”

“這……小人便謝謝娘子。上回娘子曾問我的人是否途徑高昌。小人此去可以繞道高昌,不知娘子什麽要幫忙的?”

“哦?那是正好。我有一件物什要托人捎去,褔叔若能幫忙,再理想不過。明日我便差人送到驛館去。”

二人又寒暄了兩句,福祿便起身作辭。

慕潯在外頭,見福祿出來,笑著行個禮。寒暄了兩句。

福祿如今還打理著珍寶閣,鄯州亦有珍寶閣的分號,因而每年能見上幾回。

等他離去,慕潯才撩開幔帳,走入內室。

晚雲坐在榻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出神,捏著茶杯在唇邊抿了抿。

看著她,慕潯有幾分恍惚。

才三年過去,她的言談氣度已經截然不同,沈穩得不似二十歲的女子。

她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

“有消息了?”她問。

慕潯無奈笑道:“我手裏分明拿著藥,姑姑怎知我是來送消息的?”

晚雲讓他落座,道:“藥自然是掌櫃給你的。若非有消息,你這個時候來做甚?”

慕潯一手遞過藥,一手按下紙條,道:“姑姑先把藥喝了。”

晚雲應一聲,一手端過藥,另一只手也不閑著,直接將紙條拿過來,目光在上面一掃而過。

她眉梢輕擡,問:“這就死了?”

慕潯笑了笑,“看來是老天不痛快,等不到他暴斃的那天。”

晚雲莞爾。

她從案邊拿起一卷書,從書中抽出一片簽。

簽上共有十二個名字,下方的十一個已經被劃掉。

她執起筆,在最上頭封爽的名字上,鄭重地畫了道杠。

慕潯的目光亦落在那小簽上。

上頭的十二人是三年前查出來的魏州水患的始作俑者。

他們有的走了各種門道,脫了罪。有的又恰似封爽這般,縱然被判了刑,又想方設法逃脫或減輕了責罰。

而如今,這上頭的人死的死,殘的殘,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我有一事不明。”慕潯問道,“姑姑兩年前就知道封大郎未往遼城服刑,為何不想法子捅上朝廷?例如讓右仆射知曉,他必定又法子膈應左仆射。”

晚雲徐徐將信條疊起,“我對他們不抱希望。他們眼中只有權謀,沒有公正。封爽身上背著魏州水患幾千人的人命,被判流刑已經是輕罰,但尚能逃脫,過的逍遙自在。就算捅上去又如何?就算再判一次又怎樣?他們有的是脫身的方法。”

她依舊記得,兩年前知曉封爽人在江寧時,內心何其震驚。

魏州水患那姍姍來遲但來之不易的公道,再一次在強權中成了笑話。

“我不想跟他們玩了,”晚雲坦言道,“該償命的自去償命,但先前欠下的,無論早晚,一定要還。”

“聽姑姑所言,似還有後招?”慕潯問。

晚雲將書簽和紙條一並交給慕潯,道:“並非什麽後招,只是將先前未做的事情做了。這些證物一並傳給二殿下。並附信給他。江寧府庇護封爽,如今封爽死了,必不敢聲張。左仆射想來也是這個念頭。但封大公子這樣的皇親國戚,怎能安安靜靜地死了呢?本該在遼城的人,怎就死在了江寧地界?其中必有陰謀。這簍子就交給二殿下去捅。”

慕潯揚起個笑,拱手應是。

“還有一事。”晚雲看著那小簽,道:“和二殿下說,我答應的事情已經辦到了,煩請他兌現承諾。”

慕潯疑惑問:“是何承諾?”

晚雲道:“你就這麽寫便是。”

晚雲叫慕家兄弟一道用了午膳,戴上羃離,便要離去。

經過大堂的時候,她忽聽到一桌食客在說仁濟堂。

“聽聞仁濟堂在益州的分號關門了?如此一來,仁濟堂在劍南道豈不沒了生意?這仁濟堂究竟出了什麽岔子?”

晚雲頓住腳步,轉頭看去,那桌食客的打扮,一般就是到這附近收藥材的藥商。

“姑姑,馬車備好了。”慕潯走過來說。

她擡手打住,只靜立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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