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江卻被挑起了興致，十分不舍，安如錦輕叱：“等我用完了她，這鮮肉你想怎麽嘗，就怎麽嘗，何必急在這一時？”

喬江訕笑退場，安如錦轉回自己的那處小山洞，一番妝扮之後，粉墨登場。

……

安若兮醒來時已是深夜，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她嘗試動動身體，發現自己手足仍被綁住，想起曾受過的輕薄侮辱，又想到母親的慘狀，如今自己身陷煉獄，母親的頭顱任萬人唾罵鞭打，內心煎熬痛苦，悲從中來，不由失聲痛哭。

“姐姐！姐姐！”黑暗中，有一個弱小怯懦的聲音在叫她。

“誰？”安若兮一驚，忙四處看，許是眼睛適應了黑暗，她隱約覺得自己身邊有個活物，那活物正輕扯她的衣襟，聽她詢問，便低聲回：“我是被關在這裏的囚犯，白天時我就看見姐姐了，只是那時我被扔在山洞縫裏，姐姐沒瞧見我罷了！”

安若兮呆呆看著她，其實她看不清晰，只隱約覺得這女子聲音嬌俏清脆，還帶著一絲童稚，想來年紀應該比她小，應該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姐姐，他們為什麽抓你？”那小女孩問。

安若兮不答反問：“你呢？他們為什麽抓你？”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小聲回，“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抓我，我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啊，就算做錯什麽事，也該讓總管罰我，為什麽把我送給這些不相關的人？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

“總管？”安若兮皺眉，“什麽總管？你……是做什麽的？”

“宮人啊！”小女孩回答，“我是雪幽宮的宮女！”

“雪幽宮？”安若兮怔了怔，問：“你是伺候皇上……不，是姓雪的那個狗賊！”

“噓！”小女孩慌慌的捂住她的嘴，小聲說：“可不敢亂說！該叫皇上！”

“哼！豬狗不如的皇上！”安若兮恨得咬牙切齒，拿頭往墻上撞。

小女孩輕嘆一聲，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小聲說：“近來這位皇上是有點昏庸了，什麽事都聽那位安娘娘的，那安娘娘又……”

“安娘娘……”安若兮心裏一顫，問：“你是說，安若素嗎？”

“可不敢直呼娘娘的名諱！”小宮女拼命擺手，雖然黑暗中她的臉看不清晰，但從她微顫的身體依然可以發覺，她很害怕，也很慌張。

“你很怕她！”安若兮問，“為什麽？她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嗎？”

“唉！不知道！”小宮女哀聲長嘆，“她看起來確是挺好親近的一個人，可是，有時卻覺得，她分明有好多張臉呢！”

“什麽意思？”安若兮追問。

“就是……”小宮女欲言又止，擺手搖頭，道：“算了，不說她了，姐姐，我剛才瞧你跟那臭男人對打，很是勇猛，你是會功夫的吧？你能不能想辦法逃出去啊？”

“逃？”安若兮苦笑，“這山洞全是石頭，只有一個出口，還被看得死死的，往哪兒逃？我是有點功夫，可卻不是他們的對手！”

“也是哦！”小宮女又長嘆不已，兩人愁腸滿腹，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安若兮楞了會神，想起方才岔開的話題，又忍不住追問：“你剛才說安若素有好幾多張臉，到底什麽意思？”

小宮女仰頭看她，眸中閃過一抹譏諷，但黑暗掩去一切，安若兮絲毫沒有意識到，見她沈默不語，還以為她不想說，又催問一句：“你怎麽不說話？就這麽怕她嗎？”

“怕！怎麽不怕？”小宮女幽幽道，“自從被抓來之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得罪了她，才會落到這般境地！”

“嗯？”安若兮追問，“為什麽這麽講？”

“因為我就是在陪她來驪山游玩時被這些人抓進來的！”小宮女小聲咕噥，“我不是她身邊的隨侍宮女，只是在外頭養花種草打雜的，沒近身伺候過她，可那天她卻指定要我隨著，我還受寵若驚呢，後來到了驪山，她讓我在一處小山坳邊等她，一等二等的沒見她人來，倒是被這幫禽獸抓住了！”

“這也許只是巧合呢？”安若兮低低道。

“我當時也以為是巧合，是我命苦！”小宮女苦笑回，“可是，被抓進來幾天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安娘娘讓我隨她進山頭一天，皇上因為喜歡我養的花兒，站在那裏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誇我花兒養的好，當時娘娘過來了，臉色就不大好看……”

