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雪寂言微笑看她，“我像是會哭的孩子嗎？”

然而下一瞬，眼底卻又騰起熱浪，他將頭埋入安若素懷裏，安若素暗覺好笑，正要出言損他幾句，忽聽外頭有人叫門，細細一聽，竟然是安明啟的聲音。

她猶豫了一下，跑出去開門，安明啟倒是挺樂呵，一見到她，就輕拍她肩，一幅慈父相。

“這麽晚上，父親還沒休息嗎？”安若素問。

“本來是歇下了，可身上這病又犯了，沒奈何，只好過來找你了！”安明啟輕嘆，“不會打擾到你休息吧？”

安若素啞然失笑。

這位父親大人在她面前，一向是威嚴冷漠的，這會兒倒笑得滿臉菊花開，想玩什麽呢？

好吧，不管他玩什麽，她陪著就是！

“父親來找女兒，還說什麽打擾不打擾？”安若素笑得也像朵花。

“素兒啊，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為父心中甚慰！”安明啟拍拍她的肩，扭頭看向身後的一個老婦人，說：“把東西送到正房去！”

“父親，這是？”安若素掠了那老婦人一眼，見她十分面生，不由生出警覺之心，伸手攔住了她。

“她是你祖母的娘家老嬤嬤！”安明啟解釋，“過來送東西給你祖母的，你祖母疼你，便讓她也送一份過來給你，是件極好的皮子，冬日拿來做棉衣，又暖和又漂亮！”

“原來是祖母的娘家人啊！”安若素笑著看那老婦人，“這天寒地凍的，老人家又是遠道而來，父親怎麽不讓她歇著，這東西隨便差個婢女拿過來就好了！”

“為父也這樣說啊！”安明啟笑，“可是你祖母卻說，你是安府的大小姐，近日又受了不少委屈，若是太過隨便，怕惹你傷心呢！好了，你也說天寒地凍的，咱們就不要站在這外頭說話了！”

“倒是我怠慢了！”安若素笑著又看了那老婦人一眼，“父親，老人家，您請！”

安明啟大步流星進屋，推門即呵呵笑：“都還沒睡啊，這是要當夜貓子啊！”

顧清雲起來回話：“老爺，您怎麽來了？天兒冷，快到火爐旁來暖一暖吧！”

“是得暖一暖！”安明啟左右看了看，挨著花花卷卷身邊坐下來，伸手逗弄兩娃：“瞧這倆孩子，這臉蛋兒紅得像秋天裏的蘋果，可真是招人喜歡呢！”

但他顯然不招倆娃喜歡，兩人幾乎是同時往一邊躲了一躲，他的手落了空，尷尬的笑了笑，迅速轉移話題。

“於嬤嬤，快把那皮子展開，給大家瞧一瞧！”

於嬤嬤點頭，將托盤中的包裹打開，三匹雪白順溜的皮子便展現在燈底，將屋子裏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是天雪上的白狐皮吧？”顧清雲驚嘆，“這只是一匹，便珍貴異常，如今卻有三匹，老爺，這我們怎麽敢收？還是讓母親自已留著用吧！”

“這麽鮮亮的皮子，不適合她！”安明啟語音低柔，“再說了，她這心思，你還不明白嗎？這些年，你們受委屈了！她這是想彌補你們啊！”

顧清雲心中冷笑，面上卻仍作受寵若驚狀，這邊安若素卻想，這回花這麽大手筆，她這位親愛的爹爹到底又想做什麽？

皮子雖好，卻也吸引不了她，她的目光，一直緊緊鎖住那個陌生的老婦人。

老婦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卷卷身上。

她在偷偷的打量他，目不轉晴，全神貫註，為了看了更真切些，她甚至還假意到爐火旁幫他取栗子，與他說話。

安若素十分困惑，想不通她到底想做什麽。

雪寂言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老婦人在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老婦人。

只是一眼，他便已明了，給安若素使了個眼色，垂下眼眸，唇角掠過一抹嘲諷。

安明啟那邊還跟顧清雲聊個沒完，直到老婦人站起來，他的話也嘎然而止。

“太晚了，你們該休息了！”他起身告別，“兩個孩子也一定困了！素兒，你的藥配好了嗎？”

“一直給父親備著呢！”安若素笑著回應，轉身回房，將藥遞交在他手中。

安明啟帶著老婦人離開。

安若素打了個呵欠，轉向顧清雲和清盈：“夜深了，咱們也歇了吧！”

有些事，不是要避開顧清雲，只是她心性柔弱，知道太多事，反而是種負擔。

顧清雲微笑點頭：“是該歇著了，剛剛我還打盹來著！”

清盈扶顧清雲自去休息，兩人背影一消失，雪無邪即冷聲開口：“越貴妃！”

