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賞的飯吃膩了，居然還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你們這群走狗真是貪得無厭的厲害。”

一個輕柔的女聲從院子裏傳來，房檐瓦上傳來一陣簌簌雪落的輕響，像是一只夜鳥被突然驚飛。

“是你！”

屋裏櫥櫃門前站著的人出聲叫道，他的聲音雖淡，不過卻難掩其中的一絲溫暖欣喜。

“本姑娘原本還以為你藏身在那種地方是有什麽苦衷，現在看來都是一丘之貉，你也知道本姑娘生平最恨貪官汙吏，不如今天就為民再除一害！”

院中傳來利劍出鞘的聲音，隨即屋內便充斥了打鬥的動靜，聽上去兩人似乎不分上下。

突然“叮”的一聲脆響，緊接著傳來衣料撕裂的聲音，那男人笑著言道：

“看來你還是不舍得殺我。”

“少廢話，你懷裏抱的什麽？八成是你從人家家裏搶過來的寶貝。”女人怒道。

“這倒真是個寶貝，不信你看。”

“你！你怎麽抱著它？”

“噓，你嚇著它了。”男人的話語裏滿是促狹，“來，你幫我抱一下。”

“你幹什麽？不要！拿開！我說你快給我把它......”

囡囡緊張的聽著外面那兩個人的動靜，未料櫥櫃的門卻在這時被猛然拉開。她正對上一雙狹長鳳眼，還有兩片似笑非笑的薄唇，在這男人之後，那個戴著銀箔面具的女人正抱著一個布包一樣的東西，那布包打開一腳，露出...那是！

那男人向囡囡伸出手來，把她的一聲驚叫掩在喉中。

雪緊緊密密的下了半夜，它將血跡遮住，將屍首掩蓋，將所有驚恐統統關在一只晶瑩剔透的純白牢籠之中。黎明將至，正是暗夜最深沈的時候，在一個可以俯瞰整座村莊的山坡上，一棵枝幹盤虬的槐樹頂，成歡和明滅比肩而坐

“你不跟他們回去覆命嗎？”明滅怔怔看著山坡下那個大莊園裏的熊熊火光說。

“比起那幫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我當然是更願意跟俊俏的小娘子待在一起啊。”成歡嬉笑著，又往明滅身邊湊了湊。

“這十幾口人就這麽白白死了？”明滅仍是盯著山下那團火焰看，鎮上已經有人開始救火，隱約還能聽見人們呼喊的聲音。

“曹清認的那個龜兒子看上這片莊子，可這鄉紳迂腐，無論如何不肯相讓，以曹公公一向的狠辣性子，忍到今天才動手已經是給足了面子。”成歡收起了調笑的神情，也往那團火焰看去。

“明天一早，村民就會去向官府通報這戶人家慘遭海寇屠戮，然後官府裝模作樣的剿上幾天匪，等到下月，這裏就又會蓋起一片新的宅子，比原來的更大更華麗。來年，人們會忘記死去的人們，只記住海寇的兇狠，茶餘飯後，他們會開始議論這莊子的新主人是多麽闊綽。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你說，這世上到底還有沒有因果報應？”明滅忽然轉向成歡，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裏面也點燃了兩簇火苗。

“因果報應不過是得勢者強加在失勢者頭上的借口，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來，”成歡彎起嘴角開口言道，“你可知，李開半月前已經被革職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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