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從安若素身上學到許多技術，安若素從這些軍醫身上，也學到了許多失傳的古醫手法。

這些軍醫，不同於尋常大夫，是由雪聖帝精心培養的，在處理外傷方面，手法已然十分先進，有些中草藥的消炎止血效果，竟然比她隨身空間裏的西藥還要管用，讓安若素也不由感嘆古醫的博大精深。

鑒於這一點，除了重傷者必須輸血之外，安若素沒有再從隨身空間裏取藥，之前取，無外乎是想讓人對她產生敬畏之意，可現在傷者眾多，就算隨身空間取之不竭，她也不敢毫無顧忌的往外取，再者，有效用好於西藥的草藥，也沒有必要非用空間裏的藥。

救死扶傷是一項神聖的事業，安若素當初選擇這一行，也自然就對自己的工作充滿自豪，當雪寂言趕到時，她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我有事請你幫忙！”雪寂言走到她身邊膩她。

“熊孩子，一邊兒玩去！”安若素拿眼瞪他，瞪不走，便又擡腳踹他的屁股，怒氣沖沖叫：“雪無邪，看好你家主子行不行？這是什麽地兒？又是什麽時候？人命關天，危在旦夕啊，是玩兒的時候嗎？”

雪寂言被摳鼻挖眼罵了一頓，看看手術臺上血肉模糊的傷員，瞬間也覺得雪亦霜那點事實在算不得什麽，只好無奈的回了。

軍醫們一起奮戰了一天一夜，總算將所有傷員都妥善處理，安若素對這些軍醫的素養十分佩服，跟軍醫長聊天時，大加讚揚。

軍醫長被誇得合不攏嘴，只說是皇恩浩蕩，體恤軍中戰士，所以對軍醫十分重視，非精良之士不可入，有這樣的素質，也在情理之中。

安若素這才意識到，那位雪聖帝返朝了。

雪聖帝返朝，安如松撞死，安明啟收押，安如錦和胡凝霜也被押在天牢待審，自己在安府提心吊膽勾心鬥角的日子，結束了。

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可是，安若素卻不太能高興起來。

身為此次叛逆的主犯，安明啟的名字，被所有人一提再提，提到最後，全是一個字：活該千刀萬剮！

安府內，安老太君想必也聽到了吧？

她一直忙於救人，倒真是忘了這事！

安若素不顧勞累，找了匹馬，一路疾馳，趕往安府。

此時是正午時分，安府大門緊閉，一片死寂。

安若素擡頭看了看那鎦金的牌匾，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上前敲門，仆人來開門，看到她，忙說：“大小姐，您可回來吧！你快去瞧瞧吧，安老太君病重，兩天兩夜，粒米未進啊！夫人差家丁去尋你，也不知你到底在哪裏，大家都急壞了！”

安若素心裏一沈，把馬僵往仆人手裏一塞，急匆匆向佛香菀跑去。

佛香菀中，安老太君躺在床上，面色晦暗，雙目枯滯無神，直勾勾的望著房梁。

沈媽端了一碗米粥在旁哽聲相勸：“老太君，您就吃點吧，你再這麽不吃不喝的，這麽大年紀，哪裏熬得住啊！”

“素丫頭……”安老太君喉中咕嚕著，“素丫頭……”

“已經差人去找了！”沈媽擦著眼淚，“她一向疼您，這會兒怕是有事耽誤了，很快就會回來了！您吃飯，才有力氣等她不是？”

“不！不！”安老太君老淚縱橫，“她不會回來了！跟餘歡一樣，走了就不會回來了！花花也走了，清雲也走了，她們一定知道了什麽，提前走了！這個家，徹底散了！”

沈媽不知如何相勸，只默默的抹著眼淚。

老太君說得沒錯，清漪院裏人去樓空，這位大小姐，可能真的離開了。

“老太君，她還在的！”留守下來的雲影開口，“就像我們主人，他離開，是因為有事，沒有辦法留下來，可是，他心裏還是有您老人家的！您就放寬心等著！我剛才特意出去打探了，安大小姐正忙著救傷兵呢！”

安老太君目光落在她臉上，哽咽道：“真的……會回來嗎？”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安若素的聲音響起來：“祖母，祖母您怎麽樣？”

“素丫頭！”安老太君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為躺得太久，又坐得太猛，只來得及叫出一個名字，便又仰面倒了下去，眾人齊聲哭叫，安若素聽得心頭一顫，兩腳一軟，差點絆倒在門前。

