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留下來在佛香菀吃飯，吃得肚皮圓圓，才帶著兩娃回清漪院。

經過一片竹林時，夜千煞像只兔子一般蹦出來。

“餵，你嚇了我一跳！”安若素捂住胸口。

“是我的帥嚇壞你了嗎？”夜千煞下巴微仰，愛惜的撫了撫自己滿頭烏黑的秀發。

安若素哭笑不得。

烏黑秀發下面一張烏漆漆的臉，此時正閃著詭異的光芒，能帥到哪裏啊？

而且，不是說這位夜先生一直很高冷的嗎？為什麽她看他越來越二了？

二貨鬼醫此時註意力不在她身上。

他正逮著雪寂言發怔，左翻右看，一會兒摸臉，一會兒襲胸。

“餵，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能這樣對一個女娃娃！”安若素上前阻止。

“跟我就不用裝了吧？”夜千煞白她一眼，“都是同行，連男女都分不清，怎麽好意思做大夫？”

安若素以手遮眼，冷汗涔涔：“你該不會……”

“當然不會！”夜千煞似乎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飛快搖頭：“你要相信，我老夜身為一個醫者，是有節操的！我不願意瞧的東西，別人要是硬讓我瞧，我是什麽也瞧不出來的！”

安若素聽懂了，微笑向他致意：“夜先生，多謝你！”

“宮主你太客氣了！”夜千煞笑得邪氣，忽又道：“你扮的宮主夠高冷，我其實還蠻喜歡那個調調！”

安若素：“……”

“不過，你這個調調相處起來更愜意，我其實更喜歡多變的！”夜千煞一邊伸手在雪寂言身上撥拉著，一邊又扔出來一句。

騙局被人拆穿，安若素索性也不再裝，大刺刺問：“你到底想在卷卷身上摸到什麽？”

“我也不知道！”夜千煞搖頭，“到現在為止，我除了發現他是個男娃，其他的什麽也沒發現，所以我很好奇啊，那姓安的混球到底想幹嘛？”

“他變態！”卷卷笑嘻嘻的蹦出一句，“夜先生你別睬他！”

“那你是不是變態呢？”夜千煞盯住他，“乖乖回答叔叔，是不是變態？”

“我又沒打小就殺人，更沒逼迫大夫瞧他不想瞧的病人，我怎麽可能是變態？”卷卷認真回。

“是啊是啊！”夜千煞深有同感，“小娃娃，你說，對付這樣的變態，應該怎麽辦？”

“毒死他！”卷卷利落回答。

“太對了！”夜千煞咬牙，“本大夫現在就去毒死他！把他一家子全都毒死，看這混球還敢拿那一堆混球來壓我……”

他說毒就毒，一轉身人就沒了影，安若素嘆為觀止。

以後誰再說這位夜大夫高冷她就跟誰急，他分明是又一朵奇葩。

“這到底什麽意思啊！”安若素低聲求解，“卷卷，他們剛才在大殿上說的話，你一定聽到了，對吧？他們在說什麽？”

“他們試圖讓夜千煞識破我的身份，不過，還好，夜先生站在我們這一邊，說我就是個純正的女娃！”雪寂言認真回答。

“就這樣？”安若素有些疑心，他們分明說了很久。

“不然呢？”雪寂言反問，其實當然不止這一點了，除了分辨男娃女娃之外，安如松主要是想讓夜千煞看看他是否中了往生散的毒。

但從夜千煞一頭霧水的情形來看，這貨雖然研制出這種奇葩的藥，但對服藥之後具體有什麽樣的征狀也不了解，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翻了一遍又一遍。

“好吧！”安若素松口氣，擡頭看天，自言自語道：“小叔叔說這兩天有暴風雪，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雪寂言回答，“最遲後天晚上，定有一場暴風雪突襲！”

“你憑什麽這麽說？”安若素皺眉，“今兒還是陽光燦爛的！”

“那你到底是希望下雪呢，還是不希望下雪？”雪寂言問。

“希望下雪！”安若素瞇眼笑，“下得越大越好！”

最好，能跟那一夜一樣。

那一夜，安如松殺死仆人的兒子，被仆人追殺搏鬥，後又被安老太君關進祠堂，暴風雪突至，滴水成冰。

那一夜，天雖冷，可是，卻讓人熱血沸騰！

安若素想到那痛快淋漓的情形，渾身都不自覺輕顫。

午後略歇了一會兒，她又去了醫館。

醫館前聚了不少人，她本想從後門偷偷進去的，但看到這些人在寒風之中辛苦等候，又覺不忍，便又坐在那裏撿嚴重的年紀大的老人瞧了十來個，這才關了醫館門，轉去後院看安城軒和兩大輔臣。

