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門口初十這日圍了許多人，其中一小部分是些鶯鶯燕燕的風塵女子，另一大部分則是專程趕來看這些女子的男人。往日花銀子才能一睹芳容的春曦樓姑娘們，今日竟都齊齊圍在了這府衙門前。

只見她們三三兩兩的圍住那些站崗的衙役，或是笑靨如花，或是梨花帶雨，端的是媚態百生，究其目的卻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要進到公堂之上去。

而那些被纏的兩眼發直，雙腿發軟的衙役們，一邊不住咽著口水，一邊拼命抓緊腦子裏最後的清明，總算是盡職盡責的沒放一個女人進去。

而這場鬧戲的緣由，還得從昨日春曦樓裏發生的命案說起。春曦樓花魁大賽當晚出了人命，第二天案發，春娘連帶著三兩個那夜伺候的丫頭龜公，全都被請進了府衙大牢喝茶。今日正午，知府杜大人親自升堂問審，一幹人等此刻皆跪在地下瑟瑟抖著。

“下跪何人？”

“民...民女莫鳶兒。”

“好，本官命你將案發當日你之所見所聞一一道來，不得有所欺瞞，違者按律同犯人連坐。”

“遵...遵命。”

鳶兒哪曾見過如此陣仗，心跳的厲害，一時幾乎說不出話來。她不敢擡頭，只是匆匆吞了幾口口水，壓了壓心頭驚懼，結結巴巴的講起那天清晨她在暖香閣中所看到一切：

“當日民女依著媽媽吩咐，巳時一刻才去伺候筱燕姑娘起身梳妝，我端著水在門外叫了幾聲，沒人回應，我等了半晌也沒聽見裏面有一點動靜，於是就試著去推了一下門，結果發現門竟然沒鎖，然後我就聞見了那股味道，再往屋裏一看，只見帷幔後面的床上有個一動不動的人影，身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黑紅一片。我心裏害怕，就叫著跟我一塊來的紅兒過去一看，居...居然是......”

鳶兒不敢再去回想那天看到的情形，她總感覺那個心口插著匕首一身是血的男人，此刻正大睜著雙眼在她背後站著。

杜大人又問過其他幾人，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答。於是他又轉過來問鳶兒：

“當時你可還見到別人？”

“沒...沒有了，”鳶兒的聲音帶著顫，“我當時嚇傻了，後來才想起來小雁她...筱燕姑娘她也不見了人影。”

“老鴇春娘，你可知罪？”杜大人話鋒一轉，直直沖著春娘開始發難。

其實從案發，春娘就已經覺察出了不對，這知府杜大人私下裏也是春曦樓的常客了，平時她銀子姑娘沒少供著，遇上個大事小情老杜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沒為難過她，可這一次瞧老杜著急上火的樣子，那個死在樓裏的冤大頭決計不是個小人物，她怕就怕到頭來拿不住犯人，恐怕就要推她這一樓之主出來頂罪，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撒潑打諢也得撇清關系，當然萬不得已她還留著招破釜沈舟的殺手鐧防身，而這其中道道，春娘料定他老杜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一聽見點她的名字，春娘就扯開嗓子拖著哭腔幹嚎道：

“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杜大人聽見這殺豬般的動靜，一時頭大如鬥。這時忽然從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衙役從外面跑進來，徑直繞到杜大人身邊，俯下身與他耳語幾句，又張開手掌給他看了樣東西，杜大人略一沈吟，輕聲對那衙役說：

“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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