沈媽忙過來扶了一把，安若素撲到床前，見安老太君雙目緊閉，氣若游絲，不由心中大痛。

其實跟安老太君相處的時間也不算久，兩三個月而已。

但人與人之間可能就是這樣，以真心換真心，她初時雖然也對安老太君存了利用之心，但對她的喜歡也是發自內心的，安老太君初時威嚴冷淡，但時間久了，許是因為之前不曾保護好她，心生愧疚，要用加倍的好來彌補，以至於到最後，幾乎就是在寵著她，包括花卷，也是真心疼愛。

這位老太太，其實一直很寂寞，說是安府的大家長，其實過得很冷清，尤其在知道那長壽花裏的信石之後，整個人都老了很多，連目光都變得滄涼悲傷，只有看到安若素，才會添一分喜色。

想到這兒，安若素愈發心疼她，忙動手診病，一邊按壓胸口，一邊急急叫：“祖母，您放心，他不會沒命的，或許會受苦，但是，我保證，他會好好的活著，將來給您老人家養老送終！”

許是這句話說到了安老太君的心坎上，她粗喘一聲，悠悠醒來，急急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他這可是謀逆大罪啊！還有安如錦，更做出那種令人不恥之事，聖上真能饒他的死罪？”

“會的！”安若素凝重點頭，“我曾經……曾經救過他成千上萬士兵的命，求他饒一條命，他會答應的！”

安老太君怔怔看著她，良久，忽然扭過頭去，低聲啜泣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跟素丫頭講！”

沈媽和雲影看了安若素一眼，柔順應：“是！”

安若素無聲嘆息。

她當然知道安老太君有什麽話要跟她講，這位老太太是老國公的夫人，見多識廣，如何能看不透她在這場謀逆之戰中，到底起了什麽作用？

與其她問，不如主動開口，自己所作之事，雖不能說光明磊落，可是，哪一樁哪一件說出來，也無愧於心，身為被欺壓淩辱的那一個，她的反擊或者說是報覆，本來就無可非議。

“祖母是想知道一些事的真相吧？”她坐下來，安靜道：“我原原本本的說給祖母聽！”

“你……”安老太君怔怔的看著她，苦笑：“我以為你會否認！”

“為什麽要否認？”安若素回，“我又沒有做錯！人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我用毒針害死安如磐，又用言語刺激安如松，讓他瘋狂自殺，胡凝霜和安如錦前陣子腿腳不便，也是我做的！我不是一條狗，逆來順受，在我和花花被扔進青冥山時，我就發誓，只要我不死，一定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雖然我知道他們是祖母的孫兒，可我還是覺得，他們死有餘辜！”

安老太君不說話，仍用方才那種神情看她，茫然中帶著無奈和傷痛。

安若素嘆口氣，繼續說下去。

“除了對付胡氏四人，我還幫助聖上的人，對付安明啟，皇叔和安如錦的事，我想我不用再說，祖母自然明白怎麽回事，安家走到今天，是他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所以，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與我無關！因為就算沒有我，他依然會起兵造反，只是我無意中救下聖上的人，讓他這個陰謀落空了！”

安老太君苦笑：“你倒真是坦誠，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

“因為面對的人，是祖母，是安家的大家長！是我真心敬愛的人！”安若素看著她，目光澄澈，不作一絲一毫的躲閃。

安老太君聽到最後一句，苦澀悲涼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淡淡的暖意。

“或許祖母一時沒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安如松和安如磐都死了，您的兒子也走到窮途末路，可是，祖母不是只有那兩個孫兒，祖母還有軒弟弟，他比那兩個人，更配繼承安家的一切！安家還是安家，祖母還是安家的大家長，有我在，有軒弟弟在，安家不會倒，也不會散，從今往後，只會變得更紅火！”

“軒兒，還在？”安老太君的眼陡然閃過一抹亮光。

安若素知道自己話起了作用。

老人都註重傳宗接代，安老太君只所以這麽焦心難過，一方面心疼兒子，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安家有可能無後的焦灼，身為一個大家長，如果這種傳承從她斷了，那就是大失職，百年後沒臉入祠堂的。

現在安若素迅速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安老太君死寂的臉，終於慢慢回暖。

“軒兒，還活著嗎？”她顫聲問。

“活著！”安若素微笑點頭，“我治好了他的腿，他在這次剿殺叛軍中也立了大功，多虧他提供的信息，才讓我們大敗僵屍軍，就算安明啟有罪，有我和他的功相抵，我們安家也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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