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視點：餘月

“他們在查妖族。”她對餘月說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餘月回了一個疑惑的表情然後轉向了排隊的那邊。有一個軍士從墻的另外一邊在門上走出來，對著守城的軍士說了兩句然後他們喊過排在最前面的人過了門。

慕花兒和商人掌櫃包括車夫的話餘月一字不漏的全部聽的清楚，他看著最後排隊那邊的人因為今天已經排不到咒罵著散開往帳篷邊散去，順著方向正好看到了高聳的烽火臺。

四道檢查……餘月忽然有些沒了底氣，盡管風月守護說過不會有任何問題但面對這位三百年前帶領人族打敗妖族的人皇留下來的專門檢測妖族的四道工序，妖族戰敗之初想要潛入日月帝國的妖族多少強手就是在這四道檢測工序中敗露而亡，以至於久而久之日月帝國四境成為了對妖族來說不能輕易踏入之地。

任何一個妖族，面對這種檢測工序面不變色倒是不難，但真要說波瀾不驚那不是傻子就是蠢材。四境的高手最多的地方，日月帝國滅亡前自然皇城聖陽城，日月帝國當然是蠻荒也就是四境口中的第五古地。烏托城主曾經問過餘月一個問題他問餘月認為四境強者第二多的地方是哪裏，餘月的回答是人族頂級的世家氏族，烏托城主當時聽了他的回答先是滿意的點頭隨後又否定的搖頭，他告訴餘月世家氏族是有很多的強者高手但太分散了，而且世家氏族互相之間也有矛盾糾紛並只是一盤散沙，就算是日月帝國在的時候的聖陽城和之前的第五古地的高手一樣也是一盤散沙，真正最強大的是日月帝國的四境邊境軍隊。四境的護境軍團除了東境其他三境和邊境軍隊比起來不論是強者數量還是軍隊執行戰力都是遠遠不如的，當然東境的護境軍和邊境軍是同一支，也是最強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烏托城主當時的話餘月還能一字不差的覆述出來。

“月華凝，你學了此術不說無敵於四境，起碼你要走四境能留住你的人也不會多。如果你要進四境，進去之後自然好說，在進之前過四境邊境的時候切記一定要留心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註目，四境邊境是對你來說是一道風險很大的關卡。妖族剛戰敗的時候不信邪的王妖封妖多了去了，再小的石頭扔進水裏都能激起浪花，他們到死連浪花都沒激起來。”

餘月決定出走東海尋找風月王的時候就知道這一路不會平坦，只是沒想到連四境都還沒進呢就遇到這種程度的。餘月在猶豫要不要試，畢竟不穿四境從另外的地方繞道東海的話耗時耗力不是簡單的翻倍的說法。風月峽谷的兩年時間裏風月守護給餘月進行了身體上的調理，使餘月現在單從外表上看和普通的人族幾乎尋不出差別，細微之處需要特別細致的觀察和敏銳的洞察力才能註意到，瞳孔的顏色好處理只需要在眼睛裏貼一個帶色的透明薄膜，最難的是頭發的問題，其中有一年的時間餘月每天都要喝三次非常難喝光是看上去就有些作嘔的黑稠稠的東西，每隔兩天還要用那種黑稠稠的東西浸泡全身，慶幸的是這東西沒有味道，不然餘月都不覺得他能堅持下來。現在餘月的頭發都成了黑色，毛發在化妖的時候依然會變成銀白，但是起碼在現在這種化形下是人族的顏色了。化形時候毛發形成的衣服風月守護也教了餘月如何能夠讓衣服不化出來，這樣他和可以和人族一樣穿他們的衣服，更不容易被註目到。在風月峽谷餘月有一點非常疑惑，風月氏的族妖都對如何偽裝成人族非常熟練，如果不是早知道是風月峽谷風月氏，餘月可能有時候都無法分辨眼前是人族還是風月氏族妖，就算知道了身處風月峽谷，這樣的錯覺餘月也出現過還不止一次。當然這個疑惑餘月直到離開風月峽谷也沒有說出來過，不論什麽原因都和他無關，只要和銀月峽谷無關餘月自然也不會去多生事端。

