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衣？

公玉卿一句話將守界使嚇了個半死。

他們苦海的大小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豪放了？居然當著他這個老頭子的面讓冥王幫她脫衣？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古怪的男人在場，這樣……不太好吧？

守界使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律浮生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暫且穿著罷，九方離的東西想要很難，不想要更難。”

他倒不是取不下來，只怕強行剝離會對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九方離送衣本身沒有要害她的意思，卻未必容得下他人插手。

以他的個性必會在其中留下暗招，只不知道會將誰傷的更深罷了。

他送她這樣一件紅衣，就等於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所有物一般。

他那種性格，想要的便不擇手段，若得不到怕是只想一毀了之。

律浮生走後，公玉卿在雲霧繚繞的界門前站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進了苦海。

許是因為剛由冰冷陰郁的海底之國回來，苦海的一切顯得分外清朗明媚起來。

苦海的天雖然也有些灰蒙蒙的感覺，但並不顯得厚重陰郁，苦海常年都有淡淡的灰色霧氣飄散著，卻也並不冰冷壓抑。

從前她一直羨慕別處的清朗明媚，羨慕別處的繁華熱鬧……

如今拿苦海跟鬼域般的驚涼相比，苦海便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公玉卿也是頭一次覺得苦海如此親切美好。

這裏有她的親人，有她的夥伴，有著別外沒有的溫暖和安心。

“祖父祖母我回來啦……”她便扯出一個清朗而明艷的笑容，大聲呼喊著奔跑起來。

不管他方多麽美好，此心安處方為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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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怎麽變的這麽奇怪，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公玉夫人一邊擺弄著花草一邊打量著乖乖在一旁幫忙的公玉卿，總覺得她這次回來之後像變了個人似的。

穿了件拖不下的大紅衣裳，看著又妖又冷，性子卻變得綿軟了。

以前但凡公玉卿表現乖巧聽話，其後必有所圖。

年紀小的時候是想哄她開心然後討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或是想遮掩自己闖下的禍事。

長大了之後基本上都是用來迷惑她的手段，前一刻的乖寶寶後一刻便會成為脫韁的野馬。

原本就算裝乖巧，最多也不超過一日，這回已經足足乖了三日。

乖的讓公玉夫人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

以前公玉卿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總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現在麽，笑容溫婉，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言行之間頗像個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怎麽會呢，祖母莫要多想，這世上哪有人會讓我受到委屈，我只是玩的累了，想在家裏好好陪陪祖母罷了。”

從前的公玉卿心最討厭聽她絮叨，討厭擺弄花花草草，也沒有耐心陪她在苦海中閑逛。

她心裏長著一蓬草，總想蔓延到外面去，總是羨慕外面的暖陽清風，想生長在絢爛的原野之中。

如今她心裏那蓬草似乎荒蕪了，只默默的在原地生長了，卻不見得就是好事。

她一旦安靜下來，精神似乎就不太好了。

從小到大她都與嫻靜安分不沾邊，成日裏瘋瘋顛顛，就算身子能安分一會，心也不會安分。

現在不但人變得嫻靜了，心似乎也寧靜了。

換成別人家的千金或許是好事，放在公玉卿身上就不太合適了。

尤其是連回話都變得輕言細語十分得體，就更不像她了。

公玉夫人心裏嘆息一聲道：“你祖父已經派人去尋找你爹了，你娘那裏也有人暗中照應著，左右界中也無事，不如與我一同去凈土走走吧。”

公玉卿淺淺笑著說道：“都聽祖母的。”

公玉夫人的父母在凈土，時不時也會去走動走動。

從前公玉卿並不喜歡與公玉夫人一同去串門子。

幾個人坐在一起，氣氛沈悶的聊些家長裏短的事讓她覺得非常無聊，就算非去不可，也會拖拖拉拉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推拒。

公玉夫人從前總是覺得無奈，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定下心來。

現在她似乎定下來了，公玉夫人卻覺得更無奈了，搖著頭苦笑道：“你若不想去可以不去，你這麽乖順反倒讓祖母心慌了。”

“我還是陪著祖母吧，我也許久未見曾外祖母了，心裏還真有些想念了呢。”

公玉卿溫婉的笑著，輕言細語的說道：“該給曾外祖和曾外祖母帶些什麽禮物好呢？”

公玉夫人瞬間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兩人收拾了些東西，公玉卿換上了一身飄逸的淡紫蝶裙，挽著公玉夫人的手臂，裊裊婷婷向界外走去。

公玉夫人一直僵著身子僵著臉，心裏愈發覺得忐忑和疑惑了。

雖然不太可能，但是她還是懷疑公玉卿被什麽附了身。

公玉卿回來不久公玉夫人便將自己的疑惑對公玉寥說了。

公玉寥也覺得公玉卿表現的太奇怪了，而且她身上也沒有苦海的半塊神石。

問她她只說借給了別人，遲些會拿回來。

神石在涼佘那裏，他將她的身魂合在一起了，神石卻沒給她。

所有善後事宜律浮生都大包大攬了，她便也不再擔心。

她不擔心，公玉寥和公玉夫人就更擔心了。

神石的重要性每個苦海中人都知道，公玉卿也一直將神石視為生命般重要。

如今卻如此的輕描淡寫，怎能讓人不懷疑？

於是公玉寥和公玉夫人明裏暗裏對公玉卿多番試探，結果證明不管肉身還是魂魄她都是公玉卿。

只是這個公玉卿太不像公玉卿了。

公玉夫人去凈土，一來是看望父母，二來也是再試探一下公玉卿。

凈土之後她還想去趟天界，再麻煩天帝幫著瞧瞧，看看她這個孫女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而她嘴上說是苦海無事，其實界中還是有不少瑣碎之事的。

譬如說始終尋不到公玉爻的下落，譬如說那些始終不安分的無法融入苦海的他境中人。

公玉寥心太軟，壓不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有些事還是公玉爻出面解決比較容易。

公玉爻冷靜沈穩，不動聲色便能先發制人。

沈遙華呢，平日裏看著人畜無害的，發起火來的時候像個瘋子一樣誰也攔不住。

他們夫妻一個放肆掄大棒，一個在旁邊出陰招，讓人躲無可躲，防不勝防。

他們在的時候，苦海也比現在要消停許多。

原本應該先把沈遙華接回來的，可是公玉寥不知想到了什麽，決定還是等到找到公玉爻後再說。

而公玉卿的凈土之行並沒有成功。

她與公玉夫人走出界門時，恰好律浮生帶著涼榷來了，算是撞了個正著。

律浮生對著公玉夫人拱手為禮，溫聲問道：“老夫人和小姐可是要出門？”

廢話。

公玉卿揚了揚眉，給了律浮生一個不善的眼神。

公玉夫人暗中擰了公玉卿一下，隨後微微福身，溫婉得體的笑道：“我們只是隨意轉轉，冥王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公玉夫人心裏有些尷尬，因為他們之間的輩份實在不太好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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