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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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肚子：“司憐，你說你這裏會不會已經是孕育著一個生命了啊？”
·
太後手裏一空,那只他從小握到大的手毫不留戀地遠離他而去，讓他心裏好像也一空那般，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與難受忍不住湧了上來。
他重新握住姜瀾的手,死死握住，也絲毫不忌諱司憐在場,直直地看向姜瀾的眼睛：“皇帝就真的這麽喜歡他嗎？”
“是。”姜瀾幾乎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眼眶也紅了,熱淚滾滾而下：“哀家今天就成全你們！以後再也不理會你與這個狐媚的事情！”
他說完便從凳子上幹脆利落地起身，往宮外而去，身影決絕。
姜瀾看著他雍容華貴的背影毫不留戀地離開，總覺得太後今天過探望她是有更加深層的目的,可是她一時半刻的,又想不透。
姜瀾嘆口氣,轉身看向司憐：“莫要將父後的話給放在心上，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陛下……太後千歲今天氣成這樣真的沒關系嗎？”為何他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沒事，朕遲點去父後那處看一看他便可，你不必憂心。”
“陛下……”司憐還想問話，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要問她,但是又無從出聲。
“今天有沒被嚇著了？朕命人做點姜湯給你壓驚？”姜瀾問道。
“陛下現在是連姜湯都知道用途了，”司憐的心情稍微好了點,“臣侍覺得自己還好的,以前哥哥在的時候也三不五時會遇到一些這些危險，早已經是習慣了。”
“你說的哥哥是指你失蹤已久的哥哥司聞？”姜瀾聽他難得提起司聞，也便順勢問道。
“是,是我親哥哥。”司憐說著又忍不住瞥她一眼,“陛下也對我哥哥感興趣嗎？”
“咦,司憐你嗅到空氣中一股酸味兒沒有？”姜瀾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手揮了揮自己面前的空氣，微微皺著眉說道。
“……陛下，我哪有吃醋？”司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朕也沒有明確說你吃醋了。”姜瀾故意逗他。
司憐再次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壞笑，已然是不想再和她說話了。
“朕對你哥哥的確是有些感興趣，但是不是因為喜歡他而對他感興趣，而是因為你。”
“為什麽這樣說？”
“你曾經說過賢親王娶你是因為將你當作是你哥哥的替身，是因為你們面容很相似嗎？又是還有別的方面？”
“陛下，臣侍的哥哥自小到大都對臣侍極好，他不僅很得母親的心，而且學識方面也是曾經受先帝，以及當朝太傅賞識，因他又是本朝第一位男狀元，天下很多男子都被他帶動起來，自覺地去讀書認字，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
“臣侍自認也是被他影響得最深的一個。”
“也因此，其實很長時間……你都是追逐著你哥哥的影子而活？”
“是。”司憐也不否認。
“但是，他為何突然失蹤了？”
其實說句實話，司聞失蹤與她無關，她也不感興趣，但是不知怎地，她覺得之後的事態發展……或者是說她將來所遇到的事情很可能不止要對付姜穎這麽簡單，還會加上別的她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比如在宮中突然失蹤的司聞，以及那被先帝封鎖了的神秘的蘭心閣，都是她在意的地方。
是以，她才借著這個機會去問司憐。
她能察覺出來的是，司憐的哥哥司聞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
“這也是臣侍想知道的地方。”司憐分明是沒有想到姜瀾突然會提這個問題，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般，說道：“陛下，臣侍之前不惜放棄功名進宮做一名太醫全都是為了方便調查臣侍哥哥的失蹤之事，臣侍對陛下有所隱瞞，罪該萬死。”
他說著便已經站了起來，想要跪地請罪了。
“你是說你為了查你哥哥失蹤的事情才進宮？”姜瀾分明也是沒想到這一點，但是又覺得這毫不意外。
“是，臣侍的哥哥……是十分勇於反抗各種女尊男卑制度的人，從小到大也是給臣侍灌輸各種男子與女子很應該平等的知識，臣侍不知道臣侍的哥哥是不是因此而被先帝‘看中’，帶進宮裏管教……可是那時候他在宮裏明明好端端的，卻是突然失蹤，臣侍實在是想不明白。”
