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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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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 除了頭一日安陽酣睡晚起,被那姓顧的鉆了空子,得以偷偷潛入了她的香閨以外,為了阻攔他肆意進出, 過後幾日安陽難得艱難擺脫懶覺日日起了個大早, 裝模作樣的端坐在了芳菲庭等著, 待那顧青山來了後, 便將他給攔在了二門外頭,只派侍女們來回傳話, 成了整整四年親的人了, 如今卻端得似個閨閣娘子似的, 一幅不得隨意與“外男”罩面的架勢, 可謂是矜貴得不得了。

顧青山好似也難得配合和縱容著她, 每一日一早趕過來,耐著性子讓侍女傳話, 皆是諸如“睡的如何”“可用早膳了”, 戲虐時便是“郡主可起了”“這麽早起得來麽”“我這便去上值了,勞煩轉告郡主讓她快快去歇著, 莫要硬挺”之類雲雲。

每每聽到調侃她早起的話語時, 饒是矜貴如安陽, 也一時臊得臉微微一熱, 恨不得將手中的杯子直接一路砸到二門去。

有時,他若體貼上道幾許,安陽便也會賞一二個臉面親自去到二門, 在眾目睽睽之下, 隔著三四道月門洞, 遠遠的瞅上對方一眼, 然後連連甩著帕子讓他速速離去。

幾日下來,真真只覺得就跟回到了閨中似的。

不過作天作地總有消停的時候。

這樣快活蠻橫的日子享受幾日便是偷來的了,若矯情得不知天高地厚,一路沒頭沒尾的作下去罷,顧青山這裏尚且還能糊塗,回頭將軍府老太君那兒安陽可沒法好生交代了,要知道,三月初八,她將軍府的宴會可沒兩日了,再不趕回去的話,她這宴若是辦砸了,可不得在全京城丟盡臉面了。

故而,安陽這幾日雖過得快活,心中卻也有些歸心似箭。

於是,得知那顧青山來了,直接拎著帕子巴巴朝著二門趕了去。

隔著三道月洞門,兩人同時從月洞門外跨入,卻又在跨入門內的那一瞬間,雙方各自齊齊收了步子。

隔著三道圓的石洞門,隔著幾十步的距離,夫妻二人各自立在一側,遙遙相望著。

一瞬間,就跟回到了一年前,在安伯侯府那次似的,那日亦是,闊別三年,隔著一條小溪,兩人遙遙對視著。

而今,雖不曾隔三年之久,卻也小別七八日光景,還真別說,這是重逢這一年以來,夫妻二人頭一回分開,只覺得竟也有種小別勝新婚的錯覺。

這日,顧青山身上依然穿了他那身萬年不變的緋色官袍,顧青山穿官袍非常挺拔剛健,如屹立松柏,渾身自有股子禁欲的性感,清正的廉潔。

安陽喜歡他穿官袍,無論是他的七品芝麻官袍,還是如今的四品府衙官袍,無論何時看去,都令安陽挪不開目光,青袍像是他身上冷冽的松雪,緋袍則是他身上和煦的春風。

這日天氣大好。

和煦的陽光照在那一抹緋色身影上,其身姿耀眼得讓安陽有片刻睜不開眼。

兩人遠遠對視著,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對方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忽而背著手,提著步子一步一步主動朝著安陽這個方位走了來。

這是自顧無憂十四歲入京,回京十年以來,安陽第一次無比確信他是直接無誤的朝著她而來的。

不是當年在學院時,數百次的擦肩而過的那種。

亦不是成婚後,理所當然的那種。

而是,他的方向,他的目標,就是她,只是她。

無關任何其他。

這種感覺可真好。

對方走了幾步後,安陽也遠遠看了對方一眼,便也輕輕咬著唇,緩緩擡起了步子,難得第一次也主動的朝著對方迎了上去。

安陽步子小,不及顧青山人高馬大。

不過才邁了七八步,對方便如同一座挺拔青山似的矗立在了她的面前。

高高大大的身姿險些將她盡數給籠罩住了。

兩人再度對視了一眼。

不知為何,下一刻又紛紛下意識地飛快移開了。

眼尾齊齊都染上了幾分淡淡的笑意,卻又有幾分莫名的……尷尬和不自在。

是那種明明都已經熟透了,還非得裝作矜持的小尷尬。

還是顧青山率先反應過來,一時舉起拳頭置於唇邊低低咳了一聲,隨即微微勾了勾唇,重新將視線直直落到了安陽臉上,定定看著,正要開口,不料卻見安陽這時忽而對著顧青山左瞅瞅,右瞅瞅,上瞅瞅,下瞅瞅。

