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被吃掉嗎？”安若素幽幽的回了一句。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雪寂言沒好氣回。

“好了，我多嘴！”安若素聳肩，“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到時真出了事，別後悔！”

“主子，屬下還是跟去瞧一瞧吧！”殺無魄沈聲開口，“不光是為公主的安危，也看看那妖物的死活，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近前去驗過屍，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其實那妖物被射得像刺猬似的，是死是活大家心裏都有數，但殺無魄這麽說，也不過是委婉的尋個由頭，去照看雪亦霜。

雪寂言垂下眼眸，沒做任何回應。

沒有回應，便是默許，殺無魄拔足跟上。

循著一路零落的血跡，他很快便跟上了雪亦霜，隨她曲曲折折繞了好一陣，到了雪歌城外的亂葬崗。

怕激怒雪亦霜，他一直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的看著，亂葬崗上一片荒涼景像，雪亦霜在墳瑩間穿行，最後，在一處立著墓碑的墳瑩邊停下馬，小心翼翼的把屍體搬下來。

遠遠的，殺無魄也看不太真切，但能看到雪亦霜似是在挖墳掘坑，他想不通雪亦霜為什麽要把妖物葬到這個鬼地方，但對方是個半瘋子，行事原本就出乎人的意料，所以他也並沒有多想，只留心周圍環境，以防有人偷襲。

但這種荒涼骯臟的地方，除了野狗和拾荒者，也無人造訪，沒察覺到危險，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再擡頭去看雪亦霜，那妖物的屍身已經消失不見，想來，已被雪亦霜送入墓穴之中。

墓穴中，安佳人看著渾身是血像只刺猬樣的風紅葉，差點沒癱軟在墓室門口。

“她……死了？”她顫聲問。

雪亦霜慌慌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被人發現了，不管傷成什麽樣，讓我一定把她帶到這兒來！”

“她讓你把她帶到這兒來？”安佳人手顫抖著往箭尖上觸了觸，又飛快縮回去，抖抖索索問：“為什麽？她都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要到這兒來？”

“夜千煞中意的藥人，不會那麽容易死的！”陰冷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把雪亦霜和安佳人都嚇了一跳，兩人齊唰唰回頭，墓穴深處臺階上，赫然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紅發紫袍，白臉紫眸，妖異猙獰。

“你……你是什麽人？”安佳人驚叫，“你怎麽進來的？”

“你住著本座的墓室，卻不知本座是誰嗎？”紅發男人咧嘴笑，露出一排灰黑色的牙齒，讓那張本就猙獰的臉，愈發恐怖嚇人。

他扭頭盯住雪亦霜，露出不明意味的暖昧笑容。

“霜公主還是那麽漂亮！有興趣作本座的藥人嗎？做了藥人之後，你想讓風帥怎麽愛你，就怎麽愛你，一切盡遂你的心意！”

“什……麽藥人？”雪亦霜生平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人物，嚇得頭皮發麻，只下意識的作出應答，及至從自己嘴裏吐出藥人兩個字，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啊”地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想跑？”紅發男人哈哈大笑，袍袖一拂，纏住雪亦霜的腰身，用力一扯，雪亦霜便再也動彈不得，張嘴呼救，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夜百行……你……玩夠……了沒有？”虛弱稚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竟是來自躺在地上的風紅葉。

雪亦霜大喜過望：“小葉兒，原來你真的沒死？真是太好了！”

“好？”夜百行輕哧，“你居然能讓她說你好？真是太有本事了！”

“我還有很多本事，你都不知道呢！”風紅葉吐著血泡泡回，“說起做藥人，我不是比她更有趣？把我研究透了，就等於破解了夜千煞的毒術，不比研究一個半瘋子強多了？”

“說的有道理！”夜百行松開手，探過頭來看她，“萬箭穿心還不死，你快成花花太歲了，有趣！果然很有趣！來，讓本座好好研究你！”

他再不管雪亦霜，伸手把風紅葉抓過去，拔她身上的箭頭，箭一拔出，鮮血飛濺，他“嗷”地叫了一聲，罵：“賤人，你想坑本座嗎？”

“怪你自己性子急！”風紅葉咯咯笑，“你那師兄是什麽人，你該心裏有數吧？還需要我特別提醒嗎？”

“她怎麽沒事？”夜百行指著雪亦霜，“她一路把你背過來，身上沾滿了你的血，為什麽一點事也沒有？”

“這就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了！”風紅葉吐了口血泡泡，笑得調皮又詭秘，“你要是想知道，就先放她走！”

“跟本座講條件？真是調皮！”夜百行邪笑，“好了，傻孩子，快點滾吧！”

