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視點：舟東欄

數天的加緊趕路繞小道，他們終於趕在天弓營的隊伍到達葫蘆口之前抵達青松山。

舟東欄一行三人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遠遠的就能看到山體中間一條明亮光柱將山脈一分為二，煞是壯觀。

葫蘆口入口葫蘆嘴處有一個人不知什麽時候等候著，走的近了舟東欄認了出來。“是沖叔。”舟東欄對旁邊的舟子航說。

“阿沖。”

“沖叔。”

“艦長。”沖叔問候著舟子航，對於旁邊的呼延公子只是看了眼並沒有多問。

“他們都到了嗎？”舟子航問沖叔。

“都到了，都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在下肚裏潛伏起來。幾位首領一直見不到你吵鬧好幾次了，要不要見見他們？”沖叔問道。

“吵鬧？這有什麽好吵鬧的有不少他們雇傭金。行吧我去見見，在裏面嗎？”舟子航問道。

“在。這邊請。”沖叔帶著他們進了葫蘆嘴。

十丈深不到的葫蘆嘴，寬度也有不下十丈，足夠五六輛馬車並排而行，這樣的寬度不能說狹窄，但是當兩側佇立著高聳的石壁，擡頭一眼看到正上方狹窄的天空的時候，舟東欄終於知道了何為“一線天”。

一出葫蘆口豁然開朗起來，兩側是弧度狀的開口一直擴開，兩側葫蘆壁的坡度並不大，單馬拉車上坡也不會費力，但是這只局限在一定高度，這些低坡度的坡是兩側原本陡峭的山壁因為風吹雨淋坍塌下來導致，越往上坡度越高，百丈之後便到了陡峭的山壁處再要登高就得借助專門的攀爬工具了。盡管谷中兩側還有些許的落石但大多都集中在石壁附近。前方的兩三裏處弧度擴開到最大然後開始靠攏，又是二三裏在另外一處缺口處斷裂，那個地方在這裏一眼看過去是一條豎線，那是葫蘆腰，過了葫蘆腰便是葫蘆下肚，而他們現在進入的部分則是葫蘆上肚。來的途中舟東欄看過葫蘆口的青松山地圖，從地圖上葫蘆口就是一個倒葫蘆狀，葫蘆口之名也因此而得。

也許是因為環山的緣故，一進入葫蘆上肚感覺整個天都黑了下來，比外面要暗下來不少。右邊的某處隱約能看到有帳篷的樣子，沖叔一邊帶著他們往左邊走一邊對爹說他告訴雇傭的人雇主姓藍，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走了並沒有多久，四個帳篷出現在了前方。帳篷前還有一堆已經看不到火苗卻還在冒著青煙的灰燼堆，在帳篷的更左邊數丈外的一塊半掩地下的石頭上，一個人的影子正盤坐著，一只不知道什麽名字的鳥在他的頭頂三兩丈的地方盤旋著卻始終不落下來。

沖叔對著帳篷喊了兩聲，有三個帳篷裏有人走了出來，其中有一處帳篷裏出來兩人，先是一個赤膊大漢，隨後又出來了一個整理著衣衫的女子。不用問舟東欄也知道帳篷裏在發生著什麽。舟東欄看向旁邊的爹，眼神問了句“這樣的人靠得住嗎？”

“白先生你還找人來？這是信不過我們啊？”左邊一個邋遢胡子男的瞅了眼三人對沖叔不滿的道：“本來就只有三千金陽我們四家分下來一家一千都不到，你現在還找人來分錢，我手下幾百號兄弟等著吃飯你這樣做我們這活可真沒法幹了。”

另外一邊瘦小的一個也和著道：“就是，白先生你這不誠心，這活沒法幹了。”瘦小個子說著就要轉身走但轉了身卻發現沒人跟他一起轉身，於是他又轉過身來嘴上依舊重覆著“就三千金陽這麽多人分這活沒法幹”之類的話甩著手臂四處看著。

