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視點：羽二

羽二在羽神所在的地下入口蹲了一夜，他一定要見到羽神，這一次必須把事情徹底說清楚。午夜一過羽二感覺迷糊了起來，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發現已經在密室之中，烏托獨有的地質使得整個密室看起來就像是山中的石洞一樣的粗糙。在熒光石的光芒中，父親坐在前方安靜的望著頂上的烏托石壁，羽二沒有出聲，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醒了就起來吧。”聽到聲音羽二只能起來，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父親擺手讓他坐著就行，同時問了一句“什麽事”。

羽二將西花園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沒有絲毫的添油加醋講給了羽神，說完以後他說道：“父親，一直以來我就有些話早就想說，我知道這不合適但現在我必須要說。我知道您一直有意無意想讓我和大哥出現爭執，也在我們之間進行著平衡。雖然我包括大哥可能也不知道我們到底在爭些什麽，但我們確實是在爭。我和大哥之間，最後是不是只會留下一個？您不用回答我。我可以告訴您，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願意退出，我可以離開烏托將這些全部留給大哥。我知道，在您心裏我一直都不如大哥，那麽多豪傑願意追隨大哥，我身邊卻一直沒有一個能真正推心置腹的，在這一點上，大哥比我強太多了。更不要說您還為他找到一只妖族結契……”

“你要說什麽。”羽神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這樣的話對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羽二將頭低了下來，極短的沈默後他猛地擡起頭對視著羽神，堅定的說出他早就想要說出的一句話。

“我要銀月王成為我的契妖！”

靜默。

靜默

還是靜默。

羽二的心跳在狹小空間中被無限的放大，一聲一聲的“咚”“咚”“咚”猶如一把重錘不斷的砸在羽二的心口。羽神沒有動，但是羽二有種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朝著他逼近，就在他和父親之間，從父親的方向而來，在羽神的眼睛裏，羽二確信。

等待的時間總是無比的漫長，熬過最煎熬的時刻，最終看到的，一定是歡愉的曙光。

“沒有人會幫你，只有你一個人。”羽神開口了，他的話在羽二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成，羽絨離開烏托。不成，你也不用回來了。”

“好！”羽二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一點，成了，他就勝了羽絨。

“俞月的事你一手負責，記住，只能是你一個人。去的時候把這個帶上。”羽神說完給羽二拋過來一個東西，看著像是一塊玉，但摸起來材質又不太像，小長條形，上面刻著一些密密麻麻的線條和符號。“讓羽絨來見我。”羽神最後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羽二知道這是在告訴他該離開了。

隨便問了兩個侍者知道羽絨正在客廳羽二就直接過去了，剛踏進院子就遠遠看到羽絨和羽黠在裏面商量著什麽，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張帖子，羽二一進院羽黠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他們的交談也就此終止。

羽黠在羽二進入客廳的時候起身躬了一下身，羽二沒理，在羽絨的示意下羽黠重新坐回原位。得知羽二的來意後，羽絨把桌上的帖反扣，給羽二留了一句“等我回來有事情要和你說”這才去見羽神，羽黠坐著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羽二走向正中的桌子羽黠一直註視著羽二，當羽二擡手做出想要去動帖子的動作時羽黠也明顯有了動作，見狀羽二也就沒有再繼續，他一個轉身沖羽黠笑了笑順著原路返回到羽黠的對面望著他也不說話。

羽絨去了已經過了兩刻鐘了，羽二看著羽黠忽然問道：“我聽說你們妖族都能活很久，表面看起來年輕但實際年齡都幾百歲上千歲的也有，是不是真的啊？”羽黠沒有回答甚至都沒朝羽二看過來一眼，羽二換了一個話題，“月你認識吧？”這一次羽黠朝羽二看了過來，但是他依舊沒有說話。羽二繼續自顧自話，“自打大哥從龍墓回來，半年多尊者總是有意無意避著大哥，龍墓裏尊者和大哥發生了不愉快？”

“是因為我。”羽黠終於說話了，羽二達到了他的目的，但是這個結果卻讓羽二很意外，竟然不是羽絨和火雀尊者之間，而是火雀尊者和羽黠之間發生了事？不需要羽二追問，羽黠主動對他說道：“月是我以前的殿下，蒼帶著他離開的時候尊者本來要追上去被我攔了下來，這件事情讓尊者對公子產生了不滿。”