顧青山眉頭輕輕一挑,低頭看著她,勾唇問道:“郡主在看什麽?”

話剛一落,安陽忽而冷不丁朝著顧青山伸出了手。

一片白皙細膩的手心直接明晃晃的探到了顧青山的跟前,緊接著,安陽擡了擡下巴,一臉理直氣壯地質問討要道:“我的東西呢?”

顧青山目光一閃,裝作不明所以道:“什麽東西?”

安陽知道他在故意裝糊塗,自從這一回交鋒後,安陽可算是徹底看清了眼前這個狗男人地本性和真面目了,這人簡直比狐貍還精,比大灰狼還要兇惡狡詐。

她眨眨眼,他都怕是都能猜到她腦子裏在琢磨什麽。

安陽才懶得同他廢話。

再度將那片手心一揚,重覆一遍催促道:“快拿來!”

顧青山看著安陽郡主一幅理直氣壯地模樣,半晌,終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了,隨即雙目深深盯著安陽道:“唔,都已連續送了好幾日的禮,郡主還沒收夠?”

頓了頓,又挑了挑眉道:“這付出若得不到半點回應,總歸令人有些惆悵,想讓羊幹活還不給羊吃草,哪裏有那麽霸道的事情,總得讓人瞧到一點點盼頭罷,郡主,你說是也不是?”

顧青山文縐縐的說著。

拐彎抹角的竟還跟她談起了條件。

安陽頓時氣結,他還跟她談起了條件?

她若是這會兒還沒嫁給他,她一準將他顧無憂的名字從名冊上給一把劃掉了,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她這樣的漂亮夫人了。

呵,到底是人到手了,便不會好生珍惜了。

“若禮物滿意,自會給你滿意答覆——”

安陽翻了翻白眼,如是說著。

顧青山確認道:“衤糀真的?”

安陽斜眼白了他一眼,道:“本郡主何時誑過人。”

顧青山這才滿意似的,一時勾唇擡手朝著衣襟裏摸了摸。

還真有?

安陽立馬隨著他的動作側著臉去看。

她見這日顧青山身無長物而來,雙手空蕩蕩的,還以為這廝今兒個壓根沒有給她備禮,這禮都連續收了六日了,冷不丁中斷了,終歸令人不是滋味不是?

不想,竟還真的備了?

安陽頓時一臉好奇,結果卻見那顧青山左摸摸右摸摸,摸了半天啥也沒摸出來,只一邊摸一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安陽頓時等不及一把走過去,揪住他的手,扔掉,然後自己主動探了起來。

她細嫩白皙的手指至今鉆進了他的衣襟裏。

左探探,右探探。

嗯,肌肉還是一如既往的鼓。

身軀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壯。

啊呸。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的衣襟裏除了精壯的肌肉就是鼓鼓囊囊的肌肉,除此之外便再也沒了其他。

逗她呢?

壓根就沒備!

“你……你誆本郡主?”

安陽頓時氣得隔著薄薄的衣襟朝著對方的胸口上撓了一把。

這一撓,瞬間讓那顧青山神色一變,喉嚨裏直徑悶哼了一聲。

男人的聲音略有些變了味。

安陽如何聽不出來。

當即臉驟然一熱。

她倒是險些忘了,這兒可是二門,他們二人在這勾勾搭搭的,縱使是夫妻,終歸不雅。

尤其,對方還裝模作樣的變了聲。

安陽頓時忍不住紅著臉瞪了對方一眼,下一刻立馬嗖地一下要將手從對方衣襟裏收回來,卻不料,顧青山那廝卻在這時忽而擡起手將安陽的手直接一摁,直徑將她的手摁在了他的胸口。

安陽抽手。

抽不動。

安陽頓時脹著臉正要再度開撓,不想這時,細嫩的手心直徑貼上那精壯結實又滾燙的胸腔。

砰,砰,砰——

一聲一聲打鼓聲驟然隔著衣襟朝著手心傳了來。

安陽整個人驟然一楞,竟是……竟是顧青山地心跳聲!

