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幻境之後已過午夜，原本應該寂靜的街道上時不時能見到游蕩的身影。

有些像喝醉了一樣走的踉踉蹌蹌，有些直挺挺有如僵屍，還有些則如鬼魅一般飄來閃去。

大多是身上魔氣比較嚴重之人無意識的游蕩，剩下的就不好說了。

有些看起來像是修行中人，有些看起來像是梁上君子，有些好似是皇家秘衛。

熟睡中的人不會知道在一個看似普通的深夜之中正發生著許多不可思議之事。

公玉卿看到了許多事，卻只是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九方離仍是隱著身形陪伴在側，傳音道：“你在生氣還是傷心？”

公玉卿微微搖頭，傳音道：“沒什麽好生氣的，也沒什麽好傷心的。”

生氣與傷心都改變不了現實，所以根本就沒有必要。

她確實魯莽，確實不夠聰明，確實一無是處。

不管她出於什麽心意去做一件事，基本上都得不到好的收場。

時間久了，讓她自己都有些厭倦了。

看著她臉上明顯的懨懨，九方離淡淡道：“你知道這許多事情其實與你無關吧？”

若她有得選擇，定是寧死也不會讓父母為自己受罪。

若是她可以決定，世上也不會有這麽多是是非非。

可是她沒得選，也沒有能力去決定什麽，她只能努力為父母和一群不相幹的凡人去奔走。

她心本善是其一，恐怕更多是的想為父母積福。

所以說她什麽事都沒有做錯，本就不必自傷自慚。

公玉卿懂得，但散不盡自己的心結。

見她不語，九方離繼續道：“律浮生並無怪罪於你之意，他是沖我來的。”

“你又沒做錯什麽。”

公玉卿悻悻撇了下嘴，忽而想到他先前的舉動，不由又補充道：“不過你還真像瘋子。”

他‘殺’人時那個模樣，比剁蘿蔔白菜還要幹脆利落，看的她全身又涼又麻。

九方離忽的轉到她眼前，齜著一口寒光閃閃的白牙嚇唬道：“知道我可怕了？那以後便對我好些，否則……”

公玉卿不屑的瞟了回去，“你還真以為我怕你？”

就算怕，怕的也不是他會用惡毒的手段傷害她的身，怕也只怕傷心而已。

感覺到她情緒稍微好了些，九方離也不再多說，一指斜上方道：“你看那裏。”

別人看不到他，公玉卿還是看得到的，順著他的手指望上去，便見到一顆黑糊糊圓球正掛在一戶人家的高檐上，像樹上的果子一樣晃晃悠悠。

公玉卿瞇著眼睛仔細看了兩眼硬是沒看出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魔種。”

九方離解釋道：“魔種一般會選擇寄生在將要生產的婦人體內，如此一來婦人生下的孩子便是魔胎，長大之後……”

不言而喻的，自然是魔。

“那它肯定是沒長腦子，這種時候也敢跑出來晃蕩？”

說起來挺可怕的一件事，公玉卿卻表示鄙夷。

如果魔種聰明的話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找寄體的。

現在城裏城外的有許多修行中人正摩拳擦掌的等著替天行道呢，別說是讓她給撞上了，就算僥幸讓它寄了體，想滅了它還不是眨眨眼的功夫？

何況還有三奇等人，還有則言，還有……律浮生。

想起律浮生，公玉卿忍不住又撇了撇嘴，覺得他對自己實在是太不留情面了。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何必非得攤開來讓她難堪呢。

想到這裏，公玉卿心裏的一點小怨氣就藏不住了。

正好面前就有個禍害，拿來撒撒氣也是好的。

怕九方離插手，公玉卿特意囑咐道：“你別跟來，我去收拾了它。”

說完便飄了過去，伸手向魔種抓去。

“呸呸呸……惡心死了……”

公玉卿去的快回的更快，直接落到了九方離身後，小臉揪成一團，露出一副想要嘔吐的模樣。

“唔……怎麽不收拾了它？”

九方離明知故問。

公玉卿先前沒看清黑糊糊一團裏面包裹的什麽，他可是一打眼便瞧了個清楚。

魔種麽，說出來不難聽，看起來可實在是難看。

說的明白些，就像……一大團蠕動著的……腸子一樣。

可比先前公玉卿化出的滿臉眼睛的鬼臉要惡心的多。

“還是你去吧。”

公玉卿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胃裏一個勁的泛著酸水。

九方離淡笑，“要我去對付這種小東西也太大材小用了罷。”

“難道我對付它就不是大材小用了？”

公玉卿口中嘟囔著，卻還是回手甩出一掌，耳中聽到‘啪’的一聲爆聲，卻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九方離抱著手臂向屋檐處看了一眼，笑呵呵道：“你闖禍了。”

呃？

公玉卿回頭一望，頓時大怒，一把揪起九方離的衣襟，瞪眼罵道：“九方離你這個禍害，你明知會變成這樣卻故意不告訴我，你到底安得什麽心？”

“我以為你知道呢。”

被扯著衣襟的九方離一派悠然自在，沒有絲毫的狼狽，也沒有一點焦急的模樣。

“你還不趕快去善後，晚了的話魔種就由一變百，由百變千，由千……”

“你去死吧。”

公玉卿憤憤罵了一句，風一般飄出去善後了。

原本聚成一團的‘腸子’，被她打碎以後就地化成一團團小小的黑氣，向著四面八方逃散而去，快的如同散電似的。

公玉卿簡直要被自己給嘔死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好像變得越來越蠢越來越莽撞越來越粗心大意了。

先前的事只要她腦子稍微轉轉，便該想到後果的，也不是她不能完美解決的。

可惜她偏偏就不過腦子的一巴掌扇了過去。

現在好了，她又闖禍了，那千百的魔團根本就不是一時之間可以毀滅的，有些早已逃的連影都看不到，不知到哪城作惡去了。

公玉卿擡手捏碎一團魔氣，對著身後只跟著不幫忙的九方離嘆息道：“本來這城裏就夠亂了，這麽一來的話……唉……”

“這只不過是開始而已，該發生的遲早會發生，你那一巴掌只不過是讓某些事情提早現出端倪而已，是好是壞，不可一時論之。”

九方離漫不經心的笑著，黑發與紅衣隨風輕飄，美的驚心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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