“也因為臣侍哥哥失蹤的事情以至於臣侍的母親每天也坐立不安的，人也憔悴了很多，並且認為臣侍的哥哥遭此橫禍是因為經常宣揚男女平等的信念所致，以至於招來殺身之禍。”
“也因此，臣侍的母親對臣侍的要求也是愈發嚴格，她並不喜歡臣侍不做男子該做的事情，而是整天讀書識字還研究醫書的，對臣侍也愈發不待見。”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了下來，姜瀾聽出他話裏一股子的失落，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沒有人能阻止朕的司憐做任何事，包括朕。”
“陛下……你和以前的那個我……說話也是如此肉麻的嗎？”司憐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但是其實覺得姜瀾每次作弄他的時候狀態總是和平時不一樣的，她是愉悅的輕松的，是無所顧忌的。
她分明是很喜歡他。
“唔，現在好像功力更深厚一點兒，因為你比以前更加嬌氣啦，朕要多加幾分力氣才能將人給哄住。”姜瀾思索了一下之後才說道。
“陛下，我其實也沒多嬌氣吧？”司憐似乎是不服她對自己的評價，有些不滿道。
“嬌氣點好，嬌氣點朕就可以時常與你說情話，哄你。”她說著便不自覺地看向他，眉眼彎彎的。
司憐被她這麽直白又滿含笑意的眼神看得是愈發緊張了，最後是忍不住側過了頭去，可還是捏了捏姜瀾的手，似乎也是不知道自己這般做是為何。
“憐寶兒這般主動邀請朕，是想與朕白日宣……”
“陛下！臣侍可沒有這般想過！”
司憐覺得她還是壞透了，立即放開了她的手不敢亂動了。
“你怎麽這麽膽小啊？”姜瀾靠近他，將下頜擱在他肩上，呼吸緩慢，落在他的頸側，讓他愈發緊張。
“陛……陛下……你剛剛對太後千歲說的話是真的嗎？”司憐不敢回頭看她，心裏又緊張，只能這般轉移話題。
“你覺得呢？”姜瀾放松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拿了他身上的衣帶把玩，每次都是危險地想要松掉他的系帶扯開他的外袍。
這讓司憐愈發緊張起來。
不知怎地，他在她身邊呆著即使什麽都不做他總是感到一陣陣的心悸與不由自主的緊張，他不知道這是她信息素的原因，還是他自身的原因。
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每每在她身邊都好像患病了一般，無法冷靜下來。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尤其是即使有了肌膚之親之後，那種悸動的感覺是更加明顯。
幾乎是讓他無法招架。
“臣侍不知道真假，但是直覺好像是真的。”司憐盡量去轉移自己的註意力，也暗戳戳地想將她手裏的系帶給奪回來不讓她玩了。
姜瀾自然是看到他的小動作的，唇邊多了一抹笑意，邊分心回答他邊搶他的系帶，“當然是真的，朕從來不認為男子就應該宅在後院繡花守戒什麽的，如果他們喜歡，也可以進入朝堂為官。”
“司憐，在我的時代，也算是人人平等，想去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沒有那麽大的約束的。所以，剛剛父後說得是不對的，你沒有錯，不用聽他的話。”
“可是……千歲似乎又被你氣到了。”司憐嘆口氣，說道。
姜瀾順勢握住了他的手，勾著他的手指放手裏把玩，“父後很應該別管這麽多，不該有的心思也不應該有。”
“陛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後他對你……”
“你都能看出來了，難道朕看不出來？”
姜瀾斜睨他一眼，說道。
“那……陛下打算怎麽樣處理這個事兒呢？就這樣嗎？”司憐不知怎地，心跳有些快了。
“不然呢？能如何？”姜瀾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想通的。朕與他不合適，也是沒可能的事情。”
“陛下……”司憐也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好，因為他能察覺到的是，姜瀾其實也很不好受，她只當太後是親人，即使她不是原來的陛下了，但是她依然是對對方只有親情。
“司憐，現在事情只能這樣處理了，再多的朕也無法去把握。”姜瀾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一些什麽。
“那……那臣侍今晚親自下廚給陛下做頓飯，陛下認為可以嗎？”
“司憐是要給朕做什麽？”姜瀾一聽他提到吃的，立即提起精神來，問道。
“暫時保密。”司憐見她的精神好點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也高興地笑起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或者陛下想吃一些什麽？我給你做。”
