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看似安靜的宅院之中，耳邊匆忙額腳步聲卻沒有停下。兩人坐在石桌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開始變暗，周圍的聲音也漸漸衰弱下去。還在等著，為什麽還沒有回來，還要等多久呢？

在鷓鴣轉眼看了看雲致的時候，一個女子上前輕聲道：“鷓鴣姑娘，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

鷓鴣起身，看了看瞬間空下來的房間空地，沒有一點狼藉之感，像是還有人在這裏住著，這是最基本的障眼法。鷓鴣點了點頭，揮手叫她也走，留下兩個人善後就好。女子頓了頓，看了看鷓鴣，又看了看雲致，“鷓鴣姑娘跟雲致公子，不一同走嗎？”鷓鴣低眼看了看外表沈著冷靜的雲致，在心裏嘆了嘆氣，對她說：“我們還有事，等辦完了，會來追上你們的。”女子聽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鷓鴣又坐下，往自己和雲致的杯盞中添了茶，突然跟雲致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所幸你現在受了傷，行動不便，若是你沖動行事，不管他人如何，就算是用不正大的手段，我也必須帶走你。”鷓鴣的聲音伴著留下的茶水，好聽卻帶著刺。

雲致沒有絲毫的笑意，平平淡淡地道：“那顆能要辜負姑娘的美意了。身上的血不是我的，而且我也必須要顧慮姑娘口中所說的他人。”

“雲致，”鷓鴣喊他，之後小聲問：“你可還記得，入我青冥之時我告訴過你一句話？就是因為你進這裏的動機不是為了良東，而是為了一個人。”

“記得。”雲致看著鷓鴣，“姑娘那日重覆了三次，‘關心則亂’，雲致記憶猶新。”

“可你現在並沒有這樣做。”

“可是若沒有關心之人，我現在不可能活著，也絕無可能入你青冥。”雲致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表情，眉眼嘴角都是孤高與自豪。

鷓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繼續跟雲致在這裏坐著。她從雲致請求找到言小瑤下落的那天起就知道，雲致不可能真正為青冥辦事，所以她並沒有讓言小瑤去做最危險的事，而是做了一個可以躲在他人身後的情報使。因為鷓鴣很清楚，若是言小瑤出了什麽事，青冥失去的不是一個同門，而是能讓現在這樣的局面扭轉的一個重要的人物。雲致才絕過人，天賦極佳，這些青冥的人都知道，所以，即便是知道動機不純，鷓鴣還是把他推給了金獸，並且金獸也很快接受。因為青冥太需要這樣的人來帶著這個組織不停建功立業，這樣它才會一直存在下去。

突然，在他們等著的對面，那扇門被打開，雲致一下站起身來往那邊走，鷓鴣趕緊牽住雲致：“別急，先看清楚。”

隨著一襲粗布衣衫，一個車夫打扮卻灰頭土臉的瘦削男子進來，喘了喘氣，看到鷓鴣和雲致，他有點羞愧難當，畢竟自己回來晚了。

見鷓鴣跟雲致都走了過來，黃藤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低頭道：“對不起，回來晚了。”

鷓鴣松了一口氣，心中的碎石總算是放下了一些：“沒事，平安回來就好。”

鷓鴣望了望黃藤身後，發現並沒有其他人的行蹤，正想問，卻被雲致搶了先。

“鳶呢？你帶著的。”

黃藤楞了楞，見往日沈著的雲致眼中有幾分焦急，再看看鷓鴣，發現他們並沒有開玩笑，於是有點不敢相信地說：“我送信之前，已經叫他們回來了。現在，鳶還沒有到？”

這句話讓在場的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雲致繞過黃藤就要沖出去，鷓鴣怎麽攔都攔不住，於是鷓鴣匆忙讓黃藤待在這裏善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帶著一絲顫抖，看到那些左顧右看的人影突然走到了相反的地方，言小瑤才放下了略帶驚慌的眼神，靠著白墻長籲了一口氣，鬢角一直凝聚的一滴汗終於滴落下來，滴在言小瑤握著殘缺碎片的手上。

沒有什麽時間了。言小瑤擦了擦眼旁的細汗，趕緊直走穿過巷子，往右拐了一下混進了人群裏。用左手將右邊的衣袖往下扯了扯，好遮住那上面看起來有點猙獰的傷口。言小瑤盡管有些疲憊了，但是心跳卻越發激烈，每隨著人群移動一次，每在道路上轉一個彎，每靠近據點一步，言小瑤就止不住心口的狂跳和欣喜，誇張一點說，言小瑤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言小瑤覺得自己都變得有些不正常了，居然會覺得這樣很刺激。

正在她想要捂嘴偷笑的時候，下一個轉角，言小瑤與鷓鴣碰個正著。

言小瑤根本不敢擡起頭看是誰，只顧著自己一直往前走。快了，就快回去了，黃藤應該早就回去了吧，希望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之後不要生氣才好。可言小瑤發現，眼前的這雙鞋似乎有意擋住自己的去路，言小瑤往左避開繼續走，直到手臂被人抓住，將她帶出了那群四處游走的人群。

言小瑤本能地將那人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想要張嘴一口咬下，可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言小瑤淚眼婆娑地擡眼看他。

雲致好像更瘦了一些，整個臉的輪廓已經全部顯現出來，他的一雙劍眉，眉頭微微向上，看起來有些難過，連言小瑤看了都覺得心口像是卻了一塊似的，隱隱作痛，但是卻不知原由地笑了一下。在看到雲致肩上的被薄薄的一層外衣覆蓋的血跡時，言小瑤緊張起來，伸手就去碰了碰，問道：“你受傷了！？”

雲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言小瑤的一笑一驚。她好好的，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就夠了。

雲致握住言小瑤的手：“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可是說完，他的眼裏卻看到了言小瑤手掌心上一道深深的刀口，眼神驟然變冷，沈著聲音問：“怎麽弄得？”語氣太過堅硬，言小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在她楞怔的時刻，一位氣質極佳的女子走過來，眼神往道口一瞥。

“快走。”鷓鴣說了一聲，想讓雲致帶著言小瑤先走，結果雲致將言小瑤的手交給了鷓鴣，拍了下鷓鴣的肩，讓她帶著言小瑤先走。

“雲致——”鷓鴣隨著雲致的方向小聲喊，卻已經發現他離自己很遠，而且就在眨眼之間，頎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鷓鴣看了看言小瑤，眼裏帶著一些不平，可看著言小瑤滿是抱歉和擔憂的神情，鷓鴣的心又軟下來，牽起她的手：“走吧，先回去包紮一下。”

等走回那座四合院，才發現平日裏熱鬧非凡的院落變得無比冷清，就只有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見到門扉被打開，黃藤一下站起身，有點顫顫巍巍地走到言小瑤身邊，想鷓鴣作揖之後，隨著言小瑤有些心虛地喊了一聲“師傅”，一記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言小瑤連擡手捂住痛處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緊緊抿了抿唇，直到唇色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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