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將被查辦的消息，很快，便被四兒獲知。

本來，這種消息，他們這些小鬼影是無緣得知的，但因為花瑞的暴怒，一幫高級別鬼影被集體扔去淬練，這事兒在鬼影圈子裏引起極大震動，重量級的鬼影惶恐不安，這種情緒，很快波及外圍的小鬼影。

與四兒一同執行任務的四名鬼影，俱是憂心忡忡，四兒卻是滿心雀躍。

花皇就是花皇，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他強抑內心激動，作出恐慌狀，打探身邊四鬼影的真實內心。

“你們說，這傳單上說的事，是真的嗎？”鬼影一比較堅定，對此事持懷疑態度，“我怎麽覺得是在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鬼影二縮著頭，瞪著眼，一幅戰戰兢兢狀，“你們是沒有見到那樣的人，所以才會說胡說八道！”

“你見過？”幾人一齊問他。

“我當然見過！”鬼影二的手一直在抖，“只不過，之前雖然見過，至多覺得這人是瘋掉了，現在想來……太可怕了！活生生一個人，就給弄成那個鬼樣子！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連戰無不勝的戰皇雪寂言，也擋不住花頌大軍的進攻！之前我們偷襲雪啼，哪次占到便宜了？”

“可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鬼影三糾結又矛盾，“任何一個國主，都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子民吧？把自己的子民折磨死了，他做什麽人的君主？自己跟自己玩嗎？”

“三兒，你小時候沒讀過書吧？”鬼影五看著他，“那種怪物兵只是用來打仗的，等到戰爭結束，就會換一種法兒折騰你了！到那個時候，他就會用別的蠱術，控制你的思想，讓你乖乖聽話，也許你人還活著，但卻已是行屍走肉！當年我們花頌帝國，不就是被這樣的人一直統治嗎？想一想吧，你沒有自己的意識，被人當成豬狗一樣使喚著，奴役著，連後代也是這樣……”

鬼影五的話讓幾個人同時打了個寒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呆呆圍坐桌前，連自己的任務都忘了，只是坐在那裏傻傻發楞。

四兒一直默不作聲，這時，捂著臉，嗚嗚哭出聲。

“四兒，你哭什麽？”鬼影一忙問。

四兒不睬他，只看向鬼影二，問：“二哥，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力大無窮，性情暴躁，雙目赤紅？”

鬼影二忙不疊的點頭：“是！是！”

“那他……是不是胳膊腿掉了，都不知道痛，也不知道難受，依然攻勢兇猛？”四兒又問。

“四兒，你……你不是也見過吧？”鬼影二呆呆看著他。

“柱子……柱子就是這麽死的！”四兒抱著肩膀，“二哥，你知道柱子是誰，對吧？跟我們一起在雪啼的那個柱子，他就是這麽死的，渾身上下都是血，都生了蛆蟲，腿斷了，腳掉了，卻一直走，一直走，不覺得痛，殺了他的父母，殺了大夫，殺了村子裏的人，到處都是血……”

四兒刻意把當時的細節描繪得很清楚，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鬼影二因為親眼見過，立時受不住，哇哇大叫，其他三個人，雖然不曾親眼目睹，卻也是汗毛陡豎。

“這麽說來，竟是真的了？”鬼影一手裏的茶杯落地，發出“當”的一聲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四兒顫聲叫，“我不要做怪物兵！我不要啊！”

他猛地站起來，忙不疊的往外跑，被鬼影三一把抱住，“四兒你要找死嗎？”

“可是我好怕！”四兒吸吸鼻子，“我真的好害怕！”

“你害怕，誰不害怕？”鬼影一拉住他，“可這個時候，放棄任務，要是被上頭知道了，不是死得更快嗎？”

“可我們乖乖的，就會沒事嗎？”四兒縮著頭，低聲叫：“那些鬼影，不也是乖乖做事？只是因為上頭對結果不滿意，就這麽……”

餘下四只鬼影默然。

說實話，上頭那位王的做法，真的令他們心寒，他們一直是外圍的小人物，之前也曾聽說過，那位王脾氣暴躁陰狠，但當時只是聽聽罷了，也不會當真，可現在，想到這種厄運隨時都可能降臨到他們頭上，任誰都不能無動於衷。

四兒吸著鼻子，悄無聲息的加重他們心頭的陰影，他直著眼睛，喃喃道：“要是仗打完了，我們做豬狗奴隸的日子，是不是也就不遠了？”

四鬼影聽到這話，又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這一天，大家都沒什麽心情再去執行任務，聚在一起，反反覆覆的談論此事，越談，越是不寒而栗。

