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是一介尋常女流，雖然我幫你解了毒，可你也給了我無上榮耀，你又不欠我的，其實真的沒有必要對我這麽好！你以前從來沒拿正眼瞧過我，這回突然屈尊降貴的為我做很多事，我真的是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雪寂言喃喃的重覆著她的話，“受寵若驚是什麽意思？”

“你會不知道受寵若驚是什麽意思嗎？”安若素苦笑，“就是害怕惶恐不安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現在的你，太不像你了……”

“現在的我，才是最真實的我！”雪寂言柔聲糾正，“你以前看到的那個，不過是我所用過的諸多面具中的某一個，現在，我揭下了那些面具，以本來面目對你，所以，安若素，你不要惶恐好不好？你曾經救過我，就算在你心裏，我曾經是個惡人，可惡人也是會知恩圖報的，不是嗎？”

“你沒有必要這樣！”安若素為之氣結，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加了一句：“你不要聽卷卷胡說，我其實不通仙也不通佛，我只是在裝神弄鬼罷了，也沒什麽特異功能，至多醫術好一點，上次除掉安如磐，是因為我了解他，湊巧知道他的心病，才僥幸得勝……”

“所以呢？”雪寂言苦笑，“你想表達什麽？”

“你應該聽明白了，不是嗎？”安若素看著他，“我不是什麽稀世人才，只是一個醫術還算不錯的大夫，如此而已，我知道你惜才如命，但你如果把我當成可堪大用的人才，那到最後你一定會失望的！”

雪寂言盯著她看，半晌，扭過頭，笑。

他的笑聲裏頗有些自嘲苦澀之意，自顧自笑了半晌，長聲嘆息：“原來，你竟然是這樣想的！唉，這個誤會……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麽好！”

“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了吧！”安若素覺得很無辜，她招誰惹誰了？她費盡心思為他解藥，只想藉此保家人平安，並不想承受他的抽風帶來的困擾，人人都知道，不怕雪聖帝怒，就怕雪聖帝笑，而他對著自己一笑再笑，她實在被笑得有點懵。

“天色不早了，你不是還想去梅庵的嗎？快點走吧！”安若素起身，拍拍身上的落花，牽起花花的手。

雪寂言卻像沒有聽到她的話，只坐在那裏發怔，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空某一處，也不知在想什麽。

安若素在心裏哀嘆，帝王心，海底針啊，她真不該為了那些奇詭藥典，便來趟這攤渾水！

他不動，她也不好硬叫，只耐心在旁候著，過了好一陣，她的腿都站得有點麻，他那邊才如夢初醒一般爬起來。

“對不起！”他低低致歉，“剛剛有點走神……”

“你好像也不止這會兒走神！”安若素促狹的笑，“你一直在走神，不然，我們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方來！”

“我走神，你怎麽還不提醒我？”雪寂言瞥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傻子，怎麽就只知道跟在我後面傻走？”

“倒是我的過錯了？”安若素失笑，“好吧，我錯了！可你是君王，我這等屁民，自然只能聽君王的話，跟君王走嘍！”

“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雪寂言悶悶回，“你老是跟我唱反調！我讓你往東，你偏要往西，我讓你打狗，你非要去攆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安若素癟眉，“您是老大，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了！但現在的問題好像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怎麽走出這片梅林！”

“那有何難？”雪寂言伸手輕拍她肩，“小姑娘莫怕，卷叔叔在，不會讓你留在山裏餵狼的！”

“這山裏有狼嗎？”安若素輕哧，“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怎麽沒有狼？”雪寂言揚唇輕笑，“小姑娘乖乖的牽著叔叔手，千萬不能亂跑，不然，會被狼咬……”

他的話音未落，寂靜的梅林裏突然響起一聲驚悚狼嚎，安若素汗毛陡豎，一時忘了身邊人的身份，伸手捂住他嘴，懊惱叫：“餵，你這烏鴉嘴！怎麽說什麽來什麽？”

她的手掌綿軟柔滑，手心還帶著梅的冷香，這麽輕輕柔柔的落在他唇上，讓雪寂言心裏一蕩，不自覺吻住了她的手。

他這些小動作卻並未被安若素發覺，因為她的註意力已被那接二連三的狼嚎聲引了去。

“這裏怎麽會有狼？”她驚愕叫，“這裏可是旅游勝地，一年四季游人不斷，怎麽會有狼啊！”

“狼怕什麽？”雪寂言輕哼，“它要是敢過來，朕就殺了它，請你吃狼肉！你還沒吃過狼肉吧？”

“我不想吃狼肉……”安若素搖頭，忽又輕聲叫：“噓！山谷下好像有人……”

