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遍地殘肢斷體，夜百行面色驟變，他雖在陣外，卻也被這股威壓迫得血氣翻湧，狂噴了幾口鮮血之後，再也不敢大放厥詞，更不敢主動進攻，默默的尋了一處安全地帶，清點人數，作短暫休整。

餘歡這邊也得到一絲喘息之機，商量著如何應對汙血之毒，後來想到隨身攜帶的蓑衣，雪啼和風吟的氣候潮濕多雨，一到春天，更常是陰雨連綿，所以兩國人的蓑衣都織得十分精細，既可擋雨，自然也可防血，至於面部，則用厚布遮掩即可。

有了應對之策，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而安若素這邊也是令人驚喜，經由她治過的傷兵，已恢覆行動能力，那傷口雖然還隱隱作痛，但也不過似些皮肉刀傷，並無可怖之處，大家對這血毒也不像初時那般驚懼。

“你的醫術，如今是愈發好了！”餘歡微笑看向安若素，“連這種古怪血毒也解得了！”

安若素搖頭：“不是我的醫術好，是夜千煞的解藥好！”

“夜千煞？”餘歡不解，“你這藥，是夜千煞給的？他怎麽知道你會用到這種藥？”

安若素被他問得一怔，喃喃道：“是啊，他為什麽要給我這藥？”

當初夜千煞給她藥時，說是新近研制出的神藥，可包解百毒，包治百病，她知道夜千煞醫術驚人，當時如獲至寶，便小心收藏起來。

後來抓宮裏那只怪物時，雪無邪被汙血濺到受傷，危急時刻，她便拿這藥來碰運氣，不想療效奇佳，當時就愈發珍惜，又因那怪物死時太過詭異，她忌憚那汙血的惡心功能，是以一直將這藥貼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想一想，夜千煞為什麽要給她這藥呢？

他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正想得出神，忽聽相思林外有人輕笑：“為了自救，風帥居然用了最損精氣的風雲斬，聽說用過這風雲斬連用兩次之後，風帥最其碼要歇息一柱香的時間，才能聚積些元氣，可是真的？”

餘歡聞言冷哼：“閣下又是什麽人？想打架就一起上，何必在那裏藏頭露尾？”

“我們不喜歡打架！”那聲音笑嘻嘻回，“我們只喜歡看別人打架！不過，與風帥對陣，夜先生實力不夠，我們想幫他一把，風帥沒意見吧？”

“沒意見！”餘歡雙袖齊揮，相思峰上又一陣飛沙走石，煙塵漫天，十來個黑衣人連聲咳嗽著從塵霧裏跳出來，為首的黑衣人連聲抱怨：“風帥，你都不說開始就發招了，你懂不懂打架的規矩啊！”

這些人看似形容狼狽，可一動起手來，其淩厲敏捷，遠勝夜百行的僵屍兵數倍，身形如電如幻，出招更是狠辣異常，滾滾煙塵中只聽見利刃割過皮膚的“哧啦”聲，血漿噴射而出，幾名迎戰的風雲衛兵幾乎連對方的面都沒照，便相繼委頓在地。

安若素心裏一跳，冷哼：“你們到底是什麽鬼？”

“好鬼！”為首那人一襲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兩只眼睛在外，瞧向她的眼神也是笑嘻嘻的沒個正經。

“本帥專殺好鬼！”餘歡怒喝一聲，禦劍而上，雲逸雲軒各護在其左右，三人一加入，戰局立變，一時間刀光劍影，殺得難分難解，連戰數個回合，竟然難分勝負。

一旁的夜百行見狀大喜，沖著黑衣人抱拳：“好兄弟，多謝救場！”

“謝？”為首的黑衣人嘿嘿笑，“謝得有點早了！”

夜百行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不管是什麽意思，對方明顯是與風九笙為敵，有這夥奇怪人相助，取風九笙首級，簡直就如探囊取物。

想到這兒，他不由精神倍增，收拾起那堆僵屍兵，重又加入戰鬥，誰承想，他剛交上手，那邊十來個黑衣人卻轉身跳出戰鬥圈，抱劍立於樹梢，袖手旁觀。

“餵！什麽意思？”夜百行傻了眼，“各位兄臺，這打仗須一鼓作氣，怎麽好半道收手？”

“怎麽不能？”為首的黑衣人嘻笑回，“剛才不說了嘛，我們不喜歡打架，我們只是喜歡看別人打架，現在你們兩方打起來了，我們有得看，幹嘛還要自己動手？”

夜百行：“……”