鬼影二因為親眼見過怪物死時的慘狀，回憶的次數太多，傳單上的內容又看得太深入，整個人都有些要崩潰瘋顛的跡像。

“要不，我們逃吧！我們遠遠的逃走，逃到雪啼去！”他癡癡傻傻的說出以前從來不敢說的話，“其實雪啼人過得蠻幸福的……”

“二哥，你可不要胡說！”四兒打斷他的話，“你說這話，可等同於叛國！再者，很快就沒有雪啼了！整個天下，都是瑞王的！你能逃到哪裏去？”

“那……那要怎麽辦？”鬼影二崩潰叫，“我不要做怪物！我不要被他們練成怪物，發生死不如啊！”

“誰想啊？”四兒作頹廢狀，苦笑道：“現在我娘也死了，我哥哥既然去了戰場，只怕早就成了怪物兵，屍骨無存了，我連家都沒了，以後就過一天算一天，實在不行……自我了斷，省得受苦！”

“瞧你兩人那德行！”鬼影一怒啐，“還自我了斷，四兒你原來這麽有出息？”

“不然還能怎麽著？”四兒愁眉苦臉的，故意激他：“逃又無處可逃，留下來任人宰割，與其生不如死，不如自行了斷算了！”

“你……就不會反抗嗎？”鬼影一壓低聲音，怒聲道：“待我查清真相，若真有此事，兄弟們又何苦給這雜種賣命？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咱們就跟他們拼了，總好過自已死那麽窩囊吧？”

“是啊！”鬼影三附和，“左右是一條命，拼著也是死，等著也是死，幹嘛不拼呢？但此事真相到底如何，還有待調查！這傳單上說得太過聳人聽聞，我總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是因為你們沒親眼看到！”四兒和鬼影二同時開口，對看一眼，鬼影二結結巴巴說：“其實我們在雪啼時，便已聽到這樣的事了，雪啼人人恐慌，當時我還當是瑞王擾亂民心之計，現在……”

“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去查跟在圖老大後頭的那群鬼影的下落，或者，直接去戰場，真相立顯！”四兒蔫巴巴回，“但我們是沒法去查的，哪裏走得開？”

“自己走不開，就沒有個三朋四友嗎？”鬼影一輕哼，“此事，就交給我了！若真如傳單中所說，我……一定找那惡魔拼命！”

“是！他若真做出這等豬狗不如之事，我們一定不會做待宰割的羔羊的！”鬼影三也是斬釘截鐵。

四兒試探出身邊人的真實心意，心中暗喜，又與他們談論了一陣，尋了個由頭，溜了號，餘下幾個鬼影心事重重，也無心再去執行什麽任務，自然也不會在意他。

四兒將此訊息知會景軒和宋毅，兩人早已獲知消息，聽說連鬼影也有可能反叛，討伐花瑞的隊伍又將壯大，不由十分興奮。

傍晚時分，安若素趕到四兒家的小院時，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歡喜雀躍之聲。

“看來，是成功了？”她問。

“陛下向來是算無遺策，怎麽會不成功？”宋毅喜形於色，“陛下，您這一出手，那瑞賊果然中計，暴跳如雷，正派人去對付賀賊呢！”

“這賊廝原來也不過是個楞貨！”景軒唾了一口，“人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他這性子，點火就著，誰敢跟著他混？怪道要用那些蠱毒詭異之術，來控制人心！”

“他生性多疑愛猜忌，原就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宋毅一臉鄙夷。

“但他身邊有月思煙！”安若素皺眉，“她心思細密，狡詐多變，性情反覆，花頌皇城離邊境甚遠，其間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出現異數，如果被她看出端倪，我們就等於白忙活一場！畢竟，用來陷害賀家的那些證據，若是細察，也是經不起推敲的！”

宋毅和景軒聽她這麽一說，也都不自覺點頭，兩人同時問：“陛下又有什麽辦法？”

安若素笑笑，回：“我的辦法，自然是要把賀明要謀反這件事做實了！”

“要怎麽做實？”兩人追問。

“如果你們是賀家的人，知道自家長子為國為君拼命殺敵，卻因為莫須有的事件，將被秘密處決，你們會怎麽辦？”安若素問。

景軒怔了怔，回：“這要看情形而定，如果我信任那個君主，就會自證清白！”

“就算你信任他，你也不能去自證清白！”宋毅呵呵笑，“既是要秘密處決，必是機密要事，可你居然知道了這機密要事，你去辯解，不更說明你居心叵測，有狼子野心？而且，花瑞多疑愛猜忌，朝中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景軒看看他，又看向安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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