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冰蠶不是你的！”風紅葉將身上闊大的黑袍理了理，冷聲道：“這冰蠶是我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才換來的，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還有那籌碼，也是我苦心積慮低聲下氣得來的，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你現在是把她白白送給安若素玩！”夜百行被她一番話氣得暴跳如雷，“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冰蠶雖毒，卻並非無可解之法，回頭要是真讓安若素設法解了，你就等著再做一回藥人吧！”

“你所說的冰蠶解法，不就是北海神僧嗎？”風紅葉笑得直打跌，“讓她去解吧！去解吧！哈哈……”

她笑得直不直腰，夜百行這邊看得愈發惱火，急急道：“你少東扯西扯！那籌碼必須拿著！”

“沒機會了！”風紅葉搖頭，目光向遠處眺望，遠處盤山道上，一片黃煙滾滾，一隊人馬正朝某個方向狂奔而去，她咕咕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餵！”夜百行跳腳，“你真不要了？你到底抽什麽風？”

“你想要，你去找她吧！”風紅葉不屑回，“當心她哥哥打爆你的頭！”

“她哥哥？”夜百行倏地一顫，“你什麽意思？他不是已經被炸死了嗎？”

“如果他哥哥被炸死了，我何必讓冰蠶去咬安若素？我直接就放到風九笙身上了！”風紅葉說完又笑得前仰後合，似是做了不知有多得意暢快的事。

夜百行被她這神經質的笑聲差點噎死。

風紅葉得意的看著他，問：“夜百行，你知道什麽叫殺人誅心嗎？”

夜百行噅噅的喘著粗氣，翻著白眼瞅她。

“恨一個人，把她殺了，這是最低級的報覆方法，我是不會用的！”風紅葉微瞇著眼，低頭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手裏摩挲著，一邊看，一邊又咯咯笑起來。

夜百行掠一眼她手中物體，冷冷道：“你到底賣什麽關子？把雪亦霜的斷臂天天藏在懷裏，是想餓了時拿來烤了吃嗎？”

“我更想把安若素烤來吃了！”風紅葉陰森森答，“等她受盡磨折，心如死灰之時，我就把她捉來，讓陰將軍把她拿香料腌了，腌得入味後再刷上一層黃油，放在火上慢慢烤，烤得滋滋冒油，外焦裏嫩，再慢慢把她吃掉！我最先吃她的爪子……”

她繪聲繪色講著，一邊講，一邊不自覺舔著嘴唇，夜百行也是重口之人，看到她那模樣，還是忍不住一陣胃液翻滾。

“你為什麽那麽恨她？”他捂住嘴，好奇的問。

“為什麽？”風紅葉又咕咕笑起來，笑聲淒厲如夜梟，“因為她是這世上最可惡最陰險最狡詐最無恥的女人！因為她是風九笙和雪寂言喜歡的女人，那兩個賊廝，平日時不知有多清高，不知有多難搞，現在卻全都拜倒在她裙下，她憑什麽這麽好命？我不會讓她好過的，你就等著瞧吧！她愛上的男人，以後會恨死她，我要讓他們相愛相殺……”

在她混亂不清的詛咒聲中，夜百行徹底放棄探求真相的想法，敢情這女人就是個瘋子，行事這麽詭異，有什麽好說的？

他不再理她，趁黑禦功往山下飛縱而去，只剩風紅葉一人在黑暗中自顧自笑著，喋喋不休……

相思峰山洞，安若素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

眼看著暗河就在面前，眾人十分興奮，七手八腳把餘歡擡上一條小船，餘歡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但每一次不小心的觸碰，都會讓他渾身輕顫。

安若素看在眼裏，心像針紮樣的疼。

她扭頭看向雲影，問：“千煞谷你應該找得到吧？”

雲影點頭，問：“這冰蠶之毒，夜千煞有辦法嗎？”

“不知道！”安若素搖頭，“眼下只能先找他救救急了！其實該我去才最好，我跟他有些交情，他不會欺瞞於我，可眼下這情況，如果我不在小叔叔身邊，我真的擔心你們能不能走出去，有我在，就算雪寂言……他的屬下總歸有些顧忌！”

雲影黯然，扭頭看看風九笙，如哽在喉。

“若讓風帥知曉你如此護他，他心裏不定有多難受，若素，委屈你了！”

“我委屈什麽？”安若素苦笑搖頭，“我可一點也不委屈……快走吧！”