安城軒傷勢恢覆良好，竟然已經可以走動。

他是學武之人，原本的身體素質就好，雖經酷刑，到底年輕，以前之所以枯瘦頹廢，是因為心結未除，如今心結已解，腿又有覆原希望，整個人便又重新煥發出勃勃的生機來。

雖然依然清瘦，但精神很好，那雙枯寂的雙眸，重又現出往日的神采。

見到她來，景氏三人都很興奮，一直圍過來說話，景氏將後院打理得清爽舒適，又留安若素在這裏吃晚飯。

安若素自然也不會推辭，大家圍著火爐邊吃邊聊。

“聽說安如松回來了！”安城軒一臉關切，“大姐，他有沒有為難你？你有沒有受欺負？”

“如果我受欺負，城軒，你能幫我教訓他嗎？”安若素微笑問。

“能！”安城軒用力點頭，那熟悉的自信之色再度在他眸中湧動，“姐姐放心，等我的腿好了，我一定殺了他，他這樣的畜牲，根本不配做人，更不配活在這世上！”

“只怕，等不及到那個時候！”安若素輕嘆，“他這會兒，已經要對我下手了！”

安城軒面現激憤，“那我就跟他拼了！就他那點花拳繡腿，我還真不瞧在眼裏！也只有胡凝霜才覺得自家兒子是天下第一！安府的人全都捧著他，就不怕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嗎？”

安若素微笑：“軒弟弟總算說到點子上了！什麽驃騎大將軍？也不過是只假模假樣的紙老虎罷了！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幻夢中，也該到叫醒他的時候了！”

“素丫頭，你說什麽？”景氏怔怔看著她，“我怎麽聽不懂呢！安如松可是朝廷的驃騎大將軍，他手握重軍，為人殘忍嗜殺，論起拳腳功夫，雖然比不上軒兒，但也算雪啼高手，這樣的人，怎麽會是紙老虎呢？”

“是啊！”安若兮雖然比尋常女子膽大，說到安如松，也不自覺流露出畏懼之色，她緊張的抓住安若素的手，低低道：“大姐，不如你隨我們回莊子吧！惹不起我們躲得起……我們……”

她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在莊子裏挖了一處地道，可以容你暫避……”

“是的！”景氏也為安若素的處境擔憂，“那地道裏雖然陰暗了些，卻十分幹燥寬敞，足夠你和你娘還有花卷他們住的！胳膊扭不過大腿，我們可以隱姓埋名……”

“娘，你們真是看低大姐了！”安城軒在旁笑，“大姐若還是以前的大姐，根本沒命活到現在，又哪裏輪到安如松來對付她？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想，大姐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姐了！大姐，我說的對嗎？”

安若素微笑點頭：“很對，非常對！軒弟弟，你信我嗎？”

“信！”安城軒凝重點頭，“大姐有什麽事要我去做，只管講就是！”

“可是，軒兒，就你現在這狀況，能做什麽？”景氏不無擔憂。

“夫人放心，軒弟好不容易活下來，我是不會讓他去冒險的！”安若素出聲安撫，“此我向您保證，此計便算不成，軒弟也絕對可以全身而退，絕不會有任何損傷！”

景氏面色猶疑，安城軒輕握住她的手，道：“母親，便算沒有大姐，我也絕不會咽下這口氣的！不說別人，便算那枉死的幾千弟兄，我也決不可能茍延殘喘，忍辱偷生！”

景氏看向安若素，問：“素丫頭，你到底有什麽主意，能否說出來聽聽？”

“暫時，不能！因為即便我說出來，你們也無法理解！”安若素搖頭，看向安城軒，笑道：“不過，或許軒弟應該能猜到一二！幾年前那場暴風雪夜，祠堂裏發生了什麽，軒弟心裏最清楚，也最明了！”

安城軒倏地一震，一句話脫口而出：“這事，大姐怎麽知道？”

“因為，我想投湖！”安若素苦笑回，眼前無端浮現一幕淒涼場景：

那夜安如松失手溺死的那個仆人的兒子，其實是替她死的。

當時她扮的仍是敵軍細作，還是那種出賣色相的無恥下流女細作，對於這樣的女細作，安如松決定選擇沈塘處死。

安若素本無生念，但那個仆人的兒子一向同情她，又或者，少年懵懂的情感讓他願意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做一點事。

他找個機會，代替安若素鉆入了麻袋之中。

他覺得自己水性極佳，可以在水裏憋上很久也沒事，可卻忘記那時是寒冬臘月，湖水涼得刺骨，不被嗆死也會被凍死，更何況，那一天，安如松本來就沒給安若素留下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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