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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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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日顧青山難得休沐一日, 這日雖非初一十五,卻也是在老太君北苑一道用的晚膳。

顧青山回京後,不久升官入了京兆府,一朝父母官, 管束著整個京城, 雖無大事發生, 卻也瑣碎之事不斷, 橫豎這一個多月來,便是連與之同床共枕的安陽, 都所見他人不多。

安陽醒來之後, 身側早已沒了餘溫。

安陽歇下之前, 還沒見到人影。

於安陽而言, 倒也樂得自在清閑, 有他沒他,生活沒差。

然而不知是回程時, 路上那番“暗示”或者“暴露”性的話語, 指向性太強了,令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橫豎回府後, 二人之間均是有些心照不宣的“尷尬”和“怪異”。

具體表現在, 用飯時, 顧青山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安陽的手指,她立馬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給縮了回去,兩人筷子不約而同夾到了同一塊雞胸肉, 而後, 兩人竟不約而同收回了筷子, 放棄了那塊雞胸肉, 後來,顧青山主動夾起那塊雞胸肉放入了她的碗裏,然而整個過程,兩人卻沒有再對視一眼,說過一句話。

整個飯桌上,姜明月都毫不掩飾的拿著那雙滴溜溜的眼珠子一直來回在他們二人身上搜索著亂轉著,只覺得他們倆之間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怪異。

就連老太君也擡眼看了二人一遭。

一直到從飯桌上下來,給老太君請示後,安陽這才馬不停蹄的回了無恙居,連那顧青山也未曾等候。

顧青山看著安陽匆匆離去的背後,對他如避蛇蠍,只將背在身後的手握成拳狀置於唇邊低低咳嗽了一聲,隨即似無奈的牽了牽嘴角,這時,姜明月忽而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問道:“無憂哥哥,你惹郡主生氣啦?”

顧青山將嘴角的淡笑一收,掃了姜明月一眼,道:“小孩子休要瞎打聽。”

姜明月道:“我哪裏小了,郡主也不過才大我三歲而已。”

姜明月朝顧青山比了個三。

顧青山忽而想起三年前,同安陽郡主成親時,她也是明月這個年紀,一時心中微微意動。

不過那時還未來得及好好相看,便錯過了。

這一錯,便是整整三年。

這樣想著,顧青山抿著嘴離開了北苑,倒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無恙居,而是直徑去了練武場練了半個時辰的箭,後又去書房處理一個時辰的公務,估算了一番時辰後,這才掐著點背著手緩緩回到了無恙居。

回來時,安陽已洗漱完畢,正坐在梳妝臺前由侍女伺候絞發,顧青山一進屋,屋內所有人都朝著他福了福身子,安陽從銅鏡裏瞅了一眼,身姿挺得筆直,整個人端得更加高高在上,極具郡主鳳儀。

顧青山進屋後,看到她一身白色褻衣加身,薄薄、寬寬的真絲裙袍雖將全身上下裹得一絲不茍,然而寬松的衣裙下那抹婀娜之色卻如何都遮擋不住。

一時,忽而想起了從安伯侯府回來那日,她“惡劣”“戲弄”般的將她自己薄薄的紗裙遞給他讓他穿的場景,他幾乎可以想象,那身緋紅的薄裙若是此刻穿到她的身上該是怎麽一副風景。

三千青絲一路垂落到臀。

厚厚的一層,像是海藻瀑布般在身後鋪開。

發尾若隱若現一道細細的小腰,盈盈一握,不過他兩掌的尺寸。

這樣看著,顧青山忽而緩緩朝著梳妝臺的方向踏了去。

端坐在梳妝臺上的安陽留意到他的到來,楞了一下後,頓時如臨大敵,就連綠雲、蕉月二人都吃了一驚,不知大人靠近過來作甚。

“我來罷。”

這時,忽而聽到顧青山低沈醇厚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顧青山走到安陽身後,直接沖著給郡主絞發的綠雲淡淡吩咐著。

話一落,已擡手,朝著綠雲伸了來。

綠雲楞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他來給郡主絞發?

綠雲不由看了郡主一眼,隨即很快將手中厚厚的巾子從郡主發上取下,猶猶豫豫的……交到了顧青山手中。

顧青山接過綠雲遞來的巾子,來到了安陽的身後,學著方才綠雲的動作,像模像樣的取出安陽背後一縷長發,裹入了厚厚的巾子裏,隨即輕輕的揉捏擦拭了起來。

他這動作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安陽楞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

綠雲和蕉月對視了一眼,紛紛踮腳湊過去張望。

蕉月看了片刻,只忍不住鼓起勇氣小聲提示道:“大人不能這般搓揉,頭發是郡主最珍愛的,視作珍寶,搓揉的動作容易損傷發質,得這般輕輕的捏揉,好讓水澤吸入巾子裏——”

蕉月見大人的動作略有些不對,雖心裏有些發怵,卻依然鼓起了勇氣大著膽子糾正著。

原本以為會遭大人冷眼。

卻不料只見那顧青山竟按照她的教法一一糾正了過來,道:“可是這樣。”

蕉月立馬點了點頭。

顧青山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說罷,將兩位侍女們的活兒給攬了過來,下起了逐客令。

