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POV視點：慕三陽

昨天交代李元這一次來李家只見李玲，並不想見李春明，李元承諾的事果然做到了，慕三陽看著前面帶路的李元，慕三陽相信就算這件事不涉及到李玲，哪怕他不去和李元叮囑，從慕三陽對李元表現出不願搭理李春明的意願開始，除非他松口，否則李元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的接觸，這一點在早上李元告訴慕三陽他可以讓李玲來金日軒，只是得慕三陽再給李玲一張邀請，慕三陽拒絕了李元的好意，他還是決定去一趟李家。

來荒城已經有幾天了，月竹已經給四大世家那邊都送去了信函，慕三陽相信四大世家不會在他已經表明態度的時候還來結交他，他們不會這麽不識趣。既然決定讓李元這一次欠他永遠還不清的人情，那麽現在暴露“龍七”並不是太好的時機。

前面的李元回頭對慕三陽表示歉意，慕三陽知道他指的是這條路的偏僻和雜亂。為了避免張揚，李元是帶著慕三陽從李家後院進入李府的，李元雖然已經和李春明說明了，但李元還是做了二手準備，他帶慕三陽走的這條路是菜農他們往李府中送菜時候走的只能一人通過的很窄的小道，路上還有零星的黑黝黝的菜葉，也不知道落下多久了。

“本來昨天想吩咐人把這條路打掃一下，又怕被六長老知道，所以就保持原樣了，委屈慕兄了。”李元邊說邊將腳下的菜葉踢到墻角，菜葉下一只小指粗細的綠色菜蟲肉墩墩的被李元一腳踩扁，然後鞋面擦著地面向墻角菜葉的地方一抹。

慕三陽其實並沒有李元想的那麽高貴，他經歷過比金日軒更高貴的時候，也經歷過戰亂的流亡，可以說四境中最華貴的生活和最低微的生活慕三陽都體驗過，這對慕三陽而言並不算什麽。李元自以為做為東家這是失禮，然而慕三陽並沒有在意，不過慕三陽也不打算去糾正李元，太把別人當回事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條窄道很長，期間拐了三次，慕三陽有種感覺他們像是將李府饒了一圈一樣，前面的墻壁上看到了明亮的缺口，出口到了。

出來是一個狹小的院子，左右兩邊都是房子，左邊的房門緊閉著，右邊房門開著一條門縫，裏面隱約看到了一些木頭，柴房？那麽這邊應該就是糧倉了，慕三陽看了眼閉著門。李元在前面的院門邊朝慕三陽看過來，慕三陽微笑著走過去，李元給慕三陽的解釋驗證了慕三陽的猜測。

就算李元不解釋，慕三陽到了這邊的院子看到院中的四口大缸和對面窗戶大開不住有白色熱氣從裏面冒出，這不是廚房還能是哪裏？窗戶出來的熱氣向上飄了幾縷便消散了，以至於從隔壁院子並不能看到，李元給慕三陽再次解釋這裏只是熱水的地方並不是做飯的地方，難怪沒有聞到任何的味道，像是為了配合李元的話，兩名仆從擡著一根扁平木棍從屋子中走出來，木棍中間足足有四桶冒著白色熱氣的熱水，兩個人一人一端擡著他們平穩的走出，他們見到慕三陽詫異了一下，等慕三陽身後的李元出來他們立刻躬下身子問候“元公子”。

也就剛進來的幾個院子李元需要給慕三陽解釋，慕三陽來李府並不是來參觀的，過了兩個院子後李元就沒有再逗留，甚至都沒有多看兩眼，李元帶著慕三陽穿過好些個院子，他們順著院子一旁的走廊一直穿過數個院子後終於李元看著前面的一個拱門小院停了下來，待慕三陽走上前，李元指著那邊對慕三陽說：“鈴兒就在那邊的院子裏，我這就帶慕兄過去。”

慕三陽見到李玲的時候，她正趴在房間的地面上，準確來說不是趴而是跪，雙膝跪在地面上，上身和地面平行幾乎貼在地面，在她的前方有一個不大的木盆，盆中有一些泥土，被水和成了泥巴，李元和慕三陽走進來的時候她正把裏面的泥巴一塊塊的抓出來在地上擺捏成型。李元看到大呼一聲過去將李玲拉起來，十二歲的李玲只到李元的胸前，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泥土弄得臟兮兮的，有些泥土已經幹了，而有些是新弄上的。李元之前給慕三陽都說過李玲的真實年齡是十二歲，但是從李玲臉上的笑容和看著李元的眼神中，慕三陽相信了李元所說的她只有四歲的心智。看著四歲孩子才會有的天真笑容和眼神出現在一個十二歲的面容上，再過幾年再大一些，慕三陽確信李玲會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她現在卻是一個……那個詞，並不太好，慕三陽看著給李玲拍打著衣服上泥土的李元並沒有繼續下去。

