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律浮生你不能趁火打劫！”

公玉卿一邊喊叫著一邊將自己的魂魄收起，像只沒頭蒼蠅一般想鉆進律浮生困在老妖外魂外的屏障之中。

“他與你有什麽幹系，你給我安分些，一邊待著去。”

律浮生又在她頭上敲了一記，因著嫌她麻煩，便將她也困了起來。

他能將自己的元神元氣控制的得心應手，公玉卿拍馬莫及，知道用強的不行，轉而軟語相求道：“你千萬千萬別去窺探他元神啊，千萬千萬不要啊……”

律浮生嘆道：“我本不想看的，不過你一直說個不停，我倒是想看看了。”

“別別別，我不說了。”

公玉卿老實了下來，繃著的那口氣一松，霎時間便覺得自己魂魄又要散了。

律浮生搖頭嘆息一聲長身而起，九方離忽的閃到他面前，聲音莫明嘶啞問道：“她怎麽樣？”

“你問的是哪個他？”

律浮生雙目沈沈的盯上了九方離，九方離耳側一縷白發突兀的撞進了律浮生的眼底，令他心底驀的一緊。

仿佛只是瞬間未見，九方離的眼便像經歷過滄海桑田一般的滄桑起來。

他就像是一個跋涉過千山萬水想要尋找桃源仙境，到地方才發現苦苦追尋的其實是一片虛無。

失望？憂傷？哀絕？心碎？

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什麽都不足矣表達。

他的眼那麽空洞，又那麽滄桑，令律浮生都有些無措起來。

九方離似乎沒看到律浮生的變化，澀聲道：“卿兒呢，她沒事吧？”

老妖王是死是活，此刻對他全不重要。

他知道老妖王會想要自爆魂魄，知道律浮生不會讓他得逞，不管怎麽樣都好，都不重要。

他只想知道公玉卿是否安好。

如果她因為他而受到傷害，那太不值得了。

律浮生盯著九方離晦暗的眼神嘆息一聲，將公玉卿小小一團的魂魄取了出來，無奈的說道：“她有一句話非與你說不可，快些說完，我要帶她去補魂。”

公玉卿自行跳到九方離肩上，看到他耳後驀然增加的白發不由怔了怔。

轉瞬間她便掉轉了目光，笑嘻嘻在九方離耳邊傳音道：“他藏的太深，我雖然沒搜出準確消息，但是好像與禁地有關，就是那個關著各種各類新生妖類的禁地。”

妖界禁地好像不止一個，她得向他解釋解釋，免得他找錯了方向。

“還有，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想辦法把他扔到十八層地獄去好不好？讓他生生世世嘗盡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好不好？”

她的語氣像個想討人歡心的小媳婦似的，聽在九方離耳中頓時五味雜陳起來。

“等哪日你覺著不高興了，咱們再想辦法讓他死也好，把他扔到牲畜道上也好，只要你喜歡，怎麽處置他都行，他不過是個雜碎，是從糞坑裏爬出來的蛆……”

公玉卿似乎被自己說的話惡心到了，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而九方離的眼神則是由無奈變成了溫軟。

她正想盡辦法讓他忘記過去，忘掉那個雜碎，那條……從糞坑裏爬出來的蛆……

她只想讓他開心起來。

不是出於同情，也不是因為她深愛著他。

或許只是出於本性罷。

若當年撞見他挨打受辱的那個人不是九方梓而是公玉卿該有多好？

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幫他，在他身上的傷痕還沒浸入心魂之前，幫他脫離苦海。

她來自於苦海那樣一個不算清凈的地方，然而她的心卻是如此的清凈無暇。

怎能讓滿身‘汙穢’的他不向往，不期盼？

九方離長嘆一聲，將她輕輕托在手上，放在眼前，扯開唇角綻放一抹雖淺但額外美好的笑意，柔聲道：“安心與冥王去養魂罷，不必擔心我。”

敏感如他，一眼便能發覺她是在強撐。

於是在公玉卿想要繼續強撐之前，九方離一指點了過去，令她在霎那間陷入了沈睡。

“帶她走罷，離開妖界這片汙穢之地。”

九方離將公玉卿的魂魄緩緩遞向律浮生，滿眼滿臉都是眷戀不舍，好似要永別了似的。

律浮生反手將她放入了元神之中，輕哼一聲沒有回答。

看似面色淡然的冥王，此刻卻因為公玉卿對他關閉了心扉而莫明的有些不是滋味。

九方離卻不管他面色如何或心裏想了些什麽，猶豫了片刻後頗有些艱難的說道：“能不能幫我個忙，幫她洗去關於我的記憶，我……”

他不是後悔讓她知道了他的事，他只不想她替他背負過往的不幸。

原以為將自己不堪的往事攤開了，分擔了，自己就會好過些，然而實際上只是令一個關心自己的人為自己而擔憂，甚至受傷而已。

他若不能釋懷，那些往事可能也會成為公玉卿心上的負累。

律浮生沒有回答可或不可，只是淡淡道：“忘記未必便是解脫，記得也未必便成枷鎖，全憑心境而已，妖王何至愚鈍至此？”

九方離有心結，從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開始律浮生就想到了。

在流言滿天飛舞著的妖界，九方離這個妖王未必會如看起來那麽風光。

就算外表風光了，內裏還不知道是如何的千瘡百孔。

他不會去窺探他人不想被人知道的過往，也不希望九方離繼續沈溺悲傷。

只是他沒經歷過他人的悲傷，便沒有權力在此說三道四。

“你想要回他麽？”

律浮生將老妖王被縛住的元神取了出來。

九方離漠然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給卿兒罷。”

若不給她，老妖王就成了她的心結了。

“那好，妖王保重。”

律浮生抱了抱拳，轉身飄然而去。

以他的能力，想在任何地方找到容身處都不是難事。

這種時刻他自然是不能走的，他要看看九方離到底會做什麽。

律浮生離開以後，九方離茫茫然在洞中呆立許久，隨後一把妖火將一切燒了個幹幹凈凈。

只是在火起時，那方血池便消失不見。

律浮生仍舊回到了禁地旁邊，沒多久九方離便也來了。

不過不是來找他的，而是想要進入禁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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