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鬼！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房車裏一聲歇斯底裏的吼叫, 伴隨著各種物品墜落的響聲。

“她又在生氣了？”經紀人袁瑛來探班，一聽到聲音就知道是自家藝人在發飆。“又發生什麽事了？我不是叫你看好她的嗎。這可是南導的劇組，要是出事了。”

“不是的。”宋舒舒的助理林巧趕緊辯解。“瑛姐, 您也知道的。最近不是那個網劇年度大獎賽發布提名了嘛。就是那個。”

經紀人袁瑛不耐煩地蹙眉。“那個是哪個，話都說不清楚。”

助理林巧沒辦法只好說了。“就是之前梁導的網劇後來代替宋老師的女主演被提名最佳女主角了。”

“我不是叫你註意, 不要讓她看那種消息了嗎？現在可是在拍攝期。要是惹了南導怎麽辦。走開。”經紀人袁瑛一把推開助理林巧, 上前輕敲車門。“舒舒, 是我，開門。”

暴怒的聲音停頓了一刻，再聽見一陣亂糟糟的聲響, 車門才被打開，露出面色黑如鍋底灰的宋舒舒本人。她兩眼充滿血絲，聲音嘶啞。“瑛姐。”

“你聲音怎麽這樣了。哎呀，寶貝，你這聲音可不行。林巧去泡枇杷露來。”經紀人袁瑛一改剛剛的冷漠暴躁，在宋舒舒面前不知有多溫柔和藹。她上前一步，輕拉著宋舒舒的手，進去，說道。“怎麽了啊, 有什麽事和姐說啊。”

“瑛姐，那個賤人獲獎了, 獲獎了！那個明明是我的角色！”宋舒舒又委屈地抱怨起來。“我到現在還沒有個最佳女主角呢，那種門外漢、醜八怪憑什麽啊。早知道。”

“早知道就演完了。”

經紀人袁瑛知道她這言下之意是怨自己了。但她面上絲毫不透露出一點, 反而更親切了。

“但你想想啊, 一個網劇的民間獎，和南導大電影的角色比，能有什麽可比性嗎？進了南導的電影, 你的身價立刻就不一樣了。一般二般的資源都不敢遞到我這來了。你接下來的檔期可都排好了，電視劇《鬼域》第二部 的女一號，電影《相愛黎明前》的女二……”

“可是，可是，她……”宋舒舒當然知道那個什麽網劇的大獎根本不能和南導的電影角色相提並論。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啊，明明兩邊的行程根本不沖突，她完全可以兩個兼得。如果不是經紀人安排不合格的話。她起碼也能拿個網劇的最佳女演員。有總比沒有好啊。

“那也就是個提名。你想想梁導的媽媽，呂總連戲都不肯讓她拍，怎麽可能讓她的演員得個獎啊。這種民間的獎項，隨便運作的。資本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是死也沒有。”

經紀人袁瑛笑呵呵地安慰道，心中卻不由地腹誹：要不是呂總拿南導的角色做交易，讓退出梁導的網劇劇組。就宋舒舒這種程度的小角色，連進南導的角色面試會都不夠格。還魚和熊掌兼得，明明就是天上的燙餡餅，不接也得接。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不管內裏想了什麽，至少面上還是很融洽的。

“你要是實在生氣，我們就找找人。這種沒背景沒粉絲的，根本算不得什麽。”經紀人袁瑛最後還是為了宋舒舒的心情著想，提出這樣的建議。

“可是之前也買過水軍了。完全沒有用嘛。”宋舒舒更趾高氣昂，這也是慣常的。

畢竟在娛樂圈，就是以藝人為中心的運營機制，經紀人除非已經到了頂層，否則都是圍著藝人轉的。

是以這些憑這些家夥們吃飯的工作人員，都是極盡可能地寵慣他們。便是原來有謙遜品格的好人也得被慣出脾氣來，更何況本就刁鉆的宋舒舒。

“哎呀，上次也就是隨便搞搞，這次我們請傳意來幫忙，那就沒問題來。”經紀人袁瑛笑著安撫，面目上溫和得像是陶瓷燒制的假面具，全無一絲破綻。

“啊，就是最近把這屆臥龍杯影後名聲搞臭的那個公司？這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啊。”明明說著這樣的話，宋舒舒的臉上卻全然是放松和欣喜。

經紀人袁瑛當然不會揭穿她。“不會，不會。為了我們舒舒，做這些是應該的。”

宋舒舒立刻心安理得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偽裝的意思，或者說根本偽裝不起來。

娛樂圈的怪象很多，大概經紀人比演員戲好也得算個特產吧。

而另一邊。

“妍妍！妍妍！”姜媽媽興奮地大喊。“妍妍，你獲獎了！你獲獎了！”

剛出浴室的姜妍被媽媽喊得一臉懵。“獲獎？什麽獲獎？誰獲獎了？”

“是你啊，是你啊，你之前演的那個奇怪的電視劇獲獎了。”姜媽媽一臉的不敢置信，高興之意卻滿堆臉上，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

