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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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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她那溫泉莊子,其實按照大周律法,未婚嫁子女是不得有私產的,禮教上來講,家長或父母更是有支配子女所有財物的權力,夏家是書香世家,傳統禮教之家,在夏老太爺和夏大老爺,不,其實大部分夏家人看來,以宓的種種行為都已經是不孝不賢至極。

不過是因著她是禦賜的燕王妃所以對她多有忍讓而已。

可現如今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被寒癥折磨,以宓這個孫女卻是自己一個人獨居一個大溫泉莊子,對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不聞不問,簡直是……說出去簡直會被人唾棄啊!

夏老太爺和夏大老爺都不明白,為何以宓此次回京之後,不,被賜婚燕王之後,為何會對夏家這般薄情寡義,不說全無半點孝順之心,就是連基本對長輩的尊敬禮讓的態度都沒有。

雖然她是十二歲才回的夏家,但她自回到夏家,夏家也沒虧待過她啊!整個夏家,除了老太爺老夫人,也就她一個人設了小廚房,她自己吃的用的都是家裏最好的,就是老太爺老夫人都多有不如的,而她莊子上鋪子裏送來的東西,都是自己收著,半點也沒孝敬過長輩,家裏人也從沒對著她有過半句說辭。

可她到底是夏家的女兒。

夏老太爺只覺,當年真不該妥協,讓魏國公府來教養她,結果就養出這麽個不孝不順的東西,她這個毫無品德的樣子,燕王喜歡她也只能喜歡她的顏色,可顏色能好幾日,燕王那樣的人,將來府中自有蓋過她的美人,到時她將何以自處?

並且她如此不孝不賢,將來為燕王妃,就是禦史也不能放過她的。被人抓著把柄,多少人會想取而代之?

夏老太爺聽了長子的話,咳了咳,摸了摸自己有些腫脹的胳膊,嘆道:“我和你母親的這毛病也是積年的病癥了,倒是不打事,但三丫頭她也許久未回主宅了吧?”

“她一個姑娘家,一直獨居於莊子上,雖就在附近,但從不回主宅跟我和你母親,還有她父親請安,這名聲傳出去總是不大好聽,尤其是將來她貴為燕王妃,更當謹言慎行,不能讓人抓了把柄,為將來埋下禍根。”

“老二,明兒個你就去她那邊,跟她說道說道,不能讓她如此任性,自毀前程。”

被點名的夏二有些羞惱,他和這個女兒從她生下來到現在說過的話連手指都能數得過來,他是真不願見她,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到自己被毀的大好前程……她為燕王妃,他也沒想去沾她光。

夏大夫人聽言卻是臉色微變,她覺著,讓夏二去找以宓,一準壞事。

她覺得,以侄女那性子,現在的情況,只能從她的利益角度來好好規勸,好好哄著,再慢慢培養感情,而不是以孝道來壓她……

夏大夫人就陪著笑道:“父親,兒媳覺得現在什麽事也比不上您和母親的寒癥重要,三丫頭養得嬌,又對二叔有些心結,鬧騰起來也不好看,兒媳看,還是兒媳先去勸勸三丫頭,再將父親和母親接過去養著病,三丫頭也還小,這住到了一塊,再慢慢好生教養就是了。”

夏老太爺聽言看了一眼低了頭聽言面色漲紅的次子,深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去就你去吧,好好跟三丫頭說說,讓她就算不念著我們,也多慮著些自己前程吧。”

夏大夫人應下不提。

翌日,夏大夫人坐在溫梅莊的花廳裏,以宓還未到,她喝著丫鬟端上來的清茶,清香撲鼻口味回甘,但她卻是越坐越有些不安,明明花廳裏各個角落都置了冰桶,她卻只覺得悶熱,而下面侍立的幾個丫鬟眼觀鼻鼻觀心,顯見的規矩極好,卻都是面生的。

原本女兒還想跟她一起過來,可是她想著自己要和以宓說的話,便好生勸了她,只道來日方長,就自己過來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以宓才慢慢入得廳來。

夏大夫人起身,笑著喚道“宓姐兒”。

以宓就笑道:“大伯母坐吧。”

邊說著邊就走到夏大夫人對面的雕花椅上坐下,這才慢慢溫聲道:“大伯母,今日大伯母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夏大夫人聽了以宓柔和的聲音,那心也定了定,笑道:“宓姐兒,好一段時間未見你了,你祖父祖母都念著你,就吩咐我過來看看你。宓姐兒你這段時間可好?這身邊沒個長輩,你也得好生照顧自己。”

