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安大夫一定是生我的氣了！”曲錦抹起了眼淚，小嘴扁著，不知有多委屈可憐，“若兮姐姐，你這兩天一直在嗆安大夫，我也跟著一起，安大夫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安大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我太小，不懂事……”

“不懂事嗎？”安若素微笑看她，“那麽，我就叫幾個人進來，讓你懂點事！無心，無魄，把那幾個懂事的人帶過來！”她拍掌叫。

無心和無魄想來就一直候在外頭，聽到這話，同時回應：“皇嫂稍等！”

不多時，就聽一陣哭嚎聲響起，幾個男人被他們從另一輛馬車上扯下來，幾人綁成一串，這一扯，全是臉著地，身上又俱是鮮血淋漓，被這麽一摔，登時哭爹喊娘，苦求饒命。

“看到他們，你懂事了嗎？”安若素好整以暇的看向曲錦。

曲錦面色陡變。

“什麽意思？”安若兮那邊尖叫，“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那我給你介紹一下！”安若素拿起馬鞭，勾起其中一個男人的頭，那人面容兇狠，頭一扭，竟然躲了過去，安若素勾唇輕笑：“西番王家的世子，果然是有點血性的！很不錯！”

“西番王？”安若兮倏地一顫。

西番王跟安明啟是一丘之貉，安明啟謀反，他是頭一個響應，謀反失敗後他被五馬分屍而死，其世子外逃，一直未曾抓捕歸案，是雪啼的頭號通緝犯，不想，竟會在這裏遇到！

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跟曲錦這個小孩子又有什麽關系？

正困惑間，忽聽一陣鞭聲響起，卻是安若素掄著馬鞭，正朝西世子身上狂抽，鞭梢過處，衣衫盡碎，血肉橫飛，西世子被抽得快要暈厥過去，卻仍然不肯降服，反破口大罵：“安若素，你這勾搭外敵的賤人，就算抽死本世子，本世子也絕不屈服！雪寂言這般昏庸，原就沒資格做這雪啼之主！”

安若素被罵，反而大笑：“我怎麽會讓你屈服呢？你可是鐵骨錚錚一條漢子，抽你我還嫌累！無心，換個人，我想抽個筋骨軟一點的！”

“是！”無心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背，變戲法一般從馬背上的布袋裏掏出一個小小人來，竟然是個五六歲的男童。

那男童一看到西世子，便放聲哭喊：“爹爹！爹爹！”

西世子面色大變。

“這個一定很好抽！”安若素笑嘻嘻揚起馬鞭。

“安若素，你這賤人！你喪盡天良！”西世子崩潰哭嚎，“你居然對一個孩童下手！”

“我跟西世子學的啊！”安若素慢悠悠回，“昔年西世子看中一美婦人，為方便銀樂，不就是把人家兒子活活抽死了嗎？怎麽輪到自己，就覺得喪盡天良了呢？你這樣搞雙重標準可不好！”

她話未落地，那鞭子已利落揚起，直朝那男童身上招呼過去，西世子終於承受不住，跪地哭饒：“我說，我全都說！我們都是被車裏這個小女孩指使的！她要我們隨她入宮，說有辦法控制雪寂言，在她之前，一直是一個黑袍女人，她說她是安如錦！”

“安如錦？”安若兮尖叫出聲，“這……怎麽可能？”

“這世間，什麽事都有可能！”安若素淡淡的掠了她一眼，安若兮滿臉漲紅，雙拳緊攥，簡直想奪路而逃。

但安若素很快又將目光移開去，只盯住曲錦，緩聲道：“人都說不見棺材不掉淚，如今棺材你也見到了，要上路了，有什麽話，就說吧！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安大夫！”曲錦哇哇大哭，“你不要嚇我！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都聽不懂？我叫曲錦，我不叫安如錦啊！我爹叫曲誠，我家在雪歌城郊的半城鎮，你不信可以去打聽，為什麽拿這麽多男人來嚇我？嗚嗚，不要嚇我，我好害怕！娘親……姑奶奶……救我！”

她一邊哭，一邊去找月彎彎派來的兩個人，但哪還有那兩個人的身影？

“你就不要再裝了！”殺無心煩躁道，“這兩天我們一直跟著你，你做了什麽，找了什麽人，又說了什麽話，我們全都瞧得清清楚楚！誰管你是不是安如錦？就算你不是又怎麽樣？你找的這些人，可全是朝廷謀反欽犯！就這一條，你死一千次都不夠！”

