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視點：新月

半個時辰前葬月來敲門說可以出發了，於是新月告訴他要準備一下妝容，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新月有點過意不去，但是要去見弦月是無論如何都要打扮的最漂亮的。在聖月教廷的時候姑姑教導她知識，弦月卻教導十二歲不到的新月認識各種胭脂水粉，盡管總說新月可能用不太到但對女孩子來說這些都是最重要的東西，用不用的到都得了解清楚。

金日軒的馬車自然不需要葬月來駕車，葬月和新月都在車廂裏，新月不住地看向前方，盡管她知道冷府不是在這條街上，但總是會出現在前面的。

“你這是——”葬月帶著竊笑看著她，“緊張嗎？”他明知故問。

新月輕輕的呼出口氣，說：“弦月姐姐嫁到流城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也不知道她的郎君是什麽樣的人。是流兵的話人肯定是靠譜的，弦月姐姐肯定過的很幸福。”

“冷湘風可不是流兵。”葬月說，“他倒是想是流兵呢，冷懷寧為了他的流兵考核準備了兩年結果還是被隕火大帥一巴掌拍了回去。”

“為什麽啊？”新月當然相信葬月的話，可是她不明白隕火團長為什麽會為難冷湘風。

“你不是和隕火大帥認識嗎，這次肯定能見到你問問不就知道了。”葬月這樣回答新月。

和隕火團長新月在烏托城接觸的其實也並不多，主要還是和神箭團長進行溝通交流。隕火團長脾氣是有些爆但新月不認為他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數十年還安穩的坐在團長這樣的位子上，是他不同意冷湘風的流兵考核的話，那就大概率只有一個原因了。

如果是這樣，那麽弦月姐姐嫁過來的這幾年……

葬月看出了新月的不安，於是說道：“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流兵這個體制嗎？四境的很多人現在好像形成了一種共識，認為通過‘流兵考核’就是品格高尚，要是誰考核失敗了就是品格有問題，從而對整個人都帶著異樣的眼光去看，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你不覺得嗎？‘流兵’是一個職業，現在反而成為了衡量一個人品格高尚的一條線，過線是白不過即黑，一點邏輯沒有。我認識的很多人他們都不是流兵，但論品格論大義比大多數流兵都要高的太多了。陽聖天也不是流兵，誰不尊一聲‘人皇’？可不是因為他的強大，妖主也強大也不見有人叫他‘妖皇’。陽聖天是我打心裏佩服敬重的人，我願意稱他為‘皇’，至於其他人還沒有一個人配得上。再者說了流兵就真全部高尚沒有害群之馬也不見得吧。十一年前轟動西境的‘閔卓血案’，一小隊二十二名流兵為了掩蓋酒後過錯屠殺了整個閔卓村一百二十六戶三百八十七人，這件事直接導致流兵考核的難度提升數倍，但沒什麽用。兩年前東境過川海域的‘陳席事件’，流兵陳席勾結東海海盜裏應外合攻破東林軍團在過川海域駐紮的六艘軍艦，直接引爆十數萬海盜短短四天對東林軍團海域各處駐軍軍艦發動數次大規模沖擊，戰火綿延東境邊境海域上千裏，東林軍團新帥上任就遇到這樣的大事，就是東林老帥在的時候也少有的大戰。最後東林軍團撤回東境放棄海域防線，在東境天陽聯邦的共同抵禦下才讓海盜最終沒能登陸東境，為此東林軍團付出了四萬東林子弟的生命，而這一切的根本是因為一個叫做陳席的流兵的叛變。從那之後東林軍團遣散所有外雇流兵，新帥當然吸取了教訓，只是這個教訓的代價有點大。流兵就代表品性好？我可不敢茍同。”葬月看著新月，從新月的神情上顯然這番勸慰的效果很不錯。

葬月說：“說起來兩年前組織東海大大小小數十個海盜集團對東境發動的進攻雖然結果失敗了，但整場戰爭一直是海盜集團占據上風壓制東林軍團的，最後到了東境也是天陽聯邦和眾多的武人元士共同抵禦才以失敗告終，我得到小道消息海盜集團這次大規模的行動有一個軍師，具體細節還不清楚只知道叫做‘泉’，以後有機會可要去認識一下。”