她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手心下那一團心臟的一下一下砰砰砰的抖動和跳動聲。

那麽的清晰,那麽的有力。

砰,砰,砰。

男人的心跳竟然這般矯健,這般孔武有力,就跟打鼓似的。

就像被生生攥在了她的手心裏頭似的。

這還是安陽第一次摸到顧青山的心臟,第一次紮紮實實地感受到他蓬勃而有力的心跳聲。

好似,他的整個世界被她牢牢抓在了手中似的。

那種感覺,那樣的真實,那樣的奇妙。

奇妙到有那麽一瞬間安陽微微摒住了呼吸,她一手觸碰著他的心臟,一邊悄然凝神,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可神奇的是,隨著掌心中心臟的劇烈跳動,她的心臟律動竟慢慢的一點一點平緩了下來,再然後,到達某個點後,竟與他的心臟跳動齊平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他們地心臟跳動聲整齊劃一,竟同頻共振了。

這樣的感覺,不知為何,忽而令安陽有些莫名感動,莫名激動。

就在她整個人凝神感受的時候,這時,忽見那顧青山一邊用力的攥住了她的手,一邊低頭認真凝視著她,驟然低低問道:“我的郡主殿下,氣可消了?可隨為夫回府了?嗯?”

顧青山一邊拽著安陽的手,一邊低低問著。

他說這番話時聲音低沈中難得透著一股溫色。

與此同時粗糲地大拇指一下一下輕輕在安陽手背上摩挲著。

安陽的皮膚敏感,他輕輕一撫,頓時半條胳膊雞皮疙瘩就冒了出來。

我的郡主殿下?

什麽鬼!

不知是被這六個字給肉麻到了,還是被手心裏那蓬勃有力的心跳給震的。

安陽的臉當即唰地一下,竟紅透了。

好肉麻的稱呼。

她的雞皮疙瘩要掉一地啦。

不過……我的郡主殿下?

安陽一時紅著臉輕輕咬了咬唇。

好罷,肉麻雖肉麻,終歸,安陽還是受用的。

“禮呢?”

不過,臨到嘴邊的點頭一張嘴,又成了嬌嗔的“刁難”。

這關頭,竟還惦記著這一遭。

她以為是刁難,不過,話一落,卻見那顧青山竟絲毫不慌不忙的忽而探出另外一只手,指尖輕輕晃動間,食指與中指中間便夾著一物呈現在了安陽的眼前。

而當安陽看到眼前那熟悉的一件東西後,頓時雙眼微微瞪圓了,她沒想到顧青山這狗男人竟還當真給她備了禮物,卻更沒想到是,他備的竟是個老物件。

一枚小巧玲瓏的……紙轎子?

安陽一口老血險些當即噴了對方一臉。

又是這破玩意兒?

又是便宜貨?

狗男人未免也……太摳門了罷。

連續送了七日禮,竟沒有一樣貴重的便也罷了。

原本以為禮越往後送便會越精心,害安陽昨兒個惦記了一整晚,卻萬萬沒有料到竟是這麽個玩意兒。

安陽當即險些要嘔火了。

不過玩意兒雖破,人雖摳門,看著眼前這枚小巧玲瓏的紙轎子,安陽頓時覆又想起了一年前,狗男人一年前也是拿著這麽個破玩意兒將拋棄三年的她給“哄”回了將軍府,她萬萬沒有料到,一年過去了,他竟……他竟半點長進都沒有。

又是一頂紙轎子。

又是一頂破轎子。

安陽瞬間要被這個狗男人作死的行徑給氣笑了。

原本還沈浸在那句“我的郡主殿下”中,稍稍神色稍悟,不想,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瞬間破了功!

