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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冬去(一百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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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已經帶了一幹人在義莊外等候,拱手道:“有勞將軍。”

嚴冬剛過,戰事剛畢,義莊裏甚是擁擠,氣味不好聞。

謝攸寧抽出帕子,看晚雲若無其事地四處打量,無奈地將帕子直接悟到她口鼻處,道:“拿好了。”

他一番好意,晚雲依他所言,捂住口鼻。

義莊中央,幾個仵作將屍首圍在中央,看謝攸寧前來,紛紛讓道。

晚雲隨謝攸寧上前,竟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就著義莊裏昏暗的光線,晚雲看清了她的臉。

血色全無,神色驚懼。

晚雲認出了她,和謝攸寧對視一眼,二人同時說出了一個名字:珠兒。

不是薛鸞。

二人松了一口氣。

經過仵作勘驗,珠兒是昨夜死的。身上有多處淤青和擦傷,像摔了馬。致命傷在胸口,乃一劍斃命。

謝攸寧與刺史商量,先行封鎖沙州城,派府吏搜尋周邊村莊,並讓人速速往瓜州稟報裴淵。

一切吩咐妥當,謝攸寧正準備走,卻發現晚雲正蹲在一旁研究珠兒的屍首。

他她身旁,無奈道:“你真一點不怕啊?”

晚雲搖搖頭。

“看出什麽了?”

晚雲思忖片刻,道:“有個想法,不知對不對。”

“說來聽聽。”

晚雲道:“你看她的姿勢,可覺有何異樣?”

謝攸寧往珠兒身上瞥去,有些不明所以。

珠兒被被發現時身子已經僵了,如今還保持著她死時的姿勢──側身蜷著身子,一手捂在胸口,一口搭在腹部。

“不知道。”謝攸寧道,“有何異樣?”

晚雲道:“你在戰場上,定然見過許多死傷,若一人胸口中劍,會下意識作何姿勢?”

謝攸寧想了想,道:“自然想為胸口止血,用力捂住胸口。”

晚雲點點頭,“可她只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卻放在腹部,還團住了身子。似乎腹部還有傷,可我放在驗過,腹部並無傷痕。”

謝攸寧蹙起眉頭:“興許痛極,下意識這麽做。”

晚雲搖頭:“這便是不合常理之處。我想,還有另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

“她興許懷身孕。”

謝攸寧怔了怔。

晚雲繼續道:“你看她的手勢。”晚雲捏著珠兒僵硬的手貼近小腹,正好貼好。“我在堂中見過許多孕婦,這樣的手勢很常見。若是遭遇危險,下意識地護住腹部乃人之常情。”

“那……可否證實?”謝攸寧問。

“沒有脈搏探不出來,除非剖腹驗屍。”晚雲摸了摸珠兒平攤的小腹,道:“即便是真的,月份也應該很淺,很難看出來。我只是想,宮中女官若與人私定終身,是否是大事?”

謝攸寧道:“我不知戎人王宮的規矩,但在我們朝中自然是大事。若被察覺,興許要被賜死。”

“如此,假設她當真有了身孕,雖然不知與她被殺有何關聯,但孩子的父親是否也是個線索?若我估計不錯,她懷上的日子,大約就在從高昌返程的路上。”

謝攸寧目光一亮,道:“這不難查證。那時還是我領軍,讓手下去查一查興許有結果。”

晚雲點點頭,又道:“還有,她若是懷有身孕,必定找郎中,興許能問出些什麽。瓜州府可有醫官?”

“有。可她未必敢找府中醫官,興許從外頭找郎中。”謝攸寧摸著下巴,道:“若是些江湖郎中,就不好找了。”

晚雲想起今日師兄和她說起回春堂歸屬於仁濟堂的事。江湖郎中再不好找,終歸要買藥置貨,醫官藥行多少都認識,通過回春堂去打探興許要好找些。可師兄才跟她說過不能暴露這層關系……

“回春堂是沙州和瓜州的大商號,興許認識許多郎中,不知是否願意幫忙找?”謝攸寧忽然問。

晚雲一驚,故作鎮定道:“我與回春堂的人並不相熟。況且……”她語氣一轉,狡黠地看著謝攸寧,道,“你們還拘著回春堂的大主事何田和商隊,還想讓人家幫你們,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謝攸寧哂然。明明是毫不相幹的兩件事,居然還糾纏上了?

他知道晚雲的意思,思量片刻,老實道:“此事我不好做主,我先傳信給九兄,讓他定奪。”

晚雲瞥了他一眼:“原來這等小事你也不能做主。”

謝攸寧笑了笑,誠懇道:“把你的私心收一收,激將法在我這裏不管用。”

晚雲碰了壁,不由感到挫敗。

真是歲月催人老。她心想,連謝攸寧也變得精明起來了。

她不再糾結下去,轉了轉眼珠子,眼神悠悠飄到窗外,岔開話題道:“也不知阿兄那裏如何了。”

裴淵那裏不如何。

薛鸞失蹤,五殿下裴律又氣又怒,三不五時就上譙國公主的府裏鬧,譙國公主自是不吃這套,把球踢給了裴淵。

裴淵親自來到,裴律卻是不依不饒,說不到兩句又鬧翻。

如此循環,一上午已經第三回 了。

連孫煥都忍不住和樓月感慨,“五殿下怎麽說也是風月場上的常客,沒想到卻是個情種。”

樓月卻撇了撇嘴:“可他這麽個鬧法,師兄如何辦事?他這是盼著師兄把人找出來,還是盼著別找出來?”

孫煥笑了笑:“說的是。五殿下這腦子果真叫人望洋興嘆,連我們阿月都不如。”

“少拿我跟他做比,晦氣。”

裴律鬧了一上午。譙國公主畢竟是個年近八旬的老人,見他賴著不走,也沒了好脾氣。

“你怎麽就一口咬定是你九弟把人藏起來?”她喝一口靈芝茶,緩緩道,“他為何這麽做?”

“自然因為嫉妒我和鸞兒!”裴律氣急敗壞,“鸞兒如今已經傾心與我,老九就是見不得我好!”

譙國公主繼續喝茶,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裴宴當真是老了。她心中感慨,留在身邊的嫡子,竟是不知體面為何物的酒囊飯袋。

再看向下首的裴淵,只見他端坐著,手裏也捧著一杯茶,仿佛事不關己。

“子靖怎麽說?”公主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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