“這火雀尊者也太小家子氣了，不就是放走了個蒼龍嘛，多大點事，怎麽能和大哥置氣呢，一點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他只是我羽神府的客人。在父親眼裏，尊者也就那麽回事。”羽二嘴上說著內心卻一連串的心思湧動，能引的火雀尊者和羽絨之間起了間隙，絕對不會是羽黠說的這麽簡單。半年了還沒有緩解，那麽這個不滿怕也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

“不是尊者，公子為了——不！”聲音突然一轉，羽黠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整個人突然從座位上面向羽神所在的方向，緊接著腳下沒有停留就朝著外面沖去，同時整個身軀開始膨脹，全身的衣服也開始分解成一根根線、或者說是毛更加恰當，眼看半年前在龍墓見到的“狼”就要成型，羽黠也在這時候沖出了客廳，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客廳外羽二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的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守在兩側的兩名神衛忽然竄出將羽黠卡住，然後羽黠即將成型的“狼”像是洩氣一樣急速褪去，眨眼間便重新成為了羽黠的樣子。“不要！”他吼叫著，但是兩名神衛徹底封鎖了他的力量和行動，他被架著雙腳離開了地面，他的雙腿其實也被禁住了，他的聲音低了下來，短暫之後腦袋一墜整個人再也沒有了動靜。兩名神衛將羽黠丟下來之後就翻過院墻不見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羽二從客廳出來看著倒地的羽黠，半響後他看向羽神所在的方向，羽絨和父親之間……

羽二再一次來到了羽神的所在之處，這一次如同昨夜一樣，羽二扣門之後沒有任何回應，羽神既然不見他，那自然有他的原因。重回到客廳，羽黠還倒在院子裏，遠處有幾名侍從不知該如何處置，羽二讓他們將羽黠擡回羽絨的臥室，反正就是昏迷而已，早晚會醒來。之後羽二回去翻起被羽絨離開時扣上的帖子，居然是罕見的聖陽府的拜帖，不過署名並不是來自聖陽府，而是來自新月使。最主要這帖子竟然是新月使要拜訪他的帖子，羽二沒有急著回帖，新月使這邊固然不能輕視，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又一次見到俞月，一見面俞月臉上帶著驚訝說了一句“竟然不是大公子。是我小看公子了。”然後請羽二進了屋子，羽二明顯的感覺到這時候的俞月對他說話的語氣都客氣了很多，“我剛還想要是公子沒能爭過大公子，那我可能要換一家去合作了。既然公子來了，那我們就可以正式談談這只大地蜥蜴了。”

“不是大地蜥蜴。”羽二望著俞月，他的臉上閃過詫異的神情同時“哦”了一聲。“父親已經將此事徹底交托於我，我也就不對先生有任何隱瞞了，我希望先生對我也能坦誠相待。先生見到的那只兇獸確實是一只上古兇獸，但不是大地蜥蜴，它是一只蒼龍，唯一的一只蒼龍。我必須要告訴先生的是，一旦這只蒼龍有所不測，蒼龍宗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先生和你的氏族包括光海城可能都要做好承受這個後果的準備。”俞月沒有說話，他這時候已經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訝了，他只是看著羽二也不打斷他的話。羽二繼續說道，“實不相瞞，我與先生合作並不是為了這只蒼龍。如果我沒猜錯，在這只蒼龍身邊還有一只妖狼，這只妖狼我志在必得！至於蒼龍，我羽神府分毫不取，也不會去和光海城有任何消息互通，先生要怎麽處置，隨先生意，先生以為如何？”

“各取所需？不愧是羽二公子，最佳的分配。”俞月誇讚著羽二的話，但是他的神情告訴羽二還有後話，羽二也不著急，果然隨後“但是”就來了。“公子說的這個妖狼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可沒有見到。再者說，蒼龍公子分毫不取？羽神府可不是只有公子一個，獵殺這種東西，同行的人不會少，公子可不見得都能壓得住。與其在公子這冒險，我不如找烏托城主。比起公子，烏托城主的威信好像更靠得住一些，起碼沒聽說過烏托城主有做過什麽屠村的事跡。蒼龍全部給我，我也得有命活著才行公子以為呢？”