雪亦霜呆呆看著他，一動不動。

“公主快走啊！”風紅葉竭盡全力大叫，“快離開這兒！”

“我……我不走！”雪亦霜搖頭，“小葉兒，他是壞人，我不能把你丟在這兒！”

“小葉兒？壞人？哈哈哈！”夜百行大笑，“小葉兒，你果然很有本事啊！”

“公主，多謝你！別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乖巧的小葉兒雖然像個血人，聲音依然甜美好聽，“你快回去吧，風帥還需要你，為他做很多事！”

風帥這個名字，有一種魔力，讓雪亦霜不自覺遵從，她看了風紅葉一眼，轉身離開墓穴。

……

雪幽宮。

雪寂言忙著安排四位老臣和四嬪妃參觀四宮女的遇害現場。

四位朝臣看得老眼昏花，幾欲暈厥，四嬪妃看得花容失色，狂嘔不已。

這現場，真真是太血腥了！

她們俱是嬌生慣養的嬌小姐，長那麽大，何曾看過這麽生猛的場面？

“如果不是安若素聰明機警，勘破那妖物的禍心，這會兒躺在這裏的，就不是你們的貼身侍女，而是你們自己了！”雪聖帝神情嚴肅，“想想吧，血肉之體被腐蝕成這般模樣，該有多痛？那是比千刀萬剮扒皮抽筋還要痛苦千倍萬倍的！”

四嬪妃本來就嚇得魂不附體，又吐得頭暈眼花，經他這麽一說，那驚懼之心更甚，幹脆接二連三暈死過去。

一旁觀陣的安若素暗自腹誹，沒事嚇自己老婆玩，這小皇帝果然是夠無聊的！

雪聖帝卻似嚇上了癮，扯著這個話題不肯松口，見四妃醒過來，便又親自牽她們手去就近觀摩。

牽手這種事，在以前，是四妃求之不得的親近機會，可這一回，卻忙不疊的閃躲。

“聖上，不要啊！不要啊！”

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心肝肺都快吐出來了……

“連看一眼都不敢？”雪聖帝沈聲低嘆，“那以後如果再有此等妖物出現，朕可要拿你們怎麽辦？做朕的女人，膽子就要大一點才好啊！來，乖，聽話，多看幾回就不怕了！這四具屍體，朕還打算讓你們親自處理呢！”

親自處理……屍體……

四妃再度暈厥過去。

如是幾次，再醒來時，四妃跪地求饒。

“臣妾等無用，不堪服侍聖上，臣妾自請出宮！”

“安大夫膽大心細，有勇有謀，實乃女中豪傑，又懷上龍嗣，她才是皇上良配！臣妾等再不敢妄議了！”

“皇後不計前嫌，救我等於危難之中，臣妾感恩涕零！”

“……”

一聲又一聲阿諛奉承之語，像當初的謾罵嘲諷之言一樣，洶湧而至，前一天安若素還是食人山妖轉世，這一天則是觀世音菩薩下凡，普渡眾生，功德無量。

安若素看得目瞪口呆。

好吧，她現在總算明白雪寂言為什麽要組織這場屍體展了！

眼見得四老臣忙不疊的把自家閨女領出宮，雪寂言長籲一口氣，轉向安若素。

“多謝愛妃相助！”他笑得像朵花兒，“愛妃這一箭雙雕之計甚妙！”

安若素扯著唇角呵呵了兩聲。

什麽一箭雙雕？不過是人算不如天算罷了。

她本來是想借四妃背後的娘家人來給雪寂言找點不痛快，不曾想因為那妖物加入，到最後，反倒成全了雪寂言，為他去了煩惱事一樁。

她是白忙活了！

安若素有點小郁悶，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不開心？”雪寂言歪頭看她，“要不要我說點開心的事給你聽聽？”

安若素擡頭看他，不明所以。

“夜千媚回來了！”雪寂言微笑，“你的毒，可解了！”

“那麽快？”安若素愕然，“好像沒幾天時間吧？”

“可能，是上仙憐你吧！”雪寂言眉眼舒展，“當然，為了偷解藥，夜大夫也吃了不少苦頭！”

夜千媚確實吃了不少苦。

安若素再見到她時，差點沒認出來。

十天前見她，她雖然滿面驚懼，戰戰兢兢，但體態豐腴，那眉間眼梢天然的一段風情媚姿，卻是掩也掩不住。

可這次歸來，她卻像老了十幾歲，一頭烏黑青絲變成黑白交間的銀白色，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也似突然被抽幹水份，留下難看的皺褶。

“夜大夫，你……怎麽會這樣？”安若素驚愕異常。

“她……”一旁的夜千煞想要說什麽，卻被夜千媚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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