“朕最想吃的……其實已經吃到了，”姜瀾靠近他，語氣輕飄飄的，帶了點纏綿：“憐寶兒可以猜猜是什麽？”
司憐一聽她這樣的語氣就知道她又要使壞了，默默遠離了她一點兒，也有些緊張：“陛下，你矜持點。”
“哈哈哈哈，朕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大家都是千年老狐貍了還裝什麽聊齋’啊。”姜瀾都被他這副模樣兒給樂得，最後還是忍不住看著他笑得愉快。
司憐沒怎麽答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她笑，唇角也微微揚起。
“你怎麽只看著朕笑，自己卻不笑？”姜瀾停了笑，伸手去掐他的臉，似乎有些高興。
“陛下好像是一個特別容易高興的人。”司憐被她掐得臉有些痛，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作亂了。
“唔，那還好啦，只要是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沒什麽好怕的。”姜瀾說著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肚子：“司憐，你說你這裏會不會已經是孕育著一個生命了啊？”
“陛下！”司憐一開始還以為她要對自己說一些什麽特別的，卻沒想到她居然說這些有的沒的，讓他忍不住羞紅了臉。
“你別害羞呀，朕是問你真的。”姜瀾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肚子：“當初你對我說要五年之內不要寶寶，要去為我守護疆土，浴血殺敵，我說不過你，硬是被你說服了，一個月只能見那麽一兩次，有時候還長達三個月沒能見面。”
“明明知道你自己有發情期不能在外面多呆的，有Alpha好像搞得沒Alpha那樣，你每次回來我總要和你發一通脾氣，”姜瀾說著以前的往事有些停不下來了，“然後你吧在我面前臉皮也變厚了點了，憐寶兒，你猜你以前是怎麽哄我不生氣的？”
這話說到最後有幾分懷念也有幾分纏綿，莫名讓人心悸。
司憐心裏其實是閃過了一些想法的，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說出來，而是微微側了頭，避開她含笑的視線，“陛下，我猜不出來。”
“你撒謊，明明都已經是猜出來了。”姜瀾撐了臉頰看他，伸手碰了碰他的鬢發，“你就直接用你的信息素來勾引我，讓我動情，還不肯讓我離開，一邊說著不要一邊又……”
“陛下！”司憐只聽她說了個開頭就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開始熱起來了，完全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日常是這樣的，她明明說他之前是帝國的元帥，雖然是個可以懷孕的男子，但是他腦海裏想到的是……那時候的他應該也是和現在的自己差不多才是的，怎麽會如此孟浪？
還要纏著自己的妻主不讓走的，那是要抄寫《男誡》的，他可不會這樣做的。
定然是陛下逗他玩兒的。
“嘖，為什麽你的臉皮這麽薄啊？說你幾句還沒說到細節你就臉紅了？”姜瀾最喜歡逗他了，伸手刮了刮他的臉，熱乎乎的，“我再多說幾句你是不是就要冒煙了啊？”
“陛下……”司憐有些無奈了。
“好啦好啦，朕不說啦，”姜瀾切了話題，轉而說了點別的：“我今晚也不是很想吃硬菜，我想吃一些清爽點的，能解暑的，簡簡單單的就好了。”
“好，陛下你就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去準備。”司憐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太勞累，也沒有多說話，而是讓她安心呆著處理政事，他先去竈間忙碌。
大興皇朝的男子可以不識字但是是絕對不能夠不會廚藝以及針黹的，他的繡活功夫很差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廚藝自認還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從前在司家沒有出嫁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妹妹都不在意他會不會下廚，她們只在意他的繡工好不好，繡出來的東西能不能入妻主的眼，不然那是很丟臉的事情。
畢竟……針黹功夫這些是能一下子看出來的，做得好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而他明明能認全人體上的穴道，就算閉著眼睛都能紮針，可是他的繡工卻是奇差無比。
也因此，別的男子都能繡一些什麽給自己喜歡的女子或者給自己的妻主作為定情信物，可是他的卻真的拿不出手，他繡的明明是荷花卻變成了菊花……之前還繡了一條龍的，卻是繡成了蟲，這……這肯定會被陛下看不起的。
也不知道以前的他都是送什麽禮物給陛下討她歡心的。