“只有我一個人跟你去，這樣呢？”羽二說出這句話再次讓俞月露出了訝色。這一次俞月思索了不短的時間，他甚至起身走到窗口對著窗外望了一刻鐘的樣子。羽二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後對著俞月的後背說道：“先生也別太過逼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發現蒼龍鱗片的地方應該離烏托不會遠，最有可能的地方不是洛奇山脈就是無妄古林。這兩個地方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若是傳到四境，先不說蒼龍宗，那些知道四聖的世家一定都會插一手，到時候別說全取，俞家會不會為了先生一人得罪那麽多世家都還兩說。”

“好。就你一個人。”俞月回過了頭看著羽二，羽二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但是隨後俞月的話讓羽二當場楞住了。

“現在就出發。”

他們從西門出發，一直往西走了很久，數十裏後才突然轉向往北。羽二知道他的猜測沒有錯，果然是在烏托周邊，而且一直往北的話，那就只能是無妄古林了。當無妄古林的輪廓出現在視線裏，羽二知道他的推斷是對的。他們已經整整走了一天，俞月沒有出現任何疲勞的樣子，羽二倒也沒有，但是正如俞月在烏托城裏說過的，他擔心羽二的黑吃黑，羽二何嘗又沒有提防他呢。這一路上，羽二和俞月之間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單是他主動在和俞月保持距離，俞月也在和他保持著距離。

他們到了無妄古林外的時候太陽已經到了西邊的山頂，離落山盞茶不到，總算是在天黑前趕到了。只是想到關於無妄古林的種種傳言，羽二往俞月看了一眼，他就像不知道那些傳言一樣，面色沒太大變化。

俞月這時候忽然帶著一種很詭異的笑看著他，突然來了一句“進了林可沒有退路了”，他的聲音都帶著一種詭異。

已經到了這裏，羽二當然不會回頭。他沒有開口，而是用行動回答了他，羽二率先踏進了無妄古林。

在赤道前，羽二停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赤道的遺跡，但毫無疑問這就是赤道不會錯。從無妄古林之外羽二就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但是他想要賭一賭，綠道沒有見到，過黃道的時候羽二遲疑了但最終還是跟上了俞月的腳步，但是到了這裏，面對赤道，羽二猶豫了。

前方的俞月回過頭靜靜的看著他，他也不說話。羽二問了一句“還有多遠”俞月給他的回答是“就快了”，羽二望了一眼回頭路，咬了咬牙，倒退著將這一步跨了出去，然後一個轉身，迎著俞月走了過去，俞月再一次露出了在無妄古林外羽二見到的笑容。

羽二從沒想到在無妄古林中竟然有這樣的靜雅之地。小樓看著古舊但院子卻被打掃的幹幹凈凈，進入樓中一眼看到成堆滿架的書籍，羽二回頭看著身後的俞月，俞月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反倒是羽二臉上浮現了笑意，羽二點著頭嘴巴張了張沒有出聲。

俞月轉身走出了小樓，羽二現在已經肯定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來自光海城，羽二也已經幾乎確定了他的來處，最初的地方羽二說不準，但上一個一定是洛奇山脈，更準確的話就是龍墓。

羽二跟了上去。他們繞到了小樓的後面，俞月停在了一個土堆前，他的身體擋住了土堆的正前方的某個東西，四下環顧，羽二低聲句：我該想到的。

“是這個餘。”羽二看著“契主餘小兔眠於此”最後停在“契妖餘月”上，“可以，擺的清位置才能活的長久。‘契主餘小兔’就算了，她只能算你的半個契主，或者，半個不到。”羽二看向餘月，餘月只是看著木碑。羽二問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奇怪，帶你進烏托城的人就沒和你說過你和我長的很像嗎。”羽二再次笑了一下，他掏出蒼龍鱗，說，“你用這個把我引來，不是只為了讓我看這座墳吧。蒼龍呢？那邊那座，是它嗎？”

“你又不是為了它來的。”餘月對著羽二橫向移動，停在水潭前。水潭後的水面發出了鼓動的聲響，不斷有氣泡飄上來爆開，青白色的氣在氣泡中飄起，在餘月的身後飄出，呈現出一種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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