李元給李玲拍打衣服上泥土的時候李玲除了被拉起來的時候看著李元喊了聲“哥哥”後看到慕三陽就沒有再移開過視線，這只眼睛很清澈，但慕三陽在這雙眼睛裏不止看到了清澈，當他擡起手準備對李玲友善的擺手的時候，手還沒有舉到位置，李玲那雙清澈好奇的眼睛裏立刻透漏出一種恐懼，她向後縮了一下身子，李元察覺到了朝慕三陽看過來，隨後他看向李玲準備安撫她，李玲卻突然大叫一聲掙脫了李元的抓著她手臂的手往床上跑去，她縮在床的床側欄後，側欄很窄，只能擋住李玲一半，她雙腿蜷縮起來雙手抱在胸前把頭埋在裏面因為害怕而不住的顫抖，時而擡起頭看向慕三陽立刻又埋進去，害怕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在說著什麽。李元立刻跑在床邊擋住慕三陽的視線，更多的是為了擋住李玲的視線，他回過頭示意慕三陽稍安勿躁，在來之前李元大概給慕三陽說過李玲的癥狀，慕三陽雖說早有準備，但這突然發生還是讓他有點失措，好在這種失措並沒有被李元看到。

門口一個身影突然跑了進來，這是一位女傭，年齡大概有三十歲出頭，頭發梳成髻在頭頂，像是一個小包，她應該是在院子裏聽到了李玲的喊叫趕過來的，慕三陽還詫異李玲就算有病也是李家的小姐怎麽會沒有女傭看護，這女傭剛才應該是有什麽事離開了吧？她看到李元立刻解釋起來：“元公子對不起，剛才……”

李元並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她擡手制止了她說話，李元緊緊的把李玲抱在懷中，然後小聲的給她說著“哥哥在這”“那個人是哥哥朋友”“他不會傷害你”之類的話安撫著李玲，好一會後李玲的腦袋再次探了出來，她臉頰被淚痕畫的亂七八糟，看起來很滑稽，慕三陽卻笑不出來。

慕三陽抿著嘴對李玲露出和善的微笑，然後輕輕的舉起右手，李玲突然向後縮了一下，李元察覺到向慕三陽看來，他知道慕三陽的用意於是拍著李玲的後背鼓勵著她，李玲再次將腦袋從李元的懷中探出來，慕三陽右手五指攤開對李玲擺起來，然後微笑著問她：“這裏有一個叫李玲的小姑娘，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出乎慕三陽預料的李玲回答了他，只是她的回答讓慕三陽不知道該如何去接。

“沒有，鈴兒不認識她。”李玲說話的時候很認真，說完以後她看向旁邊的哥哥，“哥哥，他說是來找玲兒的，鈴兒不知道鈴兒在哪，你見過鈴兒嗎？”李元對李玲的這種脫線早已經習以為常，他摸著李玲的頭，“當然，府裏哥哥誰不認識？哥哥這就帶他去找鈴兒，鈴兒可得乖哦。”

“恩恩，鈴兒會乖的。”李玲說完朝慕三陽喊道：“哥哥說會帶你去找鈴兒的，等一下哦！”

“我不急我不急……”慕三陽看著李玲，眼前閃過火雀兒，在火雀兒那張俏皮的臉頰下一個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呼喊聲回響了起來。

哥哥！

李元從床邊站起，他整理了一下李玲被弄亂的衣服，然後和李玲說：“哥哥這就帶他去找鈴兒，一會再來找你，你可別亂跑哦。”

“恩恩。”李玲認真的點著頭，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從剛才的恐懼中走了出來，“鈴兒就在這裏等哥哥，哪都不去。”

路過地上泥盆的時候李元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慕三陽這才註意到李玲之前在地面上用泥土捏了四個泥人，兩個大兩個小。慕三陽覺得這兩個小的應該就是李元和李玲，雖然從泥人上分別不出男女，另外兩個大的應該就是他們的父母。