不過應該是沒送過什麽刺繡之類的吧？因為她的那個時代好像都沒有這些東西了，所以以前的他肯定也是不會的。
司憐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忍不住幽幽嘆口氣，他的一名隨侍皓亦突然過來稟告，似乎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聲音壓得也有些低：“主子，似乎是有大公子的消息了。”
“嗯？”司憐立即將一腔旖旎的心思收起來，語氣也嚴肅了幾分：“如何？”
“但是不是很確定，我們的人好像是看到了疑似大公子的背影，但是具體是不是還有待考究。”
“你說清楚一點兒。”
司憐邊問步伐也不不停，邊向竈間的方向走去，繼續問道。
“我們按照主子的命令去查大公子的下落，查探多時，終於是在一條船上看見了他，但是由於離得太遠了，壓根就看不清楚，再想前去確認那個人是不是大公子的時候已經是遲了。”
“一條船上？”司憐似有疑惑：“具體是在哪裏？”
“是在京城的明湖上，那裏每天泛舟的人其實特別多，我們的人就是在一條舟上找到的大公子。”皓亦說道。
“那條船是什麽來歷？”
“沒有任何標志，應該是隨手租來的。”
司憐聽到這裏已經是心中有數了，他點了點頭，“不要緊，再去查。”
“是，主子。”皓亦回話完了之後卻沒有立即走，而是繼續跟在司憐身邊，似乎還有別的重要的話要跟他說。
“皓亦，你還有事？”
他們已經是來到竈間了，皓亦也沒想到他會進來竈間，有些驚訝：“主子，你還要給那個皇帝忙活飯食？”
“皓亦，慎言。”司憐話裏的語氣不太好了。
“主子，你是真的喜歡上那個皇帝了嗎？”皓亦只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
“下去，領十個板子。”司憐見警告他一次不管用，只能用刑了。
皓亦這才反應過來，躬身行禮請罪：“主子，屬下錯了。”
“這裏即使不是行宮也不是你能夠對陛下不敬的地方，時常說的‘禍從口出’你忘記了嗎？”司憐微微擰了眉，似乎極度不喜：“又還是我對你們平時的管教太松了？”
“主子，奴知錯了。”皓亦再次認錯。
“說吧，你來找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司憐沒繼續追究他的錯處了，而是問了別的話。
“是，”皓亦深呼吸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話給說了出來：“皓棠……她得知主子被迫進宮的消息後氣得已經是有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她認為主子不應該進宮被今上利用。”
“我是主動進宮的，並沒有被逼迫，她多想了。”司憐直接說道，“我在宮裏很好，陛下也對我極好，你們不要多想。”
“可是……主子，即使今上對你很好又如何？你的名聲始終是被她敗壞了！我們司府也是被戳著脊梁骨，在別人面前根本就擡不起頭來。”皓亦經常在外行走，自然是聽見不少有關姜瀾不顧朝臣上下反對，硬是要納司憐進後宮所造成的錯處，一開始聽他還是很憤怒的，現在再聽都已經是麻木了。
但是，他並不認為當今聖上是真心想納司憐進後宮。
司憐的身份太過敏感了，他可沒有忘記他是賢親王的正夫，本來就是處在皇權的鬥爭之中的，這也就是說這會成為皇權的犧牲品的。
他的主子在這樣的皇權鬥爭之中微不足道，被碾成了變成了肉泥都不會有任何人可憐他一句。
他並不希望自己效忠的主子會有這樣的下場。
所以今天才僭越了身份勸說。
“皓亦，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主意已決，你以後莫要再提這件事情。”司憐淡淡說道，已經是在挑選著食材準備晚膳了。
皓亦看著自家主子完全陷進去的模樣覺得事情簡直是往著無法挽回的方向而去，為什麽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完全想不通。
“主子……”
“退下！”
他還想勸說，可是司憐卻已經是不耐煩了，轉頭看向他，臉上笑意全無：“下去領罰，十天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皓亦知道他是徹底生氣了，不敢噤聲，只得恭敬地行禮退下，心裏卻是愈發覺得自己的主子瘋了，居然被那個傀儡皇帝給蠱惑了。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當今聖上平庸，無甚才能，靠著的是賢親王主持大局，明明他的主子都找到了一棵大樹了，將來等賢親王繼承大統，他就能父儀天下啊！
現在好了，什麽都沒有了，跟了這樣平庸的君主，還要被利用的，這如何是好？
皓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覺得自己必須要想一些辦法來扭轉自家主子的情況才行。
絕對不能再讓他深陷下去了。
那姜瀾……可不是良人啊！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的劇情將會非常精彩（。