慕花兒和商人掌櫃的談話也結束了，除了問出原因之外再沒有有用的信息。商人掌櫃又問出了要不要帳篷的問題，現在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剛才進去一個人之後其他排隊的人都散了顯然那是今天最後一個人了。

“不用了，你剛不是還說有一種特殊情況可以過去嘛。”慕花兒說。

在剛才他們的談話中商人掌櫃提到一種不需要被檢查就能通過的方法，不過這需要有烏托城城主府給出的身份標識，但是這種身份標識只有直隸屬於烏托城主府的人才會有，比如烏托城的城防軍每個人就有他們獨一無二的城防軍身份令牌。在馬車上慕花兒和車夫的談話中餘月也知道車夫是有身份牌的，而慕花兒……剛才餘月清楚的聽到商人掌櫃叫她“新月姑娘”，餘月在烏托塔外跟著她到的地方就是“新月殿”，餘月可不相信這只是巧合。慕花兒的身份標識應該也不成問題。

“你們三位……”商人掌櫃目光在他們三個身上掃過，“哎呀”一聲拍著腦袋，他非常懊悔，隨後他努力的呼了口氣點著幾下頭對慕花兒說：“新月姑娘你這……罷了罷了，既然這樣我就祝各位南下一路順利。”

“承先生吉言。”慕花兒臉上帶著微笑。

商人掌櫃轉身往帳篷那邊走去，腳下一步比一布用力，細聽之下餘月還聽到了“被這臭丫頭擺了一道”“怎麽忘了這茬”之類的話。

商人掌櫃走遠了車夫靠近過來對慕花兒歉意的說著他找錯了人沒想到這個掌櫃是這樣的東西之類的話，同時從腰間摸出一塊有著花紋看上去也有不小分量的褐色金屬牌子，餘月看到了上面的字才知道了車夫的準確名字哪兩個字。

“先不急，先過去。”慕花兒示意衛襄把身份令牌收起來，先駕車過去。衛襄聞言當然照做，不過他沒有上車，而是拉過韁繩牽著馬靠了過去。

眼看靠的越來越近，慕花兒一直沒有朝餘月這邊看過來，也沒有問餘月身份令牌的事，她就這麽確定他有身份標識嗎？餘月想要烏托城主府給的身份標識確實很容易，都不需要烏托塔找烏托城主他只需要去找陳欣就可以了，兩年前還是陳欣在無妄古林找到他帶他進的烏托城。當然這是在烏托城才行，現在這裏距離烏托城可是有不少的路程，已經到了面前調頭回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哎，幹什麽的？今天已經封境了明天再來吧。”邊境軍士有一個走上前來伸出一只手對他們做出禁止前進的手勢。

衛襄立刻拉著馬車停下，然後過去將他的身份標識遞過去並且說道：“我們有烏托城主府的身份證明。”守境軍士接過他的令牌檢查起來。

餘月看著這一幕，慕花兒直到現在還沒有朝他這邊看過來，甚至都沒有問詢一句，餘月覺得必須澄清一下了。

“慕姑娘……”

“等下過境的時候不要說話。”她突然開口打斷了餘月的話，餘月疑惑的看著她，這時候衛襄已經在調頭走過來。慕花兒往餘月這邊看了過來，臉上帶著微笑對對他說道：“相信我嗎？”

餘月大拇指搓著食指的中間關節，這時候衛襄那邊守境軍士檢查完了衛襄的令牌歸還給了他並且歉意的以“衛先生”稱呼他，但守城軍士還是履行著他們的職責，問到了馬車上的餘月和慕花兒。衛襄在守城軍士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守城軍士擺了擺手顯然並不接受衛襄的話，他們需要的是烏托城主府給的身份標識。衛襄往這邊走了過來，慕花兒的神情和目光中餘月看不到任何惡意，完全人畜無害的樣子，餘月不斷的提醒自己眼前的不是餘小兔，她們再怎麽像餘小兔已經死了是他親手埋入土的。