以宓沒接她“關心”的話,她端了小丫鬟奉上來的茶,拿著杯蓋輕輕撥了撥,然後擡頭往下看了一眼,下面侍立的兩個丫鬟立時行了一禮,便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以宓這才轉頭對夏大夫人道:“大伯母,您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

夏大夫人面上的笑容有一剎那的僵硬,她就不明白這個侄女怎麽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明明看著倍兒溫柔乖順,但說起話來卻是這般直不楞,她記得以前在湖州湖的時候好像還沒這般誇張……

夏大夫人深吸了口氣,道:“宓姐兒,那大伯母就直說了。你知道,你祖父祖母有積年的寒癥,一到冬天就發作,今年更是重了,現如今已經快起不了床。宓姐兒,你到底是夏家的女兒,你在這邊住著溫泉莊子,對發寒癥的祖父祖母不理不問,這傳出去,怕是對你的名聲有礙啊。”

看以宓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她咬了咬牙,繼續道,“宓姐兒,我知道你再不怕什麽名聲不名聲的,可你不在乎,難道你也不在乎燕王殿下的名聲?”

“燕王殿下他現在乃是輔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言一行必受人註目,你不孝不賢的名聲傳出去,難道不怕影響到燕王殿下的名聲?你是知道你祖父的脾氣的,若是他脾氣上來了,去衙門告你不孝,哪怕你是禦賜的燕王妃,怕婚事也會被毀掉的!你當知道,現在可不知多少人盯著你這燕王妃的位置呢!”

先威嚇後哄勸,這是夏大夫人的策略,然而令她難以置信的是,以宓聽完她的話竟是半點驚惶疑慮之色都無,仍是神色淡淡,似笑非笑,只嘴角的諷刺更深了些,這讓她後面的話竟是有點說不下去。

以宓看夏大夫人說到這裏就只看著自己,不再說下去,她挑了挑眉,輕笑了一下,替她順話道:“所以呢?”語氣很是溫和。

夏大夫人突然有一股挫敗感升上來,像一拳擊在棉花上,只覺無力。

她嘆了一口氣,微靠到椅背上,軟了下來,有些疲憊道:“宓姐兒,我知道,你對夏家可能無甚感情,對你繼母,甚至你父親你祖母心中都有所不滿,定是覺得他們虧欠於你……他們可能也的確沒有將你捧在手心裏疼你,對你有所……虧欠。”

“但是宓姐兒,為人子女皆是如此,尤其是女子,更是自古都是需聽從家族的安排,以德為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其實相較其他人家,你祖父祖母還有你父親,對你已經算是寬容至極,更不曾做出任何為了家族利益而不顧你意願的行為,你也見過……”

“是做不到還是不想?”以宓突然打斷夏大夫人的剖心之言,笑問道。

對著以宓分外明亮帶著些笑意的眼睛,夏大夫人一噎,竟是一時答不上來。面前的這個侄女,可半點也不好哄勸或糊弄。

以宓問完這句卻也不再看夏大夫人有那麽一絲狼狽尷尬的面色,而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繼續等著夏大夫人的話。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大伯母韌性很強,定不會氣餒,還是會繼續說下去的。

果然,夏大夫人看著以宓好半晌,面上微燙,心頭各種滋味翻滾,但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把最後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道:“宓姐兒,不管你心中是作如何是想,對我們夏家又是何種心態,但世情如此,禮教如此,你既是夏家女,是你祖父祖母的孫女,你父親的女兒,那麽為了你自己的名聲,為了燕王的名聲,哪怕是面子功夫,你就也得做。”

“宓姐兒,大伯母說這些話也是為你好,這麽些年來,想必也沒人教你這些,但你將來身處高位,這些都是頂頂重要的。夏家,你可以不必掏心掏肺,對你祖父祖母,你也可以只是盡上最基本的孝義責任,不去走心,但卻不能不做,這樣並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你自己,讓別人對你的品德,對你的言行,對你的出身都無從詬病,如此才是長久養福之道。”

說到後面,夏大夫人像是尋到了支撐,面色也一點一點鄭重起來,恢覆了些長輩的樣子。

以宓笑,擡了頭看著夏大夫人的眼睛道:“那麽,如果我就是不在乎,就是不願意拿我的東西,我的溫泉莊子,我的財物來演這出祖孫情深,父慈女孝的戲碼呢?”

有些人,在滿口的仁義道德之下,藏著到底有多貪婪的心,她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明明是恨不得把你榨幹喝了血再把皮肉打包賣掉,可卻還像是站在道德至高點,錯的都是你,他們做什麽都是對的,你不順著,就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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