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羽二

羽二曾經做過很多的幻想，父親羽神曾經問他，“若在日月大陸這蒼蒼千年間選一個百年時代你願意在哪個時代”，羽二當時給羽神的回答是——日月帝國建國百年。

那是最令羽二神往的年代：陽聖天建立日月帝國、十年聖戰、“萬妖”易名“日月”……這一切光是看記載的古籍就讓羽二熱血沸騰。那個年代很多現在只存在於口口相傳的種族職業都正當最為輝煌的時期，妖族也不像現在幾乎絕跡，帝國初立時長有妖族潛入四境制造混亂，就連南境守護都曾遭遇過不止一次來自妖族的暗殺。

那個年代在坊間有著一個說法，說那個年代的帝國四境只有三個勢力：人皇陽聖天創立的日月帝國，神族十二神氏創立的日月神教，至於第三個則是由陽聖天為始祖所創立的妖師一脈。

這百年是妖師巔峰的百年。這百年，也是見證了妖師走向沒落的百年。

當羽神問他“這百年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的時候，羽二的回答只有兩個字：妖師。若是能夠生活在建國初期的百年之中，羽二一定會立志成為一名妖師。羽二很清楚，他對火雀尊者說的不是全部，無人可用是原因之一，八階撕裂熊也是原因之一，但這些都不足以成為他留下坤原的因素，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坤原“最後一名妖師”的身份。

四境有很多很多的妖師，就連烏托都有所謂的妖師，但是在羽二和坤原看來他們根本不是妖師，在妖師最輝煌最巔峰幾乎形成統治力的最初幾十年間，那些人的職稱是“訓妖師”，訓練妖獸的人。隨著妖師的沒落，訓字也逐漸被人們去掉一下子將這種不入流的職稱從底層擡到了頂端，每次說起這個坤原都暴跳如雷。

坤原妖師取出那張羽二在東境第一次見到他時候就看到過的“妖師一脈傳承者”的豎軸，上面最上方並列的五個名字是妖師一脈最偉大的五個名字，其中有四脈已經消亡，只剩下了最後一脈也已經到了消亡的邊緣，它就是坤原妖師一脈。坤原妖師將豎軸掛在墻上，對著豎軸連拜五下，最後一下他拜的是他的坤原一脈的前輩傳承者，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最下面倒數第二個名字上，那是他的老師。

“老師。您臨終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自找到一個妖族進行育妖，現在您的遺憾我找到了，羽神府二公子願意成為育妖人，我將在此地當著您以及各位妖師一脈祖師爺和前輩們的面前進行妖師最為光輝的儀式——育妖。望各位祖師爺和前輩傳承者們能夠保佑我育妖成功，坤原妖師二十九代傳承人齊恒拜上。”坤原妖師第六次對著豎軸拜下，這一次他用了許久才起身，看著他起身的背影，動作好像緩慢了無數倍，當他完全起身回頭的時候羽二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他在剛才眼睛掃過桌上妖狼的時候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坤原妖師走到羽二面前對他說道：“公子，育妖從這一刻已經開始，我要對這妖族進行為期兩日的催靈，這兩內我不會離開這裏，公子也要安排下去不能讓任何人尤其那個周醒我看他還不死心絕對不能來打擾我。”

“妖師放心，本公子是看在他是父親的人才稱他一聲先生，若是不識相他和他那個女兒也就不用回烏托了。”他的語氣是如此的輕蔑，周醒對他而言從攻破龍谷之後就沒有了任何存在的價值，讓他活著只是擔心會招來火雀尊者的反感，可是和育妖比起來，火雀尊者的反感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聞言坤原妖師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從地面上找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年份的小瓶子給羽二遞了過來：“此內丹藥是我妖師一脈代代相傳的育妖丹，公子需在之後兩日的每日午夜、初晨、正午和落霞四個時候準時服下，兩日後待我出來就可以開始育妖了。”

瓶子的表面很粗糙，裏面確實裝著一些不大的顆粒一樣的丹藥，輕微晃動便能清楚的感覺出來。羽二想要打開瓶口看看裏面的丹藥被坤原妖師阻止，他說道：“公子一定切記，打開取出育妖丹後要立刻封口，育妖丹也要盡快服下，還有公子千萬不要換瓶，這育妖瓶是專門裝育妖丹所煉制，其他瓷瓶都會對丹效有很大的流失。”聽這麽一說羽二趕忙將剛才的心思收了回來。

羽二出來以後居然看到周醒帶著他女兒就在不遠處並沒有離開，女孩的眼睛有些紅腫，走近以後周醒欲言又止，羽二當然周醒想要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女孩沒有去看周醒，而是對旁邊的羽林衛下令道：“傳令下去，調兩中隊送三輛開陽車過來守在這裏，除了我和坤原妖師之外任何人不能靠近這裏三十丈之內，闖入者格殺勿論。”說完以後他看著周醒，“周先生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周醒沈默了下來，女孩拉了他兩下，他轉身一把抱起女孩，然後對羽二說了一句“公子，我先回去了，如有差遣可差人到西村外的小院來找我”便很快離開了。

