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失幾千萬也不止。”制片人後槽牙都咬得吱吱響。

斯蒂芬導演灰心喪氣地癱倒在沙發上, 說不上來是因為電影遭此劫難，還是因為電影被刪減了。

人魚，人魚啊……

“人魚。”制片人起的話頭突然刺中了斯蒂芬導演最心痛的地方。

那麽棒, 那麽好的一個角色，但竟然不屬於他。這可比損失幾千萬還要慘重得多。斯蒂芬導演本以為制片人也是惋惜起這個, 沒想到對方半點都沒有打算要和他心意相通。

“他們想踩著我們的頭上去, 也要看我肯不肯。不過是一條人魚。算個屁。”制片人眼神狠毒, 如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

“妍姐，怎麽辦？網上老是拿我們和《海怪》相提並論。”梁琬又日行公事來打電話哭訴。“我們根本沒有那個打算啊，誰要和在特效上花幾個億的外國科幻片對比啊, 我們明明是青春搞笑片！”

“好好。你說得對。他們都太過分了。”姜妍敷衍道。

不是她不近人情，而是這已經是梁琬一個小時裏打進來第三個電話了。沒有直接把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就已經很講義氣了。

離首映的日子越近，梁琬作為導演的緊迫感就越強烈。已經從每天打一個電話來傾訴，誇張到每天打幾十個的地步。

在蕭赫忍無可忍要把對方壓去看心理醫生，或者就地掩埋之前，姜妍演的《東海鮫人傳》終於上映了。

這場轟轟烈烈的大對比就此開始。

網友們興奮至極，當然絕大多數人的傾向都是一邊倒。

進場的時候，姜妍就聽見前面的觀眾竊竊私語。

“好期待妍姐的表現哦。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故事。”

“別傻了。國內片的特效你還期待什麽。我就說看完《海怪》回去就好了，你非要看這一場。簡直是要糟踐我的眼睛。”

“你要是再說妍姐的壞話, 小心我把你從男朋友的崗位上開除。而且我好不容易拖人搶到首映的票，你居然想……”

“我錯了, 我錯了。不是馬上要開場了嘛，我們快點進去吧。”

諸如小情侶這般的對話, 不知多少。

姜妍的耳朵可是異常靈敏的。她就算不想聽, 也會不由自主地跑進耳朵裏。電影院的聚音效果又異常好，對於姜妍來說就是一場折磨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電影首映，姜妍才不想來受這個罪呢。

“妍妍。”蕭赫小心翼翼地將手貼近她的耳朵。“我來給你帶路, 可以嗎？”

哦哦，原來還有這一招。

姜妍很爽快地答應了，直接按著蕭赫的手把自己的耳朵堵嚴實，讓他帶路。“狗哥，你偶爾也很好用嘛。”

雖然聽不見蕭赫的聲音，但是他靠近自己的胸腔發出共鳴的震響，應該是在笑。姜妍心想。

事實上，蕭赫笑得前面的小情侶都忍不住回頭看，這一看差點害得兩人撞上墻壁。

“哇，那個人長得真的好、好、好好看。”

“你說那個女孩嗎？”

“他比你還高一個頭，而且還有喉結。他是個男人！不過，他女朋友看起來有點眼熟啊。難道是我認識的人？好羨慕哦，這女孩真有眼光。”

“……青青，你也很有眼光的。”

“呵呵。”

不知道自己造成了怎麽樣的慘劇，姜妍和蕭赫順利地入座了。

首映開場一般都會搞些炒熱氣氛的活動。但是姜妍上次演的《追沙》將活動延遲到電影播放之後，意外地頗受好評。

梁琬現在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也撐不了開頭。所以大家十分友好地也將活動延遲了。

“妍姐！怎麽辦啊，現在網上的評論還在一邊倒。”梁琬雖然知道這是宣傳策略的一部分，但是作為她第一次拍電影的成果，她實在承受不了這等壓力。

姜妍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沒有翻白眼也是看在梁琬頭發量都快比拍攝期間少一半的份上。發際線都快禿完了。

姜妍只好努力安撫她。“沒事，沒事，怕什麽。我們這是首映，外面評論的還不都是沒看過電影的，他們的評論有什麽好在意的。等電影播放後再看嘛。”

“到時候評論就會翻轉了嗎？”梁琬緊張地抓著姜妍的手臂，硬是讓蕭赫都伸不進手。

姜妍看了一眼蕭赫的臉色，鼻子都能聞到濃濃的醋意了。她一邊回覆梁琬，一邊對蕭赫笑。“當然會啦。電影可是我演的，我還能不知道。你信不過別人，總能信我吧。”

“這、這麽說，很有道理。”梁琬這才慢慢地放松下來。可見姜妍在她心目中有多重的位置，說服效果堪稱一流。

姜妍看蕭赫那樣子，忍俊不禁，招了招手，用空著的那只手拉住了他。“醋壇子。”

蕭赫一臉委屈，像是小狗崽，貼在姜妍身邊，也不說話。

姜妍忍笑，輕輕用手指撓了撓他的手心。“得了吧。再演戲就過了。”

感受到的瞬間，蕭赫的眼睛亮了起來，在片頭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光，動人極了。

等姜妍正經回來看電影，片頭都放過去了。

開場便是危橋、大雨、湍急的水流，還有若隱若現的魚尾。

橋毀，人類少女墜落水中。

觀眾們屏息而待。大家都猜到了人魚會救她，正等著看人魚的初登場呢。但還是有人發出不合時宜地吐槽。

“好老套的故事內容。”