大家不要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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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握住姜瀾的手,死死握住，也絲毫不忌諱司憐在場,直直地看向姜瀾的眼睛：“皇帝就真的這麽喜歡他嗎？”
“是。”姜瀾幾乎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眼眶也紅了,熱淚滾滾而下：“哀家今天就成全你們！以後再也不理會你與這個狐媚的事情！”
他說完便從凳子上幹脆利落地起身，往宮外而去，身影決絕。
姜瀾看著他雍容華貴的背影毫不留戀地離開，總覺得太後今天過探望她是有更加深層的目的,可是她一時半刻的,又想不透。
姜瀾嘆口氣,轉身看向司憐：“莫要將父後的話給放在心上，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陛下……太後千歲今天氣成這樣真的沒關系嗎？”為何他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沒事，朕遲點去父後那處看一看他便可，你不必憂心。”
“陛下……”司憐還想問話，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要問她,但是又無從出聲。
“今天有沒被嚇著了？朕命人做點姜湯給你壓驚？”姜瀾問道。
“陛下現在是連姜湯都知道用途了，”司憐的心情稍微好了點,“臣侍覺得自己還好的,以前哥哥在的時候也三不五時會遇到一些這些危險，早已經是習慣了。”
“你說的哥哥是指你失蹤已久的哥哥司聞？”姜瀾聽他難得提起司聞，也便順勢問道。
“是,是我親哥哥。”司憐說著又忍不住瞥她一眼,“陛下也對我哥哥感興趣嗎？”
“咦,司憐你嗅到空氣中一股酸味兒沒有？”姜瀾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手揮了揮自己面前的空氣，微微皺著眉說道。
“……陛下，我哪有吃醋？”司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朕也沒有明確說你吃醋了。”姜瀾故意逗他。
司憐再次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壞笑，已然是不想再和她說話了。
“朕對你哥哥的確是有些感興趣，但是不是因為喜歡他而對他感興趣，而是因為你。”
“為什麽這樣說？”
“你曾經說過賢親王娶你是因為將你當作是你哥哥的替身，是因為你們面容很相似嗎？又是還有別的方面？”
“陛下，臣侍的哥哥自小到大都對臣侍極好，他不僅很得母親的心，而且學識方面也是曾經受先帝，以及當朝太傅賞識，因他又是本朝第一位男狀元，天下很多男子都被他帶動起來，自覺地去讀書認字，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
“臣侍自認也是被他影響得最深的一個。”
“也因此，其實很長時間……你都是追逐著你哥哥的影子而活？”
“是。”司憐也不否認。
“但是，他為何突然失蹤了？”
其實說句實話，司聞失蹤與她無關，她也不感興趣，但是不知怎地，她覺得之後的事態發展……或者是說她將來所遇到的事情很可能不止要對付姜穎這麽簡單，還會加上別的她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比如在宮中突然失蹤的司聞，以及那被先帝封鎖了的神秘的蘭心閣，都是她在意的地方。
是以，她才借著這個機會去問司憐。
她能察覺出來的是，司憐的哥哥司聞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
“這也是臣侍想知道的地方。”司憐分明是沒有想到姜瀾突然會提這個問題，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般，說道：“陛下，臣侍之前不惜放棄功名進宮做一名太醫全都是為了方便調查臣侍哥哥的失蹤之事，臣侍對陛下有所隱瞞，罪該萬死。”
他說著便已經站了起來，想要跪地請罪了。
“你是說你為了查你哥哥失蹤的事情才進宮？”姜瀾分明也是沒想到這一點，但是又覺得這毫不意外。
“是，臣侍的哥哥……是十分勇於反抗各種女尊男卑制度的人，從小到大也是給臣侍灌輸各種男子與女子很應該平等的知識，臣侍不知道臣侍的哥哥是不是因此而被先帝‘看中’，帶進宮裏管教……可是那時候他在宮裏明明好端端的，卻是突然失蹤，臣侍實在是想不明白。”
“也因為臣侍哥哥失蹤的事情以至於臣侍的母親每天也坐立不安的，人也憔悴了很多，並且認為臣侍的哥哥遭此橫禍是因為經常宣揚男女平等的信念所致，以至於招來殺身之禍。”