“那種人有什麽好認識的。”新月對主動掀起戰爭的一方總是非常反感，尤其還導致四萬東林軍團的死去，他們可都是在烏托城需要的時候不遠萬裏來馳援的義士。

“你這話可得小心了，任何人都有認識的價值，不要小瞧任何人不然可是要吃大虧的。”葬月少見的對新月進行了說教。

新月看了葬月一下，笑著回應說：“你說的都對。”

葬月也‘噗嗤’笑出了聲，他隨後說道：“不過這位冷湘風你的看法可能是對的，冷大將軍的這位公子名聲可不太好。”新月看著葬月，葬月很不在意她“打臉”一樣的目光，悠哉地看向前面轉移開了話題，“呦，到了。”

總聽人說武人的府邸和氏族世家的完全不同，從外面看倒也沒什麽區別。紅漆浸染的大門敞開著，這是新月能找出的唯一區別的。跟著葬月走上臺階，裏面也有人早收到了下人回報趕了出來迎接，不等葬月自報家門，迎面上到臺階的中年男子立刻就搶先說話。

“扈顯叔見過兩位，兩位可以稱我扈總管，也可以管我叫顯叔，占兩位個便宜切勿見怪。已經差人去通知大帥了馬上就到，請兩位先到客廳捎等片刻？”冷府的管家顯然是很清楚新月和葬月的來意，也不問確認身份直接就帶著往客廳走。葬月並不客氣的跟著走去，新月自然也不會拖泥帶水。

外面看不出什麽，這一進來新月立刻就感覺到了和見過的氏族世家的府邸不一樣的感覺。空曠的前庭只有兩株常青的盆栽被安置在角落，沒有任何花草和艷麗的色調，兩側的墻壁前擺著兵器架子上面立著各種樣式的兵器，大到錘斧長刀小到鞭藤匕首應有盡有，還有一些懸掛著的半輪帶齒牙的新月從來沒見過點的暗器。在兵器架後面的墻壁上懸掛著數個草編紅盤，新月知道是用來練習射箭的，上面有不少箭矢留下的痕跡，就連旁邊的墻壁上也有不少劃痕和坑窪，不難看出這些並不是單純的擺設。果然在另外一邊新月就看到了強勁的弓弩和數支箭矢。

冷府的管家扈顯叔說道：“大帥也心知前庭是門面不應該用來做操練和比武，無奈大帥清貧一生這府邸就這麽大實在尋不出能夠展開的地方，沒有絲毫怠慢客人的意思，兩位千萬不要誤會。”

“冷大將軍的清貧確有耳聞，想不到竟到如此，藺某敬佩。”

表面客套對葬月是信手拈來，新月就全權交給他了。扈顯叔帶著進入客廳，有仆人端上來熱茶他接過手給他們斟茶，茶的品種新月聞不出來但光從味道上雖然不差但也算不上上品。茶杯茶壺看上去雖然精致但細致的一些接口處還是能夠看出工藝上的不足。一邊斟茶扈顯叔一邊歉意的解釋，這是冷府最好的一套茶具，茶葉也是冷府自用一般是不會給客人的，也是因為葬月和新月是自己人。說到自己人新月也意識到這一路進來這位冷府總管一直沒有提到少奶奶，從門口不確認身份來看他應該是知道她們的來意的，於是新月主動問道：“扈總管，既然您說自己人那我也就不客氣。我和你們少奶奶是從小就認識也沒少受她照顧，這次來也是為了見故人一面，她可還好？”

“少夫人當然很好。”扈總管微笑著說，“不過這幾日我也沒見到公子和少夫人，好像不在流城至於去了哪我也不太清楚，等大帥來了兩位可以問問大帥。”

“什麽事要問我啊。”聲音進來的同時一個人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帥。”扈總管立刻躬身。