初晨之時，黑夜將散未散，白晝將臨未臨。羽二回到房中取出坤原妖師交給他的育妖瓶，打開之後瓶口發出微弱的灰色的光，羽二從裏面倒出一顆丹藥，丹藥並不大，整體呈灰褐色，出瓶口的時候丹藥表面看上去還光滑如玉，可是在落入手中的過程中上面便布上了一層細細的像是毛一樣的東西，落入手中的丹藥很輕，幾乎感覺不到，才出瓶不過十幾個呼吸丹藥四周依舊布滿了一層灰褐色的像是塵土一樣的東西，而且顏色還在加重。羽二看向瓶口，果然在瓶口位置也一樣，只是那裏凝聚起來的灰褐色塵土遠遠沒有這麽多，它們吸附在瓶口的內壁上，在瓶口不斷的有同樣灰褐色的氣體淡淡的飄出，像是熱水壺中蕩出的熱氣一樣。

坤原最後交代的話語忽然在耳邊響起，羽二趕忙將瓶口蓋上，這一定就是在揮發藥效了！收好瓶子羽二看著手中這顆丹藥，居然比剛到手上明顯的笑了一圈，這才離瓶出來多久？哪是坤原妖師所說的盡快服下？必須是立刻！心疼著藥效的同時羽二嘴一張手一擡將育妖丹送入了口中。

育妖丹一入口羽二只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口腔中停留了一瞬間便忽然消失了，在丹藥消失的同時羽二的身軀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一下，羽二還在納悶的時候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這是一個慘烈的戰場。

無數的丈高數丈高的兇獸和一群人類在廝殺，這些人類手中拿著粗制的鐵器，有些都是鈍器在戰鬥著，他們被兇獸輕易的拋上半空，兇獸的尖牙利爪在他們身上劃過他們便被撕成了一塊塊的。在戰場的遠處，忽然一輪金色的太陽憑空出現在上空，昏暗的大地被照亮，天空中的烏雲層因為金陽的出現迅速的消散遠去，金陽的光束掃過戰場，那些與兇獸戰鬥的人類在看到金陽的下一刻他們竟然歡呼了起來！

而那些輕易能夠將人類撕碎的兇獸居然開始匯聚在一起，它們的眼睛看向金陽中帶著恐懼，隨著他們聚集的夠多，體型最大的一只像是蜥蜴一樣身長足有十數丈的兇獸忽然開始收縮形體，下一刻竟然變成了和人類一樣的樣子，他身後的其他兇獸也一樣開始收縮體型全部變小，他們竟然和人類有著一模一樣的體態！

妖族！羽二終於認出了他們是什麽了，他們是妖族！那些站在最前方身上彌漫著紅色霧氣的十數人是妖族中的超級強者，和人類的尊者一樣的頂級強者，古籍中他們被稱為“封妖”！羽二看向那輪天空中的金色太陽，四境中有一個關於人皇陽聖天的傳說，傳說中他所到的地方太陽都會變成金色，而且不再刺眼……

忽然一個聲音在羽二的腦海中響了起來，羽二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聲音中的憤怒、恐懼和不甘，之前的那幅戰場的畫面消失了，又一幅新的畫面出現在了羽二的腦海之中。

這是一個房間，房間中人不多，只有七八個。有一個人被圍在中間，羽二看不清他是誰，圍著他的一些人也有些只能看到背影，只有幾個才能看到正臉。中間的人不知道在對他們說著什麽，時不時這些人會轉頭朝羽二這邊看過來，羽二很快註意到了一個細節，這裏的所有人除了中間那個他看不清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部都是異瞳！

人族和妖族結合所生下的第一代。

而且在這六七人中羽二盯著其中一個面相很是有種在哪裏見過的感覺，他盯著他的異瞳，這是一雙淺藍色的異瞳，淺綠色！羽二想到了在東境見到坤原妖師的時候，他為了讓羽二相信他是坤原妖師一脈的傳承人，帶著羽二去看了第一位坤原妖師的畫像。第一位坤原妖師羽二當然沒有見過，但是當他看到畫像中的那雙淺綠色的眼睛的時候他就知道不會錯。

震驚中的羽二在其他的人身上一個個看過去，有幾人的異瞳竟然和最偉大的幾名妖師的異瞳顏色一模一樣，羽二絕對不相信這是巧合！結合之前看到的那處戰場，羽二幾乎能夠肯定他現在看到的肯定就是三百年前人類和妖族聖戰時候的畫面！

當吼叫聲又一次在羽二的腦海中響起，這一次沒有第三幅畫面出現，這一次出現的是從窗口照射進來的陽光。

天已經亮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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