“也因此，臣侍的母親對臣侍的要求也是愈發嚴格，她並不喜歡臣侍不做男子該做的事情，而是整天讀書識字還研究醫書的，對臣侍也愈發不待見。”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了下來，姜瀾聽出他話裏一股子的失落，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沒有人能阻止朕的司憐做任何事，包括朕。”
“陛下……你和以前的那個我……說話也是如此肉麻的嗎？”司憐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但是其實覺得姜瀾每次作弄他的時候狀態總是和平時不一樣的，她是愉悅的輕松的，是無所顧忌的。
她分明是很喜歡他。
“唔，現在好像功力更深厚一點兒，因為你比以前更加嬌氣啦，朕要多加幾分力氣才能將人給哄住。”姜瀾思索了一下之後才說道。
“陛下，我其實也沒多嬌氣吧？”司憐似乎是不服她對自己的評價，有些不滿道。
“嬌氣點好，嬌氣點朕就可以時常與你說情話，哄你。”她說著便不自覺地看向他，眉眼彎彎的。
司憐被她這麽直白又滿含笑意的眼神看得是愈發緊張了，最後是忍不住側過了頭去，可還是捏了捏姜瀾的手，似乎也是不知道自己這般做是為何。
“憐寶兒這般主動邀請朕，是想與朕白日宣……”
“陛下！臣侍可沒有這般想過！”
司憐覺得她還是壞透了，立即放開了她的手不敢亂動了。
“你怎麽這麽膽小啊？”姜瀾靠近他，將下頜擱在他肩上，呼吸緩慢，落在他的頸側，讓他愈發緊張。
“陛……陛下……你剛剛對太後千歲說的話是真的嗎？”司憐不敢回頭看她，心裏又緊張，只能這般轉移話題。
“你覺得呢？”姜瀾放松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拿了他身上的衣帶把玩，每次都是危險地想要松掉他的系帶扯開他的外袍。
這讓司憐愈發緊張起來。
不知怎地，他在她身邊呆著即使什麽都不做他總是感到一陣陣的心悸與不由自主的緊張，他不知道這是她信息素的原因，還是他自身的原因。
總而言之，他覺得自己每每在她身邊都好像患病了一般，無法冷靜下來。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尤其是即使有了肌膚之親之後，那種悸動的感覺是更加明顯。
幾乎是讓他無法招架。
“臣侍不知道真假，但是直覺好像是真的。”司憐盡量去轉移自己的註意力，也暗戳戳地想將她手裏的系帶給奪回來不讓她玩了。
姜瀾自然是看到他的小動作的，唇邊多了一抹笑意，邊分心回答他邊搶他的系帶，“當然是真的，朕從來不認為男子就應該宅在後院繡花守戒什麽的，如果他們喜歡，也可以進入朝堂為官。”
“司憐，在我的時代，也算是人人平等，想去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沒有那麽大的約束的。所以，剛剛父後說得是不對的，你沒有錯，不用聽他的話。”
“可是……千歲似乎又被你氣到了。”司憐嘆口氣，說道。
姜瀾順勢握住了他的手，勾著他的手指放手裏把玩，“父後很應該別管這麽多，不該有的心思也不應該有。”
“陛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後他對你……”
“你都能看出來了，難道朕看不出來？”
姜瀾斜睨他一眼，說道。
“那……陛下打算怎麽樣處理這個事兒呢？就這樣嗎？”司憐不知怎地，心跳有些快了。
“不然呢？能如何？”姜瀾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想通的。朕與他不合適，也是沒可能的事情。”
“陛下……”司憐也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好，因為他能察覺到的是，姜瀾其實也很不好受，她只當太後是親人，即使她不是原來的陛下了，但是她依然是對對方只有親情。
“司憐，現在事情只能這樣處理了，再多的朕也無法去把握。”姜瀾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一些什麽。
“那……那臣侍今晚親自下廚給陛下做頓飯，陛下認為可以嗎？”
“司憐是要給朕做什麽？”姜瀾一聽他提到吃的，立即提起精神來，問道。
“暫時保密。”司憐見她的精神好點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也高興地笑起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或者陛下想吃一些什麽？我給你做。”
“朕最想吃的……其實已經吃到了，”姜瀾靠近他，語氣輕飄飄的，帶了點纏綿：“憐寶兒可以猜猜是什麽？”
司憐一聽她這樣的語氣就知道她又要使壞了，默默遠離了她一點兒，也有些緊張：“陛下，你矜持點。”
“哈哈哈哈，朕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大家都是千年老狐貍了還裝什麽聊齋’啊。”姜瀾都被他這副模樣兒給樂得，最後還是忍不住看著他笑得愉快。