他自己一動手，這局勢立時又有些控制不住，餘歡等人已找到對付毒血之法，又有對陣僵屍傻大兵的經驗，很快便又占了上風。

“好煩！”樹梢的黑衣人扯著衣襟扇風，一邊扇一邊抱怨道：“夜兄，你就不能讓我們安靜的看一會兒嗎？才多會兒又撐不住了，兄弟們，再上吧！”

“好煩！”他身邊三個黑衣人都表示不耐煩，但嘴裏說著不耐煩，一出手即是殺招，夜百行趁勢休息調整，瞧這架勢，竟是玩起了車輪戰。

如此幾次三番下來，餘歡他們漸現頹勢，對手可以交換著休息，他們卻只能疲於奔命應敵，此次來雪啼，本就是倉促之行，雖然也有安排準備，可經長途跋涉之後，本就疲憊不堪，此時再被兩撥人圍困，著實有些吃不消。

眼見得風雲衛一個個倒落在地，安若素一顆心高高懸起來，扭頭看餘歡，他面色沈穩如常，沒有太多表情，只是那隱隱泛紅的眼洩露了他的內心。

這些人，俱是跟他風裏雨裏相伴的兄弟，他怎能不著急？

他袍袖揮拂，雙掌疾如閃電般推出，竟是又使出風雲斬。

風雲斬過處，颶風狂吹，天地變色，黑衣人承受不住，悶哼連聲，連領頭人也被這雷霆萬鈞之勢迫得滿面青紫，一縷鮮血自嘴角淋漓而下。

他是其中功力最強者，已是如此，功力薄弱者則全線潰敗，整個人被這股風雷之勢震裂，外表看上去仍是一個人，內裏筋骨卻已盡碎，五臟俱毀。

“風雲斬果然是名不虛傳！”黑衣領頭人拭去唇角血跡，拄劍喘息不已，餘歡趁此機會，再次啟動陣法，將一眾人等隔離在外，暫贏得一絲喘息之機。

“小叔叔，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安若素蹲在他身邊看他，他看上去很疲累，原本就缺少血色的面色愈發蒼白，額間有豆大的汗珠淋漓而下，整個灰袍都被汗濡濕了。

聽到安若素的話，他緩緩扭過頭來看她，眼眶微微泛紅，半晌，他啞聲問：“如果是你，你明知自己的丈夫被人囚禁欺辱，你會因為危險，就放手離開嗎？”

“我沒有！”安若素瞬間也紅了眼眶，心裏的委屈酸楚滿得快要溢出來，但她死咬嘴唇，死不承認，“事情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樣！你不要上別人的當！如果真像剛才那人說的那樣，你以為我可以活到現在嗎？我的家人又怎麽可能安然無事？”

餘歡靜靜看著她，一言不發。

“好，我跟你走！”安若素妥協，她一開始拒絕跟他走，是想讓他徹底死心，可現在看來，餘歡根本就不相信她，她說服不了他，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太固執？他讓她跟他走，她就跟著走好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要將他帶離險境。

現在走，還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可如果風雲衛在和夜百行的對峙中損耗殆盡，那麽，即使她拿自己當籌碼，也無力回天了。

安若素起身，“小叔叔，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不好！”餘歡緩緩搖頭，“素兒，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倉皇逃亡，你不相信我可以安安穩穩的帶你離開嗎？”

“就現在這種情形，你還要這麽說嗎？”安若素苦笑，“小叔叔，你難道看不出來，那些出來搗亂的黑衣人，就是雪寂言的人嗎？你已經落到了他的圈套之中，他暫時沒有殺你，只不過是想讓你和夜百行相互消耗！我費了那麽多心思，還是沒能把他的人甩掉，他既然能找到相思峰，你以為他破不了你的陣法嗎？你不要忘了，你是在雪啼的土地上！這是雪寂言的地盤，不是你的！”

“你總算肯說出自己的真實處境了！”餘歡握住她的手，理理她額前的亂發，低柔道：“你被監視，被囚禁，為了不讓我擔心，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

餘歡喉間微哽，他擁她入懷，歉疚道：素兒，你受委屈了！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他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會讓他還回來！”

“小叔叔，做人怎麽可以這麽固執？”安若素崩潰，“你這是一條道兒走到黑嗎？”

“或許會要走一段黑路，可是，我會給你光明的！”餘歡捧著她的臉看，忽又皺眉，“是我平時太沒脾氣嗎？你好像總覺得我對付不了雪寂言，素兒，你再這麽看輕我，我會很不開心的！”

安若素捂頭悶吼：“小叔叔，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娘娘不帶這麽損人的！”不滿的抱怨聲陡然又從半空中飄過來，安若素招頭，正好看到某個飛上樹梢的黑衣貨。

“雪無邪！”安若素咬牙，“你死遠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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