慕花兒沒有等到餘月的回覆，對他低聲說了一句“你不要說話。”

“姑娘，你的身份標識帶了嗎？他只認身份標識。”衛襄到了馬車邊對慕花兒說完又對向餘月，“公子，還有您的。”

“你叫他公子？你認識他啊？”慕花兒回到馬車裏在側面橫座下找出一個箱子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取出裏面的東西，是一張藍色的折起來的紙。

“他是羽神府二公子呀，姑娘不認識嗎？”衛襄疑惑的問慕花兒。餘月反倒疑惑著看著衛襄，他什麽時候成羽神府二公子了？那不是羽二嗎？

“你是

羽二公子？”慕花兒看了餘月一眼，顯然她是懷疑的。不過她要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她對看著這邊的守境軍士招手，他過來以後慕花兒把手中的藍色紙張遞過去，說：“把這個交給你們沈將軍。”

“這什麽呀。”守境軍士說著就要打開。

“別看。”慕花兒制止了他，她說：“看了這個你眼睛可能會瞎。”

守境軍士猶豫了一下，把藍色紙張給慕花兒遞過來，並且說道：“我們沈將軍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看這種東西，你有沒有烏托城主的身份標識，沒有就去排隊明天等檢查！”

守境軍士的突然發難讓慕花兒皺起了眉。

“怎麽回事啊。”有人走了過來，也是一聲鎧甲明顯和其他的軍士不同，顯然來人是一位將軍。

“見過將軍。”守城軍士立刻站直對來的將軍說道：“這三人沒有烏托城主的身份標識。”

將軍朝著餘月和慕花兒這邊看過來，走近過來對他們說道：“三位。我們守護邊境有我們的職責，請三位不要讓我等為難。”

“我就是讓幫忙你們轉呈張紙給沈淵將軍，這很為難嗎？”慕花兒好像從來不會生氣一樣，對新來的將軍說。

將軍看著慕花兒手中的紙，遲疑了一下，問道：“姑娘的紙上寫著什麽？我需要檢查確認沒問題可以幫姑娘轉呈沈將軍。”

這次輪到慕花兒遲疑了，隨後她問將軍說：“將軍是元士嗎？如果元力達到天元境我可以讓將軍一覽，否則將軍看的話會傷害到眼睛可能會瞎。”

將軍也不說話，餘月明顯的感覺到一股彭拜的力量瞬間遍布他的全身，然後“突突突突突突突”的聲音在他的全身響起，連著響了七次，速度很快。

“七重天元境，可以。”慕花兒說，“將軍要檢查這是將軍職責所在，我也配合將軍，請將軍用元力護眼。”

“所有人閉上眼睛。”將軍喊了一聲後面包括他身邊的守境軍士全部緊閉雙眼。

衛襄也閉上了眼睛，慕花兒朝餘月看過來，意思餘月當然知道，餘月沒有閉眼而是轉過了身。

身後傳來將軍驚訝的聲音“這是……”然後是恍然的聲音，“我明白了。姑娘隨我一起去吧，將軍看到此物也會讓我來請姑娘的。”檢查應該已經結束了，餘月緩慢著回過頭正好看到慕花兒折住藍色的紙遞給將軍。

“都睜開眼睛吧。”將軍對著守境的軍士再次下令。衛襄也睜開了眼睛。

“也好，我跟將軍一起去見沈將軍。”慕花兒對餘月和衛襄說讓他們留在這裏等她很快就會出來就跟著將軍一起進了北境之墻的另外一邊。

馬車上。

餘月對坐在前面的衛襄說道：“你為什麽會把我認成羽二。”