河水靜悄，一行人上船靜坐，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見船漿拍打在水面的寂寥聲響，山洞中極黑極暗極空曠，大家摸黑前行，約摸行了半個時辰，安若素陡覺身上一冷，細勁的江風浩蕩而來，帶著微腥的混濁之氣，繼爾，有驚濤拍岸，水聲撞擊在山洞的巖石之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到驪江了！”雲逸難掩心中激動，打了個唿哨，很快，黑暗的江面上有槳聲疾起，一下又一下，好像拍打在人的心上。

安若素微微松口氣，低頭去看餘歡，餘歡雙目緊閉，渾身的寒煞之氣愈來愈濃，安若素下意識去探他的鼻息，他氣息微弱，如游絲一般，時有時無。

在這滄涼幽冷的初春深夜，安若素心裏頭是難以言說的灰敗與絕望，她俯下身子，將臉貼在他冰涼僵硬的臉上，幻想能給他傳送一點溫暖的慰藉。

正黯然間，忽覺眼前陡然一亮，她茫然擡頭，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她的面龐。

“把火把熄掉！”安若素惱怒叫，“這不是引別人過來嗎？”

“不用引，朕已經過來了！”暈黃火光中，一張臉慢慢浮出來。

濃而粗的眉，憂郁冷漠的鹿眼，緊抿的薄唇……

這張臉如此熟稔，卻又如此陌生，安若素心口狂跳，失聲叫：“你沒死？”

雪寂言唇角扯了扯：“抱歉，朕讓你失望了！”

“失望……”安若素不自覺搖頭，她不失望，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除了欣喜，還是欣喜。

他沒死，真的太好了！

但很快她又意識到，他沒死，其實沒什麽好的，他活著，毫發無傷的活著，氣定神閑的出現在暗河出口，這說明他早有防備，餘歡的一切安排算計，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是啊，他是雪寂言啊，是那個腹黑詭詐幽深難測的雪聖帝，曾殺得風雲軍全軍覆滅，他又怎麽會輕易死去，輕易的被人算計？

向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

安若素擡頭看看身邊，雪影衛呈環狀將他們圍在中間，個個虎視眈眈，她和餘歡，已在絕境之中！

風雲衛倒是很平靜，不自覺聚集在一處，將餘歡和安若素圈在中心，事到如今，各人心裏都有數，身處絕境，唯有拼力一搏，至於結果，聽天由命。

安若素不想聽天，也不想由命。

她清清嗓子，微笑開口：“雪寂言，再次看到你，我很開心！”

“有多開心？”雪寂言負手立在船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很開心！”安若素認真回，“開心到覺得今晚的夜色很美，江風也很溫柔，令人沈醉！”

“不怕醉死在這夜色裏嗎？”雪寂言唇角微抽。

“不怕！”安若素搖頭，低嘆：“其實我不想誇自己的，不過咱們也曾並肩戰鬥過，你該知道，我這人的優點，就是天生缺乏恐懼感，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再過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

“這個時候，你覺得扯這些有意思嗎？”雪寂言連面部肌肉也微微抽搐起來。

“那就扯點有意思的吧！”安若素呵呵笑了兩聲，回：“今晚上有兩種結局，我想說給你聽聽，順便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來選一選！”

“這兩種結局，朕早就知道！”雪寂言冷哼，“一種是朕殺了你們，你殺了朕的孩子，朕去滅安家滿門，第二種是朕不殺你們，由得你們逃之夭夭，朕說得對嗎？”

“差不多吧！”安若素回，“不過，除了殺掉這孩子之外，再加上你妹妹！”

“亦霜？”雪寂言皺眉，“朕以為她在陰十三那兒！”

“本來是在的，但聽說你被炸死，他們逃得太慌，就把她落下了，讓我白撿了個便宜！”安若素回，“雪寂言，你會選哪種結局？”

“你自然是希望朕選第二種！”雪寂言面色冷凝。

“第二種比較有人情味兒，不是嗎？”安若素看著他，“第一種兩敗俱傷，大家都要失去在意的人，傷筋動骨，血腥殘忍，但第二種卻要和諧的多，如果你就此罷手，大家都能相安無事，我會好好照顧霜公主，也會好好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給你，大家都好好的活在世上，一團和氣！”

“可你嘴裏的一團和氣，讓朕失了顏面丟了臉，損了兵將，還折了皇後！”雪寂言聲音陡然拔高，怒氣沖沖叫：“安若素，朕待你不薄！”

“我待你也不薄！”安若素面寒如霜，再不覆方才的柔軟恬靜，她冷冷道：“如果不是我誤打誤撞救了卷卷，要不是我和卷卷為你拼命，你今晚還能在我面前耍威風？只怕墳上的草都長滿了！我對雪聖王朝來說，也算有功之臣，可你是怎麽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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