“什麽？”安若素一怔，“宮裏人？”

“先帝最寵愛的一位貴妃！”雪寂言回答，“這些年倒老得真快！”

“先帝？”安若素不解，“她來做什麽？她一直在看你，為什麽？”

“她應該是發現了主子的身份！”雪無邪面色凝重，“主子，我去殺了她！”

“這會兒再殺她，等於自證身份！”雪無邪搖頭。

“那要怎麽辦？”雪無邪有些急躁，“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早晚會暴露的，不是嗎？”雪寂言面色淡然，“只是，我沒想到會暴露得這麽早！”

“誰讓你整日裏那麽得瑟？”安若素也急了，“讓你乖乖扮女孩子，讓你不要顯山露水，你非不聽！現在可怎麽好？我那爹要是確認了你的身份，肯定會把你揪出去殺死的！你可是叛臣之子啊！”

雪寂言與雪無邪對視一眼，不自覺笑起來。

“你還笑？”安若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勁揪自己的頭發，“要怎麽辦呢？要怎麽辦呢？肯定是不能殺，殺也沒用！可是我那渣爹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呢？你每次都是偷偷進宮，並沒有撞見什麽人……”

她在那裏跳腳想辦法，這邊雪寂言密語吩咐雪無邪，兩人話剛說完，那邊安若素突然叫起來：“我想到辦法了！”

“嗯？這麽快？”雪寂言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說來聽聽？”

“我們給他來個混淆視聽！”安若素急急道，“等我這渣爹送這越貴妃走，我們就假扮成逍遙王府的人攔住她，這邊想法吸引安府中人的註意，給我那渣爹造成一個假象，就是這越貴妃其實是逍遙王的人，故意過來禍害她的，這樣一來，她就算說的是真話，以我那渣爹多疑的性格，只怕也不會相信了！”

“天哪！天哪！”雪無邪喃喃低嘆，“這太詭異了！”

“嗯？”安若素不明所以，“這哪裏詭異了？我個人認為，這是目前最妥當有效的解決辦法！卷卷，你最聰明的，你說怎麽樣？”

雪寂言笑而不語。

雪無邪伸手在卷卷肩上拍了拍，低嘆：“好了，我現在總算知道，你為什麽會跟著了魔似的……真是人生好伴侶啊，難得啊！心有靈犀，夫唱婦隨，太有愛了！”

雪寂言深有所感，用力點頭。

“餵，你們在幹什麽？”安若素有點抓狂，“你們說的這是什麽鬼話？為什麽我聽不懂？”

“皇嫂，你早晚會懂的！”雪無邪攜劍而出，身影很快便沒入深沈的夜色之中。

“什麽狀況？”安若素一頭霧水，“卷卷……”

“你的計策很好！”雪寂言微笑，“無邪已經去辦了！”

“啊……我還沒說細節呢，他就明白了？”安若素愕然。

“他理解能力強，是雪啼好下屬！”雪寂言回，“好了，事情交給屬下去辦，我們該休息了！你看，花花已經睡著了！”

錦繡院，書房。

安明啟和越貴妃一進門，安如錦即急急迎過來。

“父親，怎麽樣？是他嗎？”

安明啟看向越貴妃。

越貴妃點頭：“叫卷卷的那個孩子，跟雪寂言小時候十分相像！雪寂言小時候也是一頭卷發，這一點像他的母後，還有那五官眉眼，也跟雪寂言小時候一模一樣！”

“真的是他！”安如錦如遭雷劈，“他竟然沒死，竟然還好好的活著！”

“娘娘？”越貴妃困惑問：“娘娘你怎麽了？”

“娘娘怎麽樣，你不用關心，你只需要將我們想知道的事告訴我們就好！”安明啟冷泠的打斷她。

“是！老身魯莽了！”越貴妃知這兩人身份尊貴，不好得罪，當下不再多問，只篤定道：“老身可以確定，卷卷跟雪寂言小時候一模一樣！”

“多謝貴妃娘娘！”安明啟淡淡的回了一句，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只方形錦盒，遞給越貴妃：“這裏面是給越貴妃的謝禮！”

越貴妃打開，耀眼金光幾乎要將她的雙目閃瞎，她激動叫：“多謝國公爺，多謝娘娘！”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道與外人知！”安明啟袍袖輕揮，“如錦，你快帶越貴妃回宮！”

“女兒……不敢走！”安如錦捂著臉，快要哭出聲。

“你敢做那樣的事，就該知道會有今日的後果！”安明啟冷哼，“快回去，以防夜長夢多！許明誠現在盯緊了安府，皇後偷偷出宮，又帶了一個先帝貴妃，要是被人發現，又是一樁罪！慶國公和武尚書的結局，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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