司憐沒怎麽答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她笑，唇角也微微揚起。
“你怎麽只看著朕笑，自己卻不笑？”姜瀾停了笑，伸手去掐他的臉，似乎有些高興。
“陛下好像是一個特別容易高興的人。”司憐被她掐得臉有些痛，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作亂了。
“唔，那還好啦，只要是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沒什麽好怕的。”姜瀾說著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肚子：“司憐，你說你這裏會不會已經是孕育著一個生命了啊？”
“陛下！”司憐一開始還以為她要對自己說一些什麽特別的，卻沒想到她居然說這些有的沒的，讓他忍不住羞紅了臉。
“你別害羞呀，朕是問你真的。”姜瀾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肚子：“當初你對我說要五年之內不要寶寶，要去為我守護疆土，浴血殺敵，我說不過你，硬是被你說服了，一個月只能見那麽一兩次，有時候還長達三個月沒能見面。”
“明明知道你自己有發情期不能在外面多呆的，有Alpha好像搞得沒Alpha那樣，你每次回來我總要和你發一通脾氣，”姜瀾說著以前的往事有些停不下來了，“然後你吧在我面前臉皮也變厚了點了，憐寶兒，你猜你以前是怎麽哄我不生氣的？”
這話說到最後有幾分懷念也有幾分纏綿，莫名讓人心悸。
司憐心裏其實是閃過了一些想法的，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說出來，而是微微側了頭，避開她含笑的視線，“陛下，我猜不出來。”
“你撒謊，明明都已經是猜出來了。”姜瀾撐了臉頰看他，伸手碰了碰他的鬢發，“你就直接用你的信息素來勾引我，讓我動情，還不肯讓我離開，一邊說著不要一邊又……”
“陛下！”司憐只聽她說了個開頭就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開始熱起來了，完全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日常是這樣的，她明明說他之前是帝國的元帥，雖然是個可以懷孕的男子，但是他腦海裏想到的是……那時候的他應該也是和現在的自己差不多才是的，怎麽會如此孟浪？
還要纏著自己的妻主不讓走的，那是要抄寫《男誡》的，他可不會這樣做的。
定然是陛下逗他玩兒的。
“嘖，為什麽你的臉皮這麽薄啊？說你幾句還沒說到細節你就臉紅了？”姜瀾最喜歡逗他了，伸手刮了刮他的臉，熱乎乎的，“我再多說幾句你是不是就要冒煙了啊？”
“陛下……”司憐有些無奈了。
“好啦好啦，朕不說啦，”姜瀾切了話題，轉而說了點別的：“我今晚也不是很想吃硬菜，我想吃一些清爽點的，能解暑的，簡簡單單的就好了。”
“好，陛下你就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去準備。”司憐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太勞累，也沒有多說話，而是讓她安心呆著處理政事，他先去竈間忙碌。
大興皇朝的男子可以不識字但是是絕對不能夠不會廚藝以及針黹的，他的繡活功夫很差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廚藝自認還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從前在司家沒有出嫁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妹妹都不在意他會不會下廚，她們只在意他的繡工好不好，繡出來的東西能不能入妻主的眼，不然那是很丟臉的事情。
畢竟……針黹功夫這些是能一下子看出來的，做得好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而他明明能認全人體上的穴道，就算閉著眼睛都能紮針，可是他的繡工卻是奇差無比。
也因此，別的男子都能繡一些什麽給自己喜歡的女子或者給自己的妻主作為定情信物，可是他的卻真的拿不出手，他繡的明明是荷花卻變成了菊花……之前還繡了一條龍的，卻是繡成了蟲，這……這肯定會被陛下看不起的。
也不知道以前的他都是送什麽禮物給陛下討她歡心的。
不過應該是沒送過什麽刺繡之類的吧？因為她的那個時代好像都沒有這些東西了，所以以前的他肯定也是不會的。
司憐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忍不住幽幽嘆口氣，他的一名隨侍皓亦突然過來稟告，似乎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聲音壓得也有些低：“主子，似乎是有大公子的消息了。”
