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軍的火炮和投石機在城下一字排開，士卒們有條不紊地裝填彈藥。褒城的守軍看著城下嚴陣以待的火炮和投石機，絕望之心油然而生。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炮聲響起，落在城樓上的炮彈卻沒有爆炸。

沒有火光，沒有刺鼻的硝煙氣味，落在城樓上的不是炮彈和巨石，而是一包包的藥材，以及一封封信。

呂布軍的士卒都經過了掃盲教育，幾十萬大軍一夜之間就抄出了無數書信，和著藥材一起發射進了褒城之中。信中告訴褒城民眾，晉軍不僅帶來了藥材，還帶來了糧食和飲水，只要開門獻城，不僅保證秋毫無犯，還能為他們醫治瘟疫。

呂布耐心地坐在大帳中等待著。他相信，幾十萬封信，就算守軍嚴防死守，也總有那麽幾封能落到城內，被識字的人看見；就算蜀軍封鎖消息，他們之中也總有那麽幾個人能看得懂信件，並且願意和晉軍合作。

他沒有等太久，兩天之後，褒城守軍暴動，殺死了守城的將領，民眾們如潮水般湧出城，主動打開了城門，獻了城池，迎接晉軍進城。

呂布命令三軍，帶上藥材，跟著軍醫一家一戶地敲門，詢問病人情況，發放藥材，並且幫忙安葬城內已經病死之人的屍體，無錢安葬家人的，都可以來領一份銀兩。他還命令士兵們幫助居民上山砍伐柴火，在城中安起大竈，免費幫人們燒熱水喝。除此之外，晉軍還走遍褒城的所有大街小巷，對水井、河流進行消毒，見到釘螺就立刻捕撈上岸，砸碎螺殼燒掉。晉軍入城，不僅對居民秋毫無犯，甚至在城中辛苦一日後，還要全部回到城外的軍營休息。

“陛下慈愛，猶如甘霖遍灑，晉軍恩德，仿佛天兵救苦，這城獻得值得。”所有參與了嘩變的士兵，原本心中還有些許背叛家國的愧疚，畢竟兩代蜀主和諸葛丞相都沒有虧待他們，但看看晉軍，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事。

褒城的瘟疫不出半月就完全控制住了，此時正是十月十五下元節，下元節雖然不如七月十五鬼節那般盛大，也是水官誕辰，人稱水官解厄，眾人多在這一天祭告祖先。但由於瘟疫剛過，許多居民都拿著河燈來到水邊放，祭奠剛剛在大災中死去的親朋好友。

呂布此時再次發布了一道命令，以晉國皇帝的名義，紮了九艘巨大的紙龍船，傳令褒城民眾，但凡有要給親朋好友捎帶紙紮祭品的，都可以放到船上，由皇家的大船一並帶到陰間。消息傳出，整個褒城再次沸騰了。這無異於把皇家的祭品給普通百姓共享，可謂是天大的恩德。一時間，消息傳遍褒城，人們奔走相告，紛紛拿著祭品來到呂布大營，請求龍船把自家的祭品捎上。最

後呂布發現九條船還不夠，額外命令工匠趕工又多紮了幾條，一共十五條大船，在下元節當夜放到河中心，一齊燒掉了。火光中，不少人痛哭流涕，跪在河邊感謝呂布。

“舉手之勞，卻得了這麽大的便宜。”呂布聽著系統提示音，感慨地對跟來的軍師姚廣孝道。他已經成功地收服了褒城民眾的心，而且民心還在蹭蹭蹭地上漲，眼看忠誠度就直追梁州和冀州本地的人們了。

“雖然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但卻很少有上位者能夠想到可以這麽做。”姚廣孝低頭合十：“陛下體恤民眾，事事為民眾著想，自然可以收服民心。我主英明，大晉之幸。”

“行了，別拍我馬屁了。準備的東西備好了嗎？”呂布笑了笑，問一邊的內侍。一邊早有小宦官捧過一個包裹，裏面有元寶蠟燭等物。呂布把東西拿到河邊，自己動手，折了一艘紙船，點上一支蠟燭，放在河水中，看著它漸漸飄遠。

“都說這世上的河，有一條連著彼岸異世界，放走的河燈，能走到那個世界去。”呂布看著小紙船飄到河中心，微弱的火光越來越遠，不禁笑了起來。

“我也有重要的人在異世。不知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是在給我燒紙。”想起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父母，呂布心裏也是酸酸的。自己車禍，不說死亡，也肯定是重癥昏迷，不知道父母這麽多年要怎麽度過。

“陛下，一切都會如您所願般達成的。”姚廣孝也折了一艘紙船，放進水中。

“道衍先生也有在異世的感念之人？”呂布知道他是遵從系統召喚而來的，系統解釋過，能兌換來的文臣武將都已經在各自時空完成了歷史使命，也就是多半已經死去，才能來到這裏重獲新生。如李舜臣那樣活得好好的人，是不能被召喚前來的。

“臣有一位姐姐，待臣極好。臣寒微時，多蒙姐姐照拂。”姚廣孝望著河燈，目中火光閃爍：“臣一輩子一心只想出人頭地，建立一番功業，讓阿姐能享上我的清福。所以臣游歷北方，協助燕王殿下奪得皇位。然而衣錦還鄉之時，阿姐卻閉門不納，至死不願見臣。”

呂布楞了楞，不知道該說什麽。

“臣一生誤矣。”姚廣孝低笑著道：“燕王殿下雄才大略，會是一個好皇帝，然而他也鐵石心腸，濫殺了許多無辜，所以阿姐認為我跟錯了人，做錯了事，她一生都不願再見到我。”他轉向呂布，有些昏黃的眼珠裏帶出笑意：“臣方才在紙船上寫了一句話，告訴阿姐，臣如今跟的人，做的事，是對的。”

呂布笑了起來。“自然是對的。”

“臣不知陛下到底背負何種使命，又有著何種故事，但臣等願意竭力相助陛下，完成大業。”姚廣孝的眼神熾熱起來：“如此方不負文人一身才華，一腔熱血。”

呂布看著他，突然想起，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系統給的數據。他們各有各的故事和牽掛。要留住他們，不能只靠系統的羈絆，更要靠自己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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