這話一說出來，安如錦再也裝不進去，剛才還淚眼盈盈，可憐兮兮，這會兒卻目露兇光，滿臉不甘仇恨。

“我自認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她咬牙叫，“你是怎麽識破我的身份的？”

“直覺！”安若素笑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你看到我時，眼都紅了！”

“你胡說！”安如錦不肯承認是自己露了破綻，“我明明掩飾得很好！”

“你掩飾的再好又怎麽樣？”安若素輕哧，“你們出現在花神谷，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安若兮聽到“你們”兩個字，那臉立時變成了豬肝色，她下意識的往馬車角落縮了縮，難掩心中驚恐。

安若素眼角掠到她的動作，唇角勾起薄薄的嘲諷，但很快，那嘲諷便散了去，只餘一片近乎滄涼的平靜。

“花神谷這種地方，在我去之前的數十年間，沒有陌生人造訪！”她又淡淡說下去，“可在我去了之後，卻接連來了兩個人，這真的很不正常！”

“狡詐的賤人！”安如錦恨得捶胸頓足，原本甜美的一幅皮囊，因為胸中恨意，變得扭曲可怕，“你早就猜到是我，卻一直默不作聲，隱忍不發，你這賤人！我安如錦就算到陰曹地府，也絕不會放過你的！”

“我這樣的賤人，不會給你到陰曹地府的機會的！”安若素扭頭看她，“你害小叔叔受了那麽多苦，又害得我這樣痛苦難受，我這一輩子，還從沒像現在這樣窩囊過，所以，這回，我一定要好好的出一口惡氣才行！”

“你出吧！”安如錦不懼不怕，反哈哈大笑，“夜千煞那老賊的毒蟲陣我都受過了，我再死一回又如何？可是，安若素，我保證，你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因為你永遠也別想跟你愛的人在一起！你只要一見到他，就會想要殺死他！哈哈哈，安若素，被自己信任的人下了藥，是件很舒爽的事吧？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吧？”

“確實不好受！”安若素點頭，“可是，也就是心裏有點不舒服，很遺憾，你所說的那種情形，不會出現的！”

“不會出現？”安如錦倏地看向安若兮，飛快搖頭：“不可能！你居然沒給她用嗎？”

安若兮縮在馬車角落裏發呆，面色蒼白，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麽，完全沒有想到安如錦是在跟她說話。

餵，說你呢？蠢貨！”安如錦尖聲大叫，“你不會真的沒膽子給她下藥吧？被你坑死了！你果然又賤又蠢！我真是瞎了眼了！”

她一個勁辱罵不止，安若兮自得知安如錦身份，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已是悔恨交加，此時經她一提，立時崩潰，沖過來對她又捶又打，哭叫道：“都是你害了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也是有點功夫的，不過幾拳過去，安如錦那張小臉已被揍得鼻青臉腫，卻仍快意大笑：“我是賤人，你就不賤嗎？你自己的賤害了你自己，就不要怪罪在別人身上了！你要是手腳利落點兒，這會兒她已經為我們所用，我們又如何能落到今日這境地？”

“你說錯了！”安若素鄙夷道，“別說她，就換作夜百行自己過來動手，我依然不會中毒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安如錦氣咻咻的看著她，眸中滿是憤恨不解。

“原因很簡單，我是大夫啊！”安若素輕哧，“夜百行控制僵屍兵那法子，那會兒在宮裏時，我都不知研究過多少遍了，早就有了應對之法，你們怎麽可能害到我？早就過時的東西，還拿來用，一招鮮，吃遍天這種事，真的很無聊！”

安如錦聽到這話，像鬥敗的公雞似的垂下了腦袋。

“賤人，你以為只有你聰明嗎？”安若兮聽到安若素並未中毒，心裏略放松了些，對著安如錦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叫：“叫你挑撥離間！叫你搬弄是非！你該死！你該死！”

“她確實該死！”安若素倦怠的看著她，她當然明白安若兮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她想向她示好，不過，這種示好方法，既不誠懇，也不高明，只令人徒生厭煩。

安若兮打了一陣，見安若素一言不發，也訕訕的住了手。

安若素從懷中掏中一把刀，遞給她，說：“殺死你母親的人，就是她，你要是為她報仇，便把她殺了吧！”

安若兮接過刀，手指狂顫，連揚數次，竟然刺不下去。

安若素苦笑：“對你真正的殺母仇人，你倒下不去手了，對我這個好像也沒怎麽得罪過你的姐姐，倒還真是下得去手！人心哪，真是捉摸不透！”

安若兮捂住臉，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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