衛襄回過頭看著他，詫異的說：“怎麽會呢，兩年前公子失蹤的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冥族入侵烏托之後羽神府大公子招募了一些人又找了大半年，當時繪制了很多畫像，我就跟著進了兩次無妄古林，畫像和您一模一樣。”

“那不是我。”餘月對他說，“我不是羽二。”

“啊？”衛襄驚訝的看著他，但很快他就恍然大悟，立刻說道：“對對對，您不是羽二公子，我明白了，我會幫您保密的。”

他是誤會了餘月的意思，餘月只能再次強調：“我真的不是羽二。”

“我知道我知道，您是馮爾公子。”衛襄說。

餘月不再和衛襄說話，他想要這麽認為就這樣認為好了。

慕花兒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出來的時候依舊是之前的那位將軍跟著一起，慕花兒和將軍告辭，將軍下令守境軍士打開大門。慕花兒回到馬車上對衛襄說過境後就回到了馬車裏面，餘月跟著進去，簾子放了下來，馬車緩緩的啟動了。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了衛襄的聲音，他問道：“姑娘，我們已經過境了。繼續南下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

“先落腳吧。”慕花兒說，“西南十裏有一個鎮子，是兩年前烏托城出來的人建立的，我們就去那邊吧。”

“好。姑娘坐穩了。”然後就是鞭子抽打的聲音和車輪快速滾動的震蕩。

馬車內慕花兒一直沒有說話，餘月也不主動開口，他在等。

慕花兒還沒有開口的跡象，餘月移動到馬車後面的橫座上，掀開後面的窗口簾子往後看去。

北境之墻擋住了烏托的一切，連天空也被擋住了。一起被擋住的還有餘月最後的朋友。

那是從小和他一起接受父師教導，從小一起玩樂的最好的朋友。他終於見到了他，他已經成為了人族的契妖，他拒絕了和他一起離開，人族和妖族，他選擇了前者。餘月不會怪他，這是他的選擇，就像奪回銀月峽谷是他的選擇一樣，餘月知道他也不會怪他。

他變了很多。模樣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太愛說話了，很多事情都習慣於藏在了心裏，以前有什麽說什麽的黠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以前他會說：月狼黑吉！我要讓這個名字比月狼黑犬更響亮！

現在他卻說：月狼黑吉……不過是兒時無知的妄語。

以前他還說：他們看到我父妖，他們會說這是‘月狼黑吉’的父妖！

現在他沈默了下來。

餘月知道，這些話再也不會在這位最好的朋友的口中聽到了。

他說：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不論發生什麽一定不要再回來。

他再三的叮囑。他要和他徹底斷絕，也好，他本來就不喜歡烏托城這個地方，就算他不說，他也不會再來了。

“你還會回去嗎？”慕花兒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她也來到後面的橫座上，和餘月側著面對面坐著，一起透過窗口看著遠去的北境之墻。慕花兒說：“有人說我出來就回不去了，我答應她我回回去。”

“我不回去了。”餘月說。

慕花兒繼續看著北境之墻，她是在看北境之墻另外一邊的烏托大地，她問餘月：“你要去哪裏？我到流城，順路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順路。”餘月說，“那就一道。”

慕花兒朝餘月看了過來，她們離的很近，餘月挪了一下拉開距離，慕花兒伸手拉住後窗簾子然後回到側面的橫座上。

“慕花兒是我爹娘給我起的名字，新月是聖月教廷給我的月使名。”她對他說。“你不是羽二公子。我雖然沒有見過羽二公子，但你不是他。”她很確定。

“我不是。”餘月說，“我沒說過我是。”

“你是誰？”慕花兒問他。

“為什麽要幫我？”餘月反問她。

慕花兒對餘月的反問有疑惑，餘月再次問道：“為什麽不讓他們查我？”

慕花兒沈默了，她看著餘月腳下的木板，皺著眉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又想了想，這才看著餘月，說：“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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