新月剛準備起身只見進來的大帥手向著新月一壓趕忙說道：“坐著就好坐著就好，拜帖我看了都是自己人，不用拘謹。”他轉頭對扈顯叔說了一句“你可以下去了”然後也不去主座反而坐到她們對面。“我叫冷懷寧，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客套，兩位在聖月教廷的職位不知該如何稱呼？”冷懷寧看向葬月，葬月卻悠閑的品著杯中的茶。

“既然挑明了那我們藏掩著也就沒什麽意思，當年弦月跟你們冷家的聯姻我是反對的。我不是針對你們，聖月教廷什麽時候淪落到要巴結你們來穩固根基，荒唐至極。不過弦月同意我也尊重她的選擇，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聖月教廷的月使就算嫁為人婦也還是聖月教廷的月使，如果在你們冷府有半點不順心的我不介意接她回去。現在她在哪？我也不是來找你的，請弦月過來吧，或者我們自己找過去。”說著葬月就要起身。

新月對葬月突然對冷懷寧的發難有些始料不及，新月從一開始見到扈總管的時候就感覺怪怪的，看來葬月也感覺到了，新月還打算再觀察問詢一下，想不到葬月竟然直接開門見山絲毫不給迂回的餘地。

“公子莫急。”冷懷寧立刻起身伸手攔住葬月要出去的前路，招呼葬月重新坐下來，冷懷寧再次問道：“公子如何稱呼？”

“藺。”葬月看著他只說了一個字。

冷懷寧一副早有耳聞的樣子，說：“你就是藺公子？久仰大名啊，想不到藺公子年紀輕輕就有這番作為，不爭氣的犬子可真是差太遠了。”

新月怎麽不知道葬月“年紀輕輕”有什麽作為？新月所知道的“藺”是葬月的第六個還是第七個姓了吧，新月看著這位年過半百的冷大帥誇讚著子虛烏有的“藺公子”，這就叫無中生有吧。

葬月絲毫不掩飾的不耐煩自然逃不過冷懷寧的眼，於是他很惋惜的說：“公子要見少夫人這可真是不巧啊。十天前犬子帶著少夫人往東境去了，是他姐姐冷湘言邀請他們一家四口過去的，犬子從小和他姐姐親近自然也就沒有拒絕，按照現在的腳程應該已經快出境到虎口關了。昨天收到你們的拜帖我就連夜派人往東去追，你們數年未見起碼讓少夫人先回來見一見也是應該的。不過這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半個月，客房已經準備好，兩位就暫且住下來等她回來如何？”他說完往新月這邊看了一下，又重新看回葬月。

十天前就走了？這不對呀。新月剛準備開口，葬月搶她之前說道：“客房就算了，半個月我們是不可能等得了的。這次來流城是來參加神箭少帥的大婚，婚禮持續三天，四天後我會再來，到時候我要見弦月不是你也不是冷湘風。”

“公子你這就強人所難了，虎口關距流城……”

“強人所難？有沒有去虎口關你最清楚。”葬月起身，新月也跟著起身。冷懷寧吸著氣不再說話，葬月最後對他說了一句“四天後再見不到弦月，下次來的就是審判教士了。”

回到馬車上，馬車行駛出一段之後不用新月問，葬月主動解釋道：“昨天我們見到的冷懷興是冷懷寧的堂弟，他說公子和少夫人一直在府裏，剛才冷懷寧卻說已經離開了十天，這顯然對不上。冷懷寧既然不讓我們見弦月一定有什麽事情隱瞞，我們必須先退，整個客廳四周不下十道元力波動，全部都是高階天元士。”

“冷懷寧敢對我們下手？”新月一驚，葬月說的天元士她並沒有察覺。

“狗急了也是會咬人的。”馬車正好到了一處路口葬月命令停車，他對新月說，“你自己去拜訪神箭府，我就不去了我得去找人查一查這個冷府的貓膩。四天不是給他們的，我們也用不了四天，具體等我這邊查探消息出來再看，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沒聽冷懷寧剛才說‘一家四口’嗎？這個應該不會有錯，弦月和冷湘風有兩個孩子，你也是做姑姑的人了，開心點。”

葬月徒步往另外一條街上離走去，新月深深呼吸兩口，讓車夫駕車往神箭府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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