蕉月看了郡主一眼,似還有些不放心,然而那邊綠雲早已將人給拖走了。

兩個侍女們退下後,屋子裏很快安靜了下來。

安陽端坐在梳妝臺前,一時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只時不時擡眼朝著銅鏡裏掃過兩眼。

銅鏡裏,顧青山身材高大,他站在了她的身後,擋住了大片的燭光,他低頭替她絞著發,她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以及一截堅硬的下巴,偶爾在銅鏡裏閃過。

顧青山沒有說話,仿佛全神貫註的在替她絞發,動作輕柔,也仿佛極為耐心,一下一下取出她的頭發,一縷縷包裹入厚厚的巾子裏,輕輕揉捏,直至頭發裏的水分被悉數吸入了巾子裏。

安陽也沒有說話。

只輕輕咬了咬唇。

屋子裏安安靜靜,能夠聽到顧青山悉悉索索的細微動作聲響,以及彼此交織的呼吸聲。

其實略有些尷尬,兩人雖成婚已舊,實則正兒八經的相處機會壓根不多,安陽跟顧青山相處的時日甚至還沒跟認識不過一個多月的姜明月多了。

這會子這般獨處,覺得沒什麽話可說,只覺得氣氛怪怪的。

顧青山武人出身,又自幼在軍營長大,做事歷來一絲不茍,就連給安陽絞發,也是一縷一縷,絞完了的撥到一邊,未絞完的撥到一邊,正要再取一縷時,這時,許是郡主的發絲太過柔順,剛取到手中時忽而順著他的手指滑落了下去,顧青山下意識地跟著去接,卻未料那縷發絲竟一路垂落到了郡主的……胸前。

顧青山的手也隨之追去了……卻在手即將要觸碰的那一刻,驟然反應了過來,頎長的手指微微一頓,僵持在了半空中。

安陽這會換的褻衣,衣裳輕薄寬松,寬大的衣襟微微敞開著,正看時不覺如何,然而顧青山此刻立在了她的身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微開的衣襟裏的一抹嫩綠色,以及那微微隆起的……圓潤飽滿竟意外般悉數落入了他的眼簾。

顧青山神色一怔。

而安陽看到驟然襲擊到自己胸前的那只手時,亦是驟然一楞,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了顧青山那雙幽暗的雙眼。

安陽對上那雙異樣的眼神。

頓了片刻,只順著對方的眼神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看到了自己衣襟大敞的畫面後,安陽整個人臉色驟然一脹,只立馬噌地一下將僵在她身前還未曾來得及收回的那只手嗖地一推,隨即緊緊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一把從梳妝臺前的椅子上跳了起來。

“登……登徒子。”

安陽微微脹著臉。

殷紅唇瓣裏的貝齒緊咬在了一起。

只死死揪著胸前的衣襟,連連退到身後的梳妝臺後,直到背後抵住了梳妝臺臺面不能在退了,這才咬著牙,紅著臉,一臉惱羞成怒的惡狠狠地瞪著遠處的顧青山。

她就知道,怎麽就那麽好心,還替她絞發,分明是圖謀不軌,令有所圖。

圓房就圓房,她又不是不跟他圓。

橫豎牙一咬,眼一閉的事兒。

犯得著這般……裝模作樣?這般惺惺作態麽?

還什麽給你個孩子!

全都是借口。

“登徒子!”

安陽叭叭叭的,覆又咬著牙,將顧青山當做了登徒子討伐著!

登徒子……啊不,顧青山也沒有料到,活了整整二十三年,他竟也有被人指責成登徒子的一日,還是被自己的妻子。

他一時有些無奈,然試圖開口,最終卻發現竟有些啞口無言。

眼看著郡主退到了梳妝臺了,整個人仿佛如臨大敵,一時無奈擡手揉了揉眉心,朝著郡主招呼道:“過來,先將頭發絞幹了。”

如今雖已臨近端午,天氣漸熱,可夜深寒重。

安陽卻哪裏聽他的,只死死揪著胸口,道:“我自己來!”

說罷,一臉警惕的看著顧青山,朝著他伸出了手,示意他將巾子遞過來。

顧青山看著她細白如蔥的手,微微抿了抿唇,不多時,繞過交椅,緩緩踏了過去,將巾子輕輕遞放到了安陽的手中。

安陽接過巾子便要拿過去。

不想,一扯,竟如何都扯不動。

巾子的另外一頭,一只結實的大掌牢牢拽著,沒有松手。

安陽嗖地一擡眼望去,正好對上了顧青山目不轉睛的雙眼,他的雙眼漆黑幽深,裏頭仿佛是一口千年古井,深不見底,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安陽好像能夠在他的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團。

看著看著,不知為何,臉微微一脹。

就在這時,高大威猛的身軀忽而緩緩朝著她靠了過來,他身高馬大,肩寬背闊,他一靠近,瞬間覺得像是一堵堅固的鐵墻朝著她移動而來,而後,堵在了她的跟前,堵住了所有的光亮,將她禁錮在梳妝臺與這堵鐵墻這方小小的天地裏,仿佛無處遁形。

而後,顧青山輕而易舉的便將那條巾子從安陽手中取了下來,他立在了她的跟前,面對面的取了她一縷還濕潤的發繼續替她細細致致擦拭了起來。

而後,發幹後,只驟然伏身,將倚靠在梳妝臺前的安陽輕輕的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了梳妝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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