雪寂言屏息聆聽，果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腳步聲可以聽得出來，來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輕功絕佳，功夫上乘，另一個人足跡卻有些拖沓，但速度同樣很快，好像是在追趕著什麽。

“過去看看！”安若素迅速和他交換了眼色，將花花抱在懷裏，向山谷處疾奔。

說是山谷，其實不過是山間一處較為低窪的空地，長滿了四季常青的荊棘，因為少有人跡，這些荊棘盤根錯節，生得密密麻麻，幾乎沒有插腳的地方。

但兩人所處的位置較高，正好可以將這片荊棘林盡收眼底，雪寂言目光敏銳，很快發現異動，迅速指向某一處，低低叫：“紅狼！”

安若素這時也發現了，灌木叢中，竟有一只紅毛怪獸在疾奔，它的速度極快，快如閃電，只是一閃間，便沒了蹤跡。

但安若素還是大致看清了它的模樣，喃喃道：“你確定那是一頭狼嗎？”

“不是！”雪寂言搖頭，“可是，如果不是狼，那它是什麽？”

安若素啞然。

是啊，如果不是狼，能是什麽？

那樣的速度，那樣一身暗紅濃密的毛，還用四肢行走，確實是狼的模樣，唯獨那頭，卻十分怪異，雖然離得遠，瞧得並不真切，但可以確定，那絕不是狼頭，更像一個人頭，只可惜一頭紅發掩去了一切，又是風馳電掣般而過，讓看到的人，徒留一陣驚愕。

然而讓他們更驚愕的，是灌木叢中又閃現出的兩個人，竟然是杜月娘和夜千煞！

兩人循著那紅毛怪獸逃遁的方向猛追，一連追出數十米，只可惜，杜月娘輕功雖好，比起那紅毛怪獸卻還是遜色太多，一陣尋找之後，頹然停了下來。

安若素好奇得不行，扯著嗓子叫：“夜兄，嫂夫人，你們在打獵嗎？”

聽到她的聲音，兩人竟然是一陣驚慌失措，雪寂言輕聲嘀咕：“他們怎麽怪怪的？”

安若素卻不以為然，笑嘻嘻說：“他們正忙著追怪獸，乍聽到我的聲音，肯定嚇得不輕，哈哈，我再嚇他們一回！”

她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開，反過來穿著，反面是暗紅色，遠遠一看，跟那紅毛怪獸有幾分相像。

她就這麽竄過去找夜氏夫婦，夜氏夫婦果然上當，一看到紅影立時緊追而上，杜月娘一揚手，一條紅色繩索飛過來，牢牢捆住安若素的腰，安若素“啊”地尖叫一聲倒地，杜月娘急奔過來，怒啐一聲：“賤人，看你還往哪裏逃！”

賤人？

安若素啞然，扭頭看向夜千煞，小心翼翼問：“夜兄，你口味好重啊，這會是連紅狼也不放過嗎？”

夜千煞看到是她，登時傻了眼，那邊杜月娘反應更大，尖叫一聲，忙不疊的躲到夜千煞身後，結結巴巴叫：“素……素妹子，怎麽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這裏玩啊！”安若素看著她，笑嘻嘻回：“嫂夫人，我知道我最近臉上的斑淡了很多，人也變美了很多，但是，還沒美到讓人尖叫的地步吧？”

“啊……”杜月娘眼睛直了直，咽了口唾液，堆起一臉笑容：“怎麽不讓人尖叫？老夜說，你沒有毀容之前，可是雪啼第一美人呢！我以前總是不服氣，現下可是信了！剛才……我都沒認出你呢！”

“嫂夫人真會誇人！”安若素笑，“不過，這誇人的話，聽起來就是舒坦啊！對了，你們兩人不去梅林膩歪，怎麽有興致打獵了？打獵也不帶個弓箭什麽的，真當自己是飛毛腿啊！”

夜千煞幹笑兩聲，訥訥回：“這不膩歪夠了嘛！你嫂子愛冒險，說這叢子裏沒準有什麽怪物，非拉著我來瞧瞧，其實能有什麽呢？什麽都沒有！”

“咦？你們沒發現啊？”安若素好奇問，“我還以為你們在追那紅毛怪物呢！”

“你看到了？”杜月娘失聲叫，“你看到它了？”

“看到了！”安若素回，同時隱約覺得有點不對，杜月娘那神色，好像很怕她看到那紅毛怪物似的，可是，為什麽呢？

她想不通，一時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敏感了，這對夫妻一向喜歡研究古怪的事物，可能正在進行著某項研究，怕自己發現，畢竟大家也算是同行，同在醫界混，在這個時代，同行有時還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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