半裸著上身的男子和他旁邊依舊整理好衣衫的女子一直沒有說話，另外兩人說話的時候男子看向兩人的神情充滿著不屑，他打量舟東欄他們，舟東欄東陽也在打量著他，舟東欄註意到半裸男子身上光是看得見的就是六處疤痕，舟東欄分不出刀傷劍傷之類的，但是他能夠分辨出脖子處那一道幾乎遍布半個脖子的疤痕肯定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

看著瘦小個子的樣子沖叔趕忙說道：“瘦猴當家和巴老大你們誤會了，這位不是我請來和你們一起行動的，你們不是說要見藍先生嗎，這位就是藍先生。”沖叔將爹介紹給了面前的人。

“藍先生，這位是青松北山的巴老大，手下幾十號兄弟在此處設卡劫富濟貧，方圓數十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沖叔介紹第一個開口說錢少的邋遢胡子，說到“劫富濟貧”“數十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時候他看著沖叔楞了個神，隨後立刻就笑面展開，就這樣子絕不是什麽好名，舟東欄都不信沖叔口中的這些詞更不可能騙過閱人無數的舟子航。誰料舟子航卻點著頭作揖道：“有勞巴老大。”

“好說好說。”巴老大非常開心將剛才還不滿的問題忘到了腦後。

沖叔介紹起了瘦小個子。“這位是青松南山的瘦猴當家，瘦猴當家手下上百猴兵猴將，和四大商行交情匪淺，也是遠近聞名的義薄雲天的豪傑！”

“哦？那就有勞瘦猴當家了。”舟子航依舊客客氣氣的作揖。

“只要藍先生給我那幫猴崽子餵飽了，讓他們往東絕不往西。”瘦猴顯然並不吃沖叔的那套馬匹，臉上的不悅並沒有消減的跡象。

沖叔並沒有急著介紹赤著上半身的漢子，而是看著瘦猴皺了下眉然後問道：“瘦猴當家有個事忘記望了你養猴嗎？你的猴賣不賣？”舟東欄也不管他賣不賣轉向舟子航，說道：“老爺，公子生日快到了他不是喜歡小動物嗎？不如送公子只小猴怎麽樣？”

如果說剛開始問“養猴”“賣猴”之類的舟東欄一頭霧水，但是當沖叔轉向舟子航稱呼他那一聲“老爺”的時候，舟東欄就大概猜到他們要做什麽了。

沖叔一說完爹便立刻接話道：“哎呦你不說我還真給忘記了，回去領賞。你這麽一說那頑小子還真說過想耍猴，這一時半會我去哪給他弄猴去。”

“藍先生——”

“藍先生莫急！”如果說瘦猴一開始對沖叔的“養猴”“賣猴”還準備生氣要作勢走人，聽到舟子航後面的話他再聽不明白就真沒人能幫他了，當巴老八稱呼“藍先生”一開口他立刻搶話且聲音提的老高把巴老大直接蓋了下去，

“猴的事兒交給我呀！”巴老大想要發作的時候瘦猴已經把下一句也說出口了。

“哦？瘦猴當家有辦法弄到猴？”舟東欄不得不佩服，他爹逢場作戲的本事他是真學不來。

“辦法倒是有，只是……”瘦猴故作為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是想要就地起價。

舟子航立刻急道：“只是生命瘦猴當家你不要賣關子呀，我去年就忘記給那臭小子帶禮物回去那臭小子直接半個月不回家直接揮霍了我兩百金陽，還揚言今年我要是再不送他喜心的禮物就要再多花兩百金陽出去，瘦猴當家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呀！”

瘦猴見狀立刻道：“藍先生莫急是這樣的藍先生，我呢是有一只猴，可是這我也就這麽一只猴，你看我這麽瘦，加上有只猴所以弟兄們才叫我瘦猴，這我要是把猴賣給你了我就沒猴了，那我這名字就沒了呀，哎呀藍先生你這讓我有些為難，容我考慮考慮。”瘦猴說著還真一邊撓頭一邊吸著涼氣發出“滋滋”的聲音考慮了起來。