頓時激起了一片憤怒地抱怨。

“噓！”

熒幕上故事繼續。

人魚救了少女，交換鮫人珠。

人魚褪去了魚尾，驚奇地磕磕絆絆地使用雙腿走路，還左腳絆右腳摔了個結實。那天真可愛的神情，和嬌憨魯莽的動作，實在叫人發笑。

現場觀眾一片笑聲，緩解了不少梁琬的緊張。

梁琬知道第一個笑點起效了，重重地松了口氣，這才進入觀看電影的狀態。

姜妍也忍不住舒氣。總算沒人一直用要折斷她手腕的力氣抓著她了。姜妍可是克制得很艱難，生怕自己進入狀態，下意識地把梁琬扔出去。

蕭赫歡欣鼓舞的表情，就差一條瘋狂搖動的尾巴了。

電影前半段節奏飛快。

人魚化作人類，被好心人送進學校。義務掃盲，人人有責。所以這個連拼音都沒學過的人魚女孩不得不面對人生最大困境。

因為學渣是不限種族的。

而人類少女誤打誤撞擁有了鮫人珠，得到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能力，雙腿化作了漂亮的魚尾。但是她一時不習慣，直接被水流裹挾到了海裏，在極端的寂靜之中探索起自然來。

“劇情分裂。兩條支線完全沒有關系。敗筆。”

坐在不遠處的電影評論家飛快地記錄著，一邊喃喃自語。

別說耳朵這麽靈敏的姜妍，就是神經過敏的普通人梁琬都聽見了。

這丫故意的吧！

梁琬又是一口氣堵在喉嚨裏，臉上漲得通紅。

這會遭殃的變成坐她另一邊的南子琪了。

南子琪怕影響觀影，及時捂住嘴才沒出聲，拼命地反拍梁琬的手。快松手啊，手要斷了！

梁琬猛地反應過來，眼淚汪汪地向南子琪看去。

南子琪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在手機上打字：寫劇本的是我，你就是個導演，人家罵的是我，不要自作多情了。

雖然被安慰了，但是並不覺得好受。梁琬繼續忍淚。

劇情進行到高潮，兩條線交匯。

人魚少女卻已經喜歡上熱鬧的人類生活，她害怕人類少女會戳穿自己。各種想辦法討好她。

而人類少女也十分理解人魚少女在大海中獨身一人的寂寞，想要安慰人魚少女。但是人類少女本身就是不合群的孤僻性格，完全不知道該這麽說才好。

雙方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地幾個來回，鬧出笑破肚皮的事故。

比如人魚少女想給人類少女買禮物，去水族館打工，但是超級不會做事情，笨手笨腳。去餵企鵝，自己太餓了，不小心把飼料小魚吃了大半，導致企鵝沒吃飽暴走。

人類少女在一旁想辦法幫忙，去海裏捉魚彌補人魚少女的失誤，結果卻被人魚少女誤會拼命逃跑。雙方在水族館一個勁地躲貓貓，魚掉了一路。

“哈哈哈……”看著姜妍演的高冷少女踩著魚各種滑冰，表情誇張怪異，梁琬笑得直不起腰來，已經完全忘了要緊張觀眾反應的事情。

姜妍：大哥，你自己拍的電影至於笑成這樣嗎？

可見這電影確實不錯。

觀眾們都笑得快把影廳的天花板給掀開了。

當然最後的活動也辦得十分成功，觀眾們都積極得不得了。

“好啦，最後一個游戲，讓我們妍姐給大家試試傳說中的公主抱，再找幾個人組隊做對照組。誰堅持的時間長，哪一組就能獲得我們的電影周邊大禮包哦。偷偷曝光一下，裏面有妍姐形象的人魚小掛墜哦。超級可愛的。我也好想要。為什麽不送主持人一個！”

主持人活躍地點了好幾個自告奮勇的人。男女都有，還有一對正是入場前走姜妍前面的小情侶。

“好了，接下來抽哪個幸運兒會被我們妍姐吧。為了避免你們說我們暗箱操作，就用成語接龍的方法，從對不上的最後一個人算起，倒數第三個上。”

結果出來了。

但由於中間操作失誤，竟然出現兩個結果。

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肌肉滿滿的健身房教練，說老實話，上了舞臺，光是影子就比姜妍大一整圈。

另一個，算是姜妍認識的人。是個嬌小的女孩子，一看體重就沒有過百，輕巧得很。

“好，我們先問下名字。請問您貴姓。”

“我姓趙。”趙夢婷覺得是自己中選可能性更大。再怎麽說，妍姐也不可能選那個看起來就抱不動的……

姜妍掂量了一下健身教練，一只手就把對方舉離地了。姜妍看著目瞪口呆的趙夢婷，還以為她是羨慕，走過去也用一只手將她抱了起來。“好，兩個人也可以的。”

說罷，姜妍對著趙夢婷笑了一下。

趙夢婷已經快被嚇死了，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怎麽可能有人能……等等。

趙夢婷趴在姜妍的身上，聞到了她那一頭烏發的香氣。

這個味道，趙夢婷瞪大了雙眼，她記得，她不會認錯的。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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