姜妍：雖然但是，這句話好像哪裏怪怪的。不愧是親媽。

等不了一會，蕭赫也捧著手機來敲門了。

“妍妍！妍妍！你獲獎了！”一開門，蕭赫便興高采烈地報喜。

姜妍看著比自己還高興的兩個人，有些哭笑不得。“還沒獲獎呢。只是個提名而已。而且這就是個民間獎項，不是很專業的。我也可能止步於提名。”

但是蕭赫和姜媽媽完全不理她，兩個人自顧自地高興，說到一塊去。

“既然是被提名了，那就要去頒獎典禮吧。”姜媽媽已經開始幻想自家女兒穿著漂亮的長裙走紅地毯了。想想就開心啊。

“嗯。而且我記得今年的頒獎典禮是露天場地。晚上開始的話溫度也很適合，穿禮服正合適。”蕭赫拿出手機翻給姜媽媽看禮服樣式。“阿姨，你覺得哪種比較好，我們就往哪個方向找。”

“啊，我來選嗎？那不是經紀人幹的事情嗎？我可以嗎？”姜媽媽一邊說話，一邊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人，實在是可愛。

蕭赫看到了姜妍的影子，不由地笑道。“阿姨，妍妍和你真的好像。你當然可以幫著選啦。我就是妍妍的經紀人，那阿姨就是她的服裝老師。阿姨的品味很好的。”

就算不適合，之後再找專業人員微調整就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妍妍，可以……吧。妍妍，你怎麽了？”姜媽媽轉過頭去征求姜妍意見的時候，意外竟然看到她楞在原地眼圈意外地紅。姜媽媽立刻緊張起來了。“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被姜媽媽摟住的姜妍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來安撫她。“沒、沒有。只是剛好眼睛進了沙子，我揉了一下。”

“眼睛進沙子不能揉的。我來給你吹。”姜媽媽溫柔地吹了吹姜妍眼睛，除了那濕潤全無其他。“還難受嗎？”

“不、不了。”姜妍努力地撐住自己，接著說。“既然要看禮服款式，那不是要很久嘛。我先去買點零食夜宵什麽的回來吧，我們慢慢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蕭赫笑著擡手。“請問我有這個榮幸為兩位漂亮的女士服務嗎？”

姜妍毫不客氣地吐槽。“太惡心了，少說這種話。要不是你現在少年樣，這話就夠油膩得炒菜了。”

蕭赫頓時露出委屈的表情來。“可是網上都說這麽說會比較受歡迎。”

“得了吧，長你這樣的說這種話都惡心死人了。一般人說。”姜妍頓了頓，一邊扯著他往外走。“大概我會當場吐出來。居然還有人喜歡，真的是鳥大了啥林子都有。”

“妍妍，你東北腔了。”

“哼，要你管。”

姜媽媽看一對相互懟著出了門，臉上的笑意就沒下來過。

出了門沒多遠，姜妍的肩膀就耷拉下來了。

“妍妍，你怎麽了嗎？”蕭赫早就發現她不對勁，但是在姜媽媽面前不敢問。要是姜妍不想讓姜媽媽知道，他這一說破，就死定了。

姜妍斜眼一瞪，氣呼呼地說。“還不是你的錯。”

蕭赫此刻不是竇娥，那是比竇娥還冤。他真什麽都沒幹啊。

姜妍低垂下眼眸，淩厲的眼神軟得叫人心疼。

“是我的錯。”看得蕭赫忍不住在她面前彎腰半蹲下來，遞上濕巾。“所以，可以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姜妍接了濕巾，眼眶的酸楚意都被他這行動給逗沒了。“哪有給要哭的人遞濕巾的啊。”

這麽一打斷，她也哭不出來了。

“走吧。”

兩個人無言地去便利店買了東西，一人一個冰激淩吃起來，在冷清的街道慢悠悠地逛起回去。

“原來不管哪裏的夜晚都會變得這麽安靜啊。”姜妍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還沒等蕭赫附和，姜妍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她挽起耳邊的碎發，極目遠眺深邃無垠的宇宙星辰。“你在房間裏說的話，是真心的呢？還是只是敷衍的場面話呢？”

蕭赫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說哪一句？我想不管是哪一句，都是真心的。因為你告誡過我的，不要再對你說謊。不然你要生氣。”

“啊，我說過這種話嗎？”姜妍笑了。“那就當你是真心吧。有點小高興。”

何止是一點呢。她高興得眼淚都快沒油辦法忍住了。

只是她不想在蕭赫面前表現出來。

因為這家夥，老是和有讀心術似的，看到她心裏想的事情，叫人有點討厭呢。

蕭赫停下了腳步，像從前做過的一樣。

“是這個嗎？”

他站到她面前，微微彎腰，湊到她耳邊，輕笑。

“妍妍，你和媽媽好像。”

世間大概有無數種動人的告白法。

但是對於姜妍而言。

絕沒有任何一句勝過此時的心動。

“你真是太討厭了。”

夜空寂寥，繁星閃爍，真是一個曼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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