“瘦猴當家開個價吧。”瘦猴等這句話等了很久，爹一開口立刻他的考慮也出了結果。

“就……”瘦猴緩慢地伸出一根手指猶豫了一下又展開一根，斬釘截鐵的說：“二百金陽！我就忍忍忍忍那啥割那啥了！”

“好。”爹也豪爽的答應下來。“等這邊事了，瘦猴當家跟老白一手交錢一手交猴，如何？”

“沒問題！君君君——”瘦猴的“君”字拉的老長卻怎麽都憋不出下一句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爹還真是“老實人”，幫瘦猴當家下了臺。

“對對對！”瘦猴喜笑顏開，“君子一言四匹馬也追不上。”

一旁的巴老大眼見瘦猴白得二百金陽急的想要說話，卻被沖叔搶先介紹起了第三位。

“這位是百煉流亡團的潘四爺，百煉流亡團可是赫赫有名的流亡團，黑道白道沒有不給潘四爺面子的。潘四爺還是一名強大的地元士。”終於輪到赤著上班身的漢子了，漢子對沖叔的的馬屁一樣沒什麽反應，倒是他旁邊的女子非常得意。

爹剛準備用對付前兩人的姿態搞定他，結果他卻反客為主擡手阻止住爹，說道：“打發那倆人那套藍先生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希望你能……”

“打發誰呢打發誰呢？什麽叫那倆人你會不會說話？你這個人……”

“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不然今天我讓你……”

潘四爺的話剛說了一句就被瘦猴和巴老大給搶斷，但是隨著潘四爺看向他們一個皺眉，兩人立刻閉上了嘴神嚴肅起來後退起來，都想退到另一人身後。

潘四爺不再理會他們重新面向爹，面對和之前兩人完全不一樣的周四爺爹也不敢輕視。潘四爺說道：“白先生剛來雇傭我的人的時候說是要進狼山獵殺妖狼，但是突然轉向來這裏，還多了這些人，這事兒我需要給弟兄們一個說法。”

“明白。潘四爺快人快語，我也不藏著掩著。”爹對他們說道：“此次在這裏我要截殺一隊人，人數過百不會超過一百二三。本來是要去狼山獵殺妖狼的，但是在流城我見到了一個仇人，不共戴天，還望諸位助我。此行之後我將會在約定的價格三千金陽上再增加兩千金陽，犒勞諸位和諸位的弟兄們。這個說法四爺可還滿意？”爹看了眼潘四爺，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爹伸手“四爺借刀一用”接過潘四爺的刀，巴老大和瘦猴也靠了過來，當然是在潘四爺的對面方位。沖叔在灰燼處點燃一根木棍過來照亮地面，爹用潘四爺的刀在地面上劃出一個葫蘆狀，說道：“我讓老白安排的諸君兄弟們的位置想必諸位都能看的出來，全都是絕佳點的伏擊位置。他們就在我們身後，今晚不到明早必到，他們也要穿過葫蘆口，你們三方的人全部都在葫蘆上肚，等他們全部進入葫蘆上肚以後，我和我的人會封鎖住葫蘆腰讓他們退無可退，然後我們前後夾擊將他們全部殺死在葫蘆下肚！”

“秒啊！”瘦猴看著地面上畫出來的葫蘆和劃出的內部攻防線說道。

“高明！”巴老大也跟著誇讚，舟東欄很懷疑他有沒有聽明白，誇讚很可能只是因為加錢的原因。

倒是潘四爺，不愧是流亡團的團長。雖然在聽爹說明詳細計劃步驟的時候讚同地點著頭，但是在結束之後和瘦猴和巴老大的反應不同，他問道：“葫蘆下肚有我們三方近四百號人自然問題不大，但是如果他們要撤退上肚，藍先生說你們的人會攔截後路，你們的人呢？藍先生總不會以為就憑你這四個人能擋住百人吧？”

“準確來說是五個。”爹糾正潘四爺說。

潘四爺往不遠處一直坐在石頭上始終沒有動彈過的人身上看了過去，他看了好一會，又看了看盤著的一聲不發也不落下的鳥，舟東欄相信潘四爺和他有著一樣的疑惑。但是潘四爺卻沒有詢問關於他的消息，不過也問了聲如果是後路的阻截出了問題他們不負任何責任，在得到爹肯定的答覆後潘四爺也就不再有其他的疑慮了。

