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理智全失，似狂獸，後內息大亂，頭暈目眩，至於那女子……”雪寂言低嘆，“身心俱受磨折，氣血兩虛，虛浮乏力，時常昏厥，咳嗽，嘔吐，痛苦異常！”

“乏力，暈厥，暈眩，咳嗽，嘔吐……”夜千媚喃喃的重覆著這些癥狀，忽又問：“罪婦可否見見聖上所說的那位女子？”

“當然可以！”雪寂言起身，“朕掘地三尺找你出來，就是為了她！無邪，你帶夜姑娘過去！”

“主子您不去嗎？”雪無邪奇道。

“朕……有點累！”雪寂言垂下眼斂，“朕等著聽結果就好！”

雪無邪扼腕低嘆。

什麽累不累的？其實，是不敢去吧？

可憐的主子，是不想看到那個烈馬一樣的女人發飈發狂的模樣，更怕看到她做出一些自殘自虐之事，說出一些傷人肺腑的難聽話！

但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了。

等他帶著夜千媚到時，安若素沒哭也沒鬧，面色平靜，無風無波，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看到夜千煞帶一個嬌媚的彩衣女子進來，她頗有些驚訝。

夜千煞主動解釋：“這是我師妹夜千媚，是來給你瞧病的！”

安若素點頭，瞧病是件好事，她自然得全力配合，她可不想這麽不死不活的像只軟腳蝦。

同為醫者，她本來還想跟夜千媚打聲招呼的，但對方一看到她，眼睛都紅了，一個箭步沖過來，一把掀開她的袍袖，冰涼微顫的指尖直直的按壓上她的脈搏。

這麽敬業的醫生，真心不多見。

安若素歪頭認真研究她的臉。

她的臉很好看，眉眼俏麗風流，但更好看的，是她的臉色。

剛進來時，那臉色是粉的，不多會兒便漲得通紅，由紅轉白，由白又轉青，青過了紫，紫過了重新又漲紅，最終，變成難看的灰白色。

“兩次，也是兩次……”她喃喃開口，凝滯的目光終於落在安若素臉上，盯著她的臉瞧了半晌，又伸手去扯她胸前衣裳。

安若素吃吃笑，跟她開玩笑：“大夫，您是來診病的，還是來揩油的？”

夜千媚直勾勾看著她，手指卻靈活的鉆入她內衣之內，不知按了哪裏一下，安若素立時痛不可抑，悶哼出聲。

“什麽感覺？”夜千媚問，“針刺痛？刀剜痛？蟲咬癢痛？又或者，燒灼痛？”

“我能說四者都有嗎？”安若素噝噝的抽著涼氣，忽又咧嘴笑：“這會兒是癢痛了，有時手足有蟻行感，有時胸口有刀剜戳心之痛，有時腕上黑桃花又有燒灼之痛，時不時的，腳底板還會有針刺之感，這幾種痛大多挨個輪換，但剛才你那一按，幾種痛好似疊加在一處，高潮疊起，簡直太酸爽！”

“酸爽？”夜千媚輕拍她肩，“可憐的丫頭，難受成這樣，還有心情油嘴滑舌，心真大！”

安若素聳肩，問：“我會死嗎？”

“我會拼盡全力，保住你的命！”

“謝謝！”安若素誠心致謝。

“不用！”夜千媚搖頭，“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家男人好兇！”

“他不是我男人！”安若素面色陡轉冷冽，“他是禽獸！”

夜千媚眼睛直了直，滿面驚恐跑出去。

敢罵雪聖帝是禽獸，這個女人……真是女中巨俠！

但不得不說，這句話聽起來真是太解氣了！

“你滿面笑容，這是否說明，那女子並無大礙？”雪寂言清冷的聲音又響在耳畔，將夜千媚短暫的小雀躍徹底封殺。

“回聖上，並非如此！”夜千媚回，“她兩次中毒，已毒入五臟血脈，情勢兇險異常！”

雪寂言瞳孔微縮，濃黑的眉毛蹙得更緊，如兩條黑蠶，糾結在眉心，他艱澀開口：“你還沒有給朕一個確切明晰的說法！”

“罪婦現在就解釋給聖上聽！”夜千媚低聲回，“聖上和這女子所中之毒，確實是罪婦所制的桃花霧……”

“千媚！”夜千煞坐在那裏哀聲叫喚，“說話要走心，懂嗎？”

“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我一直很走心！”夜千媚低嘆，“師哥該知道，我一向是很認真的一個人！”

“不用管你師哥，他嘴碎！”雪寂言揮揮手，雪無邪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只帕子，幹脆的塞到夜千煞嘴裏。