“你的意思是說，她是……嫉妒你？”安若兮下意識的往她眼前湊了湊，雖然面目瞧不真切，但見她下巴尖尖，眉眼盈盈，想來生得也美。

“可不敢這麽講！”小宮女又羞怯擺手，“我其實也只是猜測罷了！我被抓那天，娘娘還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一直對著我笑，我現在想起她那笑，就覺得頭皮發麻，人家說的笑裏藏刀，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笑裏藏刀……”安若兮喃喃道，“原來，她竟是這樣的人嗎？”

“反正身邊的姐妹們都這麽說了！”小宮女輕聲嘀咕，“她們都說這娘娘最會裝腔作勢，皇上那麽疼她寵她，她越是要作，不要皇上靠近她，就是為了勾住皇上的魂兒，可實際上呢，但凡哪個宮女嬪妃離皇上近點兒，她不是想法收拾一頓，就是給發賣出宮，暗地裏卻還和敵國戰將暖昧不清，把皇上弄得五迷三道的！這樣的女人，要容貌有容貌，要手腕有手腕，哪個男人不被她收入囊中？那個風九笙為她也是要死要活的……”

她一路碎碎念，看似沒頭沒腦的咕噥下去，實際字字句句，都直戳安若兮的心窩。

對於這位姐姐，安若兮以前是同情加惋惜，後來她強勢崛起，惹得安府風雲突變，更引得餘歡對她刮目相看，愛慕表白時，她對安若素便充滿了驚訝和艷羨。

她羨慕安若素可以得到自己眼中絕頂好男人的青睞，可以得他青眼寵愛，與他攜手並肩，她自認沒有安若素那樣的本事和魄力，她是風光耀眼的主角，與她相比，自己是黯然無光的配角。

起初，她是無欲無求的做著這個配角的，只要心愛的男人幸福，快樂，她就覺得很滿足，而給他幸福的女人，又是對她全家都有恩的長姐，她真的只是羨慕就好。

然而羨慕這種東西，經過時間的發酵之後，就很容易變質，會變成嫉妒，最後，變成恨。

看到安若素要與餘歡斷情，投進雪寂言懷抱時，她是嫉妒且憤怒的，她視若珍寶的東西，人家卻隨手就扔，然而就算她扔了，那個男人依然可以為千裏奔走，不管不顧。

最終，那個男人中了劇毒，而安家也慘遭連累，得知景氏的消息，拼命趕到千煞谷，看到自已母親的頭顱的那一刻，安若兮的心裏，充滿著對這位長姐的仇恨和怨懟。

是她，都是因為她，自己失去了生平最重要的兩個人，失去了相依為命慈祥溫柔的母親，失去了刻骨銘心愛戀著的那個人！

只是，那種怨懟和激憤，在最初一直被她的理智壓制住，她心裏明白，就算換作自己處在安若素的位置，也是左右為難，面對雪啼帝君的禁錮，她力量太過弱小，根本無法與之對抗，更無法兩全。

她努力逼自己去理解那位長姐，苦苦壓抑心中那縷惡念，但這一時，這一刻，這惡念卻在小宮女看似無關亦無意的念叨聲中洶湧澎湃。

原來，那位長姐並不像她想像得那麽真純善良。

如果安若素的那些好，全是裝出來的，其實她是那種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愛耍手腕的女人，她憑什麽不可以恨她？她在那裏朝秦暮楚搖擺不定，哪個男人都舍不得放手，造成如今這種悲慘局面，她憑什麽不能恨她？

她當然可以理直氣壯的恨她，指責她，唾棄她！

這種念頭本來就盤旋在心底，如今陡然釋放出來，安若兮竟然激動得渾身輕顫，這恨意，竟讓她感覺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快意舒爽，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在的恨那個女人了！

“無恥！”她低喘著咒罵，“小叔叔為她不管不顧，她卻在皇宮裏跟雪寂言玩暖昧，她真是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姐姐，你在說什麽啊？”身邊的小宮女掩去眉間眼梢的得意，佯裝懵懂無知。

“沒什麽。”安若兮搖頭，目光掠過她的頭頂，去看自己所處的環境，看清環境，心裏又充滿了絕望。

就算她再恨又如何？她現在的小命都在別人掌控之中，隨時都可能被人糟蹋慘死……

而這一切，全拜她那個愛出風頭愛惹事的長姐所賜……

令人窒息的黑暗，一點點浸潤著處於絕境中的女人，安若兮的心空，漸漸被黑暗和仇恨吞沒。

小宮女冷眼旁觀，嘴角浮起嘲諷惡毒的笑容。

看吧，女人都是一樣的，什麽姐妹情，都是胡扯，為了一個男人，永遠可以爭得你死我活，並不是只有她安如錦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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