“嗯？”司憐立即將一腔旖旎的心思收起來，語氣也嚴肅了幾分：“如何？”
“但是不是很確定，我們的人好像是看到了疑似大公子的背影，但是具體是不是還有待考究。”
“你說清楚一點兒。”
司憐邊問步伐也不不停，邊向竈間的方向走去，繼續問道。
“我們按照主子的命令去查大公子的下落，查探多時，終於是在一條船上看見了他，但是由於離得太遠了，壓根就看不清楚，再想前去確認那個人是不是大公子的時候已經是遲了。”
“一條船上？”司憐似有疑惑：“具體是在哪裏？”
“是在京城的明湖上，那裏每天泛舟的人其實特別多，我們的人就是在一條舟上找到的大公子。”皓亦說道。
“那條船是什麽來歷？”
“沒有任何標志，應該是隨手租來的。”
司憐聽到這裏已經是心中有數了，他點了點頭，“不要緊，再去查。”
“是，主子。”皓亦回話完了之後卻沒有立即走，而是繼續跟在司憐身邊，似乎還有別的重要的話要跟他說。
“皓亦，你還有事？”
他們已經是來到竈間了，皓亦也沒想到他會進來竈間，有些驚訝：“主子，你還要給那個皇帝忙活飯食？”
“皓亦，慎言。”司憐話裏的語氣不太好了。
“主子，你是真的喜歡上那個皇帝了嗎？”皓亦只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
“下去，領十個板子。”司憐見警告他一次不管用，只能用刑了。
皓亦這才反應過來，躬身行禮請罪：“主子，屬下錯了。”
“這裏即使不是行宮也不是你能夠對陛下不敬的地方，時常說的‘禍從口出’你忘記了嗎？”司憐微微擰了眉，似乎極度不喜：“又還是我對你們平時的管教太松了？”
“主子，奴知錯了。”皓亦再次認錯。
“說吧，你來找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司憐沒繼續追究他的錯處了，而是問了別的話。
“是，”皓亦深呼吸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話給說了出來：“皓棠……她得知主子被迫進宮的消息後氣得已經是有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她認為主子不應該進宮被今上利用。”
“我是主動進宮的，並沒有被逼迫，她多想了。”司憐直接說道，“我在宮裏很好，陛下也對我極好，你們不要多想。”
“可是……主子，即使今上對你很好又如何？你的名聲始終是被她敗壞了！我們司府也是被戳著脊梁骨，在別人面前根本就擡不起頭來。”皓亦經常在外行走，自然是聽見不少有關姜瀾不顧朝臣上下反對，硬是要納司憐進後宮所造成的錯處，一開始聽他還是很憤怒的，現在再聽都已經是麻木了。
但是，他並不認為當今聖上是真心想納司憐進後宮。
司憐的身份太過敏感了，他可沒有忘記他是賢親王的正夫，本來就是處在皇權的鬥爭之中的，這也就是說這會成為皇權的犧牲品的。
他的主子在這樣的皇權鬥爭之中微不足道，被碾成了變成了肉泥都不會有任何人可憐他一句。
他並不希望自己效忠的主子會有這樣的下場。
所以今天才僭越了身份勸說。
“皓亦，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主意已決，你以後莫要再提這件事情。”司憐淡淡說道，已經是在挑選著食材準備晚膳了。
皓亦看著自家主子完全陷進去的模樣覺得事情簡直是往著無法挽回的方向而去，為什麽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完全想不通。
“主子……”
“退下！”
他還想勸說，可是司憐卻已經是不耐煩了，轉頭看向他，臉上笑意全無：“下去領罰，十天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皓亦知道他是徹底生氣了，不敢噤聲，只得恭敬地行禮退下，心裏卻是愈發覺得自己的主子瘋了，居然被那個傀儡皇帝給蠱惑了。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當今聖上平庸，無甚才能，靠著的是賢親王主持大局，明明他的主子都找到了一棵大樹了，將來等賢親王繼承大統，他就能父儀天下啊！
現在好了，什麽都沒有了，跟了這樣平庸的君主，還要被利用的，這如何是好？
皓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覺得自己必須要想一些辦法來扭轉自家主子的情況才行。
絕對不能再讓他深陷下去了。
那姜瀾……可不是良人啊！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的劇情將會非常精彩（。
大家不要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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