正當她氣呼呼將這個所謂的禮物一把奪過來,正要糊上顧青佚山他腦門上時,這時,忽見那顧青山在安陽即將要“咆哮”“發怒”的前一刻,立馬及時適時的補充了一句:“轎子在外候著,郡主可要隨微臣回家?”

顧青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臉溺寵的沖著安陽的問著。

而安陽聽了他這話後,神色明顯再次一楞,下一刻,只見她驟然意識到了什麽,飛快看了那似笑非笑的狗男人一眼,隨即幾乎不待對方回應,安陽驟然抓起群擺便往二門外跑去。

等跑到郡主府府門外一瞧,只見郡主府府門外竟早已安安靜靜的停放了一臺轎子。

一二三……

四五六……

七八……

八擡。

八個轎夫恭恭敬敬的在轎子旁候著。

竟是貨真價實的八擡大轎!

不是紙轎子,是真的八擡大轎!

轎子是紫蓬金玉罩面的,除了紫色與當年大婚的大紅色不同以外,餘下的,皆與當年她大婚時的喜轎一模一樣。

看著那八個整齊劃一的轎夫,看著那頂奢華軒麗的八擡大轎,不知為何,安陽忽而忍不住擡手捂住嘴,雙眼沒能忍不住微微一紅。

呆瓜!

她……她她那個時候不過是故意刁難他的戲言,是生氣說的氣話,哪個叫他真的將八擡大轎給她弄來了。

這般隆重,八個轎夫各個穿著整齊劃一的華麗服飾,雖並非紅綢加身,卻也各個腰纏紅綢帶。

這轎子若往街上一走,再往將軍府一擡,指不定以為將軍府裏頭又接了位新娘子回去了,安陽還沒上轎便已先一步尬得頭皮發麻了起來。

“怎麽?郡主不敢坐?”

正當安陽尬得不知所措之際,這時,顧青山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停在安陽身側,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雖安陽聽出了幾分激將的意味,雖聽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然而方一偏頭,卻分明見那顧青山眼尾藏笑,正一臉溺寵的看著她。

他目光平靜,然而眼裏卻星星亮亮,仿佛藏著一片一望無際的璀璨銀河。

安陽頓時心頭一熱,良久良久,只微微呼出了一口氣,不多時,只神色倨傲的將腰身一挺直,再將頭顱高高一揚,不多時,只將置於腰腹前的手輕輕朝著空中一擡,殷紅的紅唇輕輕一啟,嘴裏便傲嬌的溢出兩字:“起駕!”

話一落,一旁的顧青山嘴角微微一抽,隨即倒是十分配合他的這位郡主妻子的威儀,很快將他手背搭在了她的手心下。

安陽便墊著小顧子的手,一步一步重新跨上了這頂八擡大轎。

這是安陽第二次被顧青山送上八擡大轎。

亦是顧青山第二次親手將安陽郡主擡回顧家。

這一回,風雨無阻,前路光明。

全文完

2022/12/24

姀錫

《後記》

傳聞神勇侯十足懼內,一日不慎惹得安陽郡主生氣,一氣之下安陽郡主回了郡主府,為哄回郡主,神勇侯五花八門的手段用盡,最終派出八擡大轎才堪堪將其接回。

傳聞,神勇侯當日一路小心侍奉轎攆左右,時而囑咐轎夫不可顛簸,時而為轎中郡主殷切奉茶,噓寒問暖,從郡主府至將軍府有十餘裏路,擡轎半個多時辰的路程卻生生耗時一個時辰有餘,期間神勇候一路親歷親隨,不曾歇腳片刻,這一畫面乃當日滿京之奇觀也!

——摘自建元二十七年春 《神勇侯轉》

作者有話說:

各位,正文到這裏就結束啦,番外還會對正文有一些補充的,例如避孕藥,還會有一些兩人的番外,一些其他人的結局,還有樂未央的番外,感謝各位寶寶們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裏一路相伴到這裏哦,新的一年馬上也快要接近尾聲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平平安安,所有的家人們都平安順遂,一起渡過這一段艱難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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