“夜姑娘，願聞其詳！”他轉向夜千媚。

“有人在桃花霧裏加了幾味藥！”夜千媚長話短說，“催發了桃花霧的藥性，將原本溫和平純的桃花霧，變成至毒至陰的強效媚藥！”

“那人是誰？”雪寂言問，未待她回答，又追問一句：“朕記得你說過，除了你，沒有人知道桃花霧的配方！”

夜千媚苦笑：“是，我一直這麽認為，但現在我發現，我好像……漏掉了一個人！”

“誰？”雪寂言眸光微閃。

“夜百行！”夜千媚神情落寞的吐出三個字。

“什麽？”夜千煞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又跳又叫：“你跟那混貨還有來往？你明知他是什麽人！”

“我現在知道了！”夜千媚自嘲的笑，“他盜了我的藥方，又用我的名頭去害人，可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我一心一意待他，甘冒奇險救他，我從未得罪過他，他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

“夜百行做壞事，還需要理由嗎？”夜千煞輕哧，“那些藥人又跟他有什麽仇什麽怨？不照樣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你可別忘了他這名字是怎麽來的！夜百行，百鬼夜行！”

“朕不想管他是一百只鬼，還是一千只鬼，朕現在只想知道，夜姑娘，你降不降得住這只鬼！”雪寂言輕哼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夜千煞苦苦臉，回：“聖上也是知道的，那僵屍病毒就是夜百行的手筆，這貨不光心狠手辣，也頗有些小聰明，論起邪毒之術，猶在我之上，我師妹她只習婦科，哪裏會解什麽毒？求皇上……”

“我可以！”夜千媚突然發聲，打斷他的話。

“千媚，沒有把握的事，不好誇海口的！”夜千煞急急叫。

“師兄知道我的性子，我種下的禍端，拼了命，也要去彌補的！”夜千媚自嘲的笑，“只是不知聖上肯不肯給罪婦一個機會，來彌補犯下的過錯！”

“你要什麽樣的機會？”雪寂言反問。

“接近夜百行的機會！”夜千媚回，“我曾經和他生活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是專攻毒術，但醫毒之術，本就有相通之處，我大致知道，他在桃花霧裏加了哪幾種毒，但卻無此毒的破解之道，所以，我想去找他！”

“千媚，你瘋了！”夜千煞大叫，“你想從那種人身上尋求解藥，豈不是與虎謀皮？再說了，你又哪裏找得到他？想找他算帳的人，不知有多少，他才不會輕易露面呢！”

“我自有辦法！”夜千媚固執道，“哪怕是鉆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找到他！他可以負我騙我，可是，我絕不容許，他用這種方法來作踐我，我是一定要跟他算這筆帳的！聖上，您可願給我一個機會？”

“朕好像沒有理由不給！”雪寂言淡淡道，“這位夜百行，也是朕一直想找的人，如果你能找到他，找到解毒之藥，朕會幫你重建桃花谷，重塑聲譽，你覺得如何？”

“多謝聖上！”夜千媚喜極而泣，匍匐於地，哽聲道：“罪婦一定拼盡全力，為聖上解憂！”

“你現在先幫朕解一件燃眉之急吧！”雪寂言輕嘆一聲，問：“朕想知道，以她目前的體質，腹中那個孩子，能不能保住？”

“孩子……”夜千媚面色黯淡，欲言又止，“聖上，這孩子……甚是棘手……罪婦也甚是糾結……”

“或許，朕說得更明白一點吧！”雪寂言道，“第一重要的，不是孩子，是她，孩子……不那麽重要，如果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可以……”

下面的話，雪寂言沒說出來，但他的意思很明白，夜千媚呆呆看著他，似是看到了什麽新奇另類的物種，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真是幸福！”她笑，“皇上這麽愛她！”

“朕不喜歡聽廢話！”雪寂言面色淡漠。

“是！”夜千媚尷尬的笑笑，想了想，字斟句酌回：“這個孩子，留與不留，都十分兇險，留下來，她的身體或許會支撐不住，可如果不留，強行墮胎，她本來就氣血兩虧，只怕會有血崩之危！”

“你這說跟不說有什麽兩樣？”雪無邪聽得揪心，“怎麽會這樣？”

“這正是夜百行用毒的狠辣之處！”夜千媚恨聲道，“他就要中毒者左右為難，受盡煎熬，那位姑娘之前中過一次毒，生子後雖然漸漸恢覆，但餘毒未凈，如今兩毒積聚一處，自然兇險異常!”

“可朕總要做一個選擇！”雪寂言頜骨緊咬，“夜姑娘，你覺得，哪種情形，對她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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