“不論他們今晚到還是明天到，一定要等我們的信號你們再動手，有勞三位老大交代諸位弟兄打起精神萬不可打草驚蛇，你們的人數雖然差不多是對方四倍，但對方是訓練有素的天弓營流兵團，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讓他們察覺到異常，拜托三位了。”

瘦猴和巴老大都表示他們拿人錢財一定為人消災讓爹盡管放心，潘四爺留下一句“準備好剩下的錢”就都往葫蘆下肚過去做安排去了。一下子就少了一半的人。看著四人消失在前方又等了一會，爹才帶著他們往石頭上一直沒有動過的身邊走過去。

靠的近了也終於能夠看清人影的模樣了。是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面容雖不消瘦但也不算飽滿，兩頰的頜骨微微隆起卻也並不是特別的有輪廓。他的眉毛很濃，但是一邊像是受過傷一樣只有一截，眉毛消失的小地方是一片疤，疤一直延伸延伸到發髻耳部。一直盤旋在頭頂的從來沒見過的不知名的鳥也落了下來收起翅膀停在了中年男子的肩上，體型和巴掌大的海鴿相差不多，不過舟東欄註意到在中年男子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肩膀上的鳥卻閉上了眼睛。許是因為盤旋太久疲乏了吧。

在中年男子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出現了短暫的紅芒，速度極快一閃而過，舟東欄確信自己不會看錯。

“舟子航見過昭合妖師。”爹在一旁對中年男子行禮，舟東欄也只能跟著行禮，沖叔自然也不例外。

呼延公子沒有跟著他們行禮，他對中年男子肩膀上閉上眼睛的鳥看樣子有些興致，一直打量著它。

“符島主讓我協助你進狼山，可不是為你私仇這種事出手。”昭合妖師語氣中隊爹讓他來這裏有些不滿。

爹給昭合妖師解釋了起來，語速並不快，他說道：“本來是計劃進狼山捕獵妖狼帶回環島，但是在流城發現竟然有人帶著一頭高階白狼，他們現在正在往這邊來，能不去狼山冒險自然是最好。”

“高階白狼？我所知三境唯一狼山之外的白狼只有一頭在荒城，你說他們從流城往這邊趕來而這裏是會荒城的必經之路。如果不出意外，我們說的是同一頭白狼吧？”昭合妖師看著爹，目光沈了下來，說：“我雖然答應了符島主幫你，你要進狼山捕獵妖狼我可以隨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對於這頭白狼我勸你不要打它的主意，兩年前我就知道它出現在了荒城，這麽輕易就能動得了你覺得它還能活到現在嗎？”

“它在荒城自然沒人能夠動它，誰活膩了敢在四名尊者的眼皮底下動手。”

“這是一頭十二階白狼，流城盯著它的可不少，但是李家的人帶著白狼離開荒城去流城這一路上卻風平浪靜沒有一方出手。你剛才說流城四尊者你還不知道現在只剩三尊，陳進綽被李家年輕一代李元殺死，我還聽說那頭白狼的主人是李元的親妹妹，流城那些對白狼有想法的人不是不想出手，是沒有那個膽子。你現在是在讓我對一個能殺死尊者的人的親妹妹出手，你看我像活膩了嗎？”昭合妖師說的事情是舟東欄他們不知道的，如果這個叫李元的能殺死尊者，那麽確實動手要掂量一番。

在四境的人需要顧及李元，但是舟東欄他們可沒有這種顧及。捕抓到妖狼他們會立刻啟辰出海回環島，那裏可不是四境。

“妖師話裏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會讓妖師為難，妖師不需要對他們出手，只是我希望妖師能夠幫我們看著不要讓外人來影響我們，這樣應該不會為難到妖師吧？”爹往身後剛進來時候看到的右側帳篷方向示意。

昭合妖師沈默片刻，說道：“如果以後有人問起，我會如實相告。”

“當然。”只要出了海，就沒人能將他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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