李元朝他們走了過來，旁邊的女傭立刻想要解釋：“公子，我……”李元看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我會告訴輝伯，你等重新安排吧。”

“是……那我先下去了，多謝公子。”女傭眼中的失落慕三陽全部看到眼裏，她看了眼李玲，李玲在床上對著她笑，然後她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李元示意慕三陽先別說話，他回頭看向床上的李玲，“鈴兒，哥哥先走了，等會來找你！”說完在李玲的“哥哥快去，別讓那位哥哥等急了”聲中，李元帶著慕三陽走到了院子裏，他們沒有出院子，院子中有石桌石凳，李元和慕三陽剛剛坐下旁邊的廂房裏剛才那位女傭挽著一個灰色包袱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李元低頭點了一下便快步離開了院子。

李元看著女傭離開的方向，感慨著說：“誰都想來鈴兒這邊，鈴兒只有四歲的心智，她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去刁難她們，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不願意好好的照看她……”李元搖著頭，這種無奈慕三陽很能理解，他除了點頭之外也沒什麽說的。

等了大概有半刻鐘左右，李元說了聲“差不多了”便站了起來，慕三陽跟著李元重新走進了屋子，裏面李玲正眼巴巴的盯著門口等待著哥哥回來，李元出現的下一刻她喊了聲“哥哥”光著腳丫便從床上跳下朝李元跑了過來，慕三陽站在門口和他們保持半丈的距離，他可不希望剛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鈴兒！”李元把李玲一把抱起，李玲只有四歲的心智但她的身體卻實實在在是十二歲，不過李元抱起她來一點也不費力氣，他抱著李玲轉了個圈然後把李玲放下，牽著李玲走到慕三陽身前，慕三陽看到李玲的眼睛裏絲毫沒有之前的後遺癥，這種清澈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剛才的事她難道不記得了？

“這是慕兄，哥哥的生死好友，你可以叫他三陽哥哥。”隨著李元的介紹，李玲攤開一只手對著慕三陽，“三陽哥哥好！”

李元早就和慕三陽說過李玲會怎麽做，慕三陽早有準備。李元本來準備了三四個“禮物”讓慕三陽選一個，到時候以他的名義送給李玲當見面禮，但慕三陽拒絕了李元提前準備的那些，他要自己給李玲準備一個“禮物”。李元也看著慕三陽，他很好奇慕三陽準備了什麽樣的禮物。

慕三陽看著李玲伸出的小手，上面因為之前捏過泥土現在還沾著一些，慕三陽伸手輕輕的碰到李玲的手，她沒有躲，有哥哥在她身邊她什麽都不怕。和李玲手接觸的地方慕三陽感覺到她的溫暖，慕三陽抹了抹李玲手上的泥土，塵土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慕三陽把李玲的手推回去，在李玲瞪大的眼睛和李元微皺的眉頭中，慕三陽說：“禮物啊三陽哥哥沒給你準備，不過呢……”說著慕三陽伸手把脖子上的一串鏈子去了下來，鏈子下方懸掛著一把縮小版的“蒼龍劍”，鏈子下方的小環就是在劍柄的龍頭的鼻尖穿過將它們穿在一起，慕三陽雙手提著鏈子，將鏈子撐開對李元示意，李元看向李玲，李玲正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李元沒有說話，他對李玲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推著李玲。

慕三陽親手把這個項鏈給李玲戴上，李玲用手指捏著那把小劍，高興的紮著自己的胸口然後對李元喊道：“哥哥，會流血嗎？”慕三陽給李元遞過去放心的眼神，李元點頭嚴肅的說，“當然會！這可是劍！”李元說完李玲立刻松開那把小劍，然後看著小劍懸在胸口卻無法擺脫，急的叫了起來。

慕三陽和李元相視對笑，李元擁過李玲，“好了不逗鈴兒了，”李元抓起李玲胸口的小劍在自己的手心紮了好幾下，“你看，不會受傷的，三陽哥哥怎麽送上海鈴兒的東西給你呢！”李元拉著李玲回到床上坐下，慕三陽走過去，李元抓著李玲的一只手遞給慕三陽，慕三陽接過對李玲說：“鈴兒，可能會有點……”他想了想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冷。你別害怕，不會傷害你。”

“有哥哥在，鈴兒才不怕！”李玲看著慕三陽，眼神中充滿著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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