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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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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二

只短短一瞬,兩人的目光皆收回。

一一轉而伸手去握小姑娘的手,觸及滾燙,她的秀眉不禁緊蹙。

而這時,那名男子從懷裏拿出一只墨色瓷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準備要餵給發著燒的小姑娘。

見狀,一一面露警覺、下意識地擡手去擋,“這是什麽藥?”

望著面前姑娘懷疑的眼神,陳亦行先是一楞,隨即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怕有毒?”

他的聲音清冽,一一擡眼便看見他將手上的藥扔進自己嘴裏,然後大方地將瓷瓶遞給她......

她咬咬唇,將瓷瓶接過,遞至鼻間聞了聞——

除了讀書學禮,師父還教了她不少東西,教她辨草藥識藥性,教她習得多國語言,還教她簡單的自保功夫......

師父總是說,世事多變,什麽都學一點總是好的。

此時,她是真的慶幸自己懂些藥性。這個男子,雖生得一副謫仙貌,可善惡豈能由外表而定?尤其如今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只是......這藥似乎沒什麽問題。

一一神色不太自然地倒出一顆藥,給小姑娘餵下。然後將瓷瓶遞回,面帶尷尬地說:“抱歉......”

陳亦行漆眸中噙著笑意,輕聲回:“無妨。”

近日黎國盜匪愈發猖獗,打家劫舍、強擄百姓,且擄的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婦孺和孩子,為的是以人質換取錢銀。陳亦行長駐邊關,多番打退這群盜匪。可惜總尋不到匪窩,難以將其連根拔起。

長此下去,終歸是個隱患。

因此,陳亦行想出這個法子,假扮尋常百姓,故意讓自己被盜匪抓住。希望能順藤摸瓜、探尋到匪窩,然後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沒想到的是,會在這裏遇見這樣有意思的姑娘。

被盜匪抓住,多數應該像周圍的百姓那樣,驚懼啜泣。可眼前的姑娘,卻及其冷靜,且警覺性極高。

即使她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卻不難看出灰塵下的姣好容貌。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難掩的氣質和身處危險之地的冷靜從容,透露著她絕非尋常的百姓。

陳亦行看她所穿的衣裳,想著這姑娘大概出生於富商之家。

“姑娘怎會被盜匪擄來?”他低聲問。

一一看著周圍的百姓哭累了垂首入睡的模樣,也壓低了聲音回他:“探親路上不幸遇見這幫盜匪......”

當時情況危急,小曦因護著她而擋在她的身前,盜匪見敵不過護衛便倉皇而逃。這時他們瞧見了小曦,便扯住她的手腕想將人拖走......一一心下一緊,小曦不會武功,若被擄走,連逃都沒法逃。

千鈞一發之際,她將小曦往後一扯,可自己的手腕卻落入身後盜匪的手裏......

被擄來此地,以她的功夫,中途有好幾次機會可以溜之大吉,可未曾想盜匪擼了那麽多百姓,她若走了,這些百姓還不知會被送往何地。一一不忍心,可她的武功自保有餘,可要想將這麽多人從這群盜匪手裏救出,怕是不大可能。

所以她只好繼續留在這,一路上撕下自己衣裙上的布料留下記號——

外祖父依著記號一定會很快尋到她的!

一一頓了頓,回問:“公子怎會落入盜匪之手?”

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平平之輩。

聞言,陳亦行低垂著眼眸,沒答話。

一一想了想,有些懊惱。再怎麽樣,身為年輕男子卻被盜匪擄來,想必心裏已經很難堪、很不好受了,她再這樣問,顯然不妥。

於是,她嘗試換個問題,“公子會武功嗎?”

“會一點。”陳亦行擡眸答道。

“好,你不要怕,這群盜匪似乎只想用人換錢財,我的親人應該很快會帶人來救我們。”一一的杏眸透著堅定,認真說道:“為防這群盜匪中途變卦開始傷人,既然公子會些武功,那就同我一起盡力保護這些人好不好?”

陳亦行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別怕,還邀他一同保護弱勢的百姓。

明明是這樣纖瘦的身形,模樣也是嬌嬌柔柔的,說出的話卻是那樣堅定而有力量......

“好,我聽姑娘的。”他點頭應聲。

一一舒了口氣,畢竟在盜匪手上,心裏又怎會一點也不怕。如今多了個能並肩作戰的人,到底安心了不少。她望了望窄窄的窗子,外頭天已經暗下來了,草屋內的人都沈沈睡去。

許是藥效起了作用,身側的小姑娘的熱度漸漸褪去,一一摸了摸她的額頭,稍稍心安。她擡眸輕聲道:“我們輪著守夜吧?一個時辰換一次,你先睡吧。”

陳亦行勾了勾唇,笑道:“我還不困,姑娘先睡。”

一一沒推辭,點點頭。

邊關晝夜溫差大,入夜後冷了不少,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小姑娘的身上,隨後挨著小姑娘合眼睡去。

身處險境,更需要養精蓄銳。

半晌後,身側淺勻的呼吸聲傳來。陳亦行側首望向睡夢中鴉睫輕顫的人,心中升起些許道不明的情緒,他沒細想,只是解下自己的外衣給她裹上......

一一是被嘈雜的低語聲吵醒的。一睜眼,敞亮的天光從窗外透進來,草屋內的百姓們也都醒了,正神色慌張地小聲交談著。

她猛然驚醒,急急去看陳亦行,只見他仍保持昨夜的姿勢,可漆眸中添了不少紅血絲。她咬咬唇,有些懊惱和自責,“說好的一人睡一個時辰,你怎麽不叫醒我呢!”

陳亦行輕笑:“我不困。”

這倒是實話,行軍打仗多年,幾日幾夜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區區一夜未眠,確是小事。

一一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可屋門被粗魯的拉開,幾個戴面具的盜匪進屋,將他們往外趕......

六七個盜匪前後左右地將他們圍起來,罵罵咧咧地催促他們往前走。大半日後,盜匪們的交談聲輕快起來,腳步也不似先前那般急促了。

陳亦行和一一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

或許是快到匪窩了。

這時前邊盜匪的談話聲清晰地傳來。等聽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後,一一的小臉氣得通紅、雙拳緊握,怒意直沖腦門。

而她身側的陳亦行臉上的表情也和她的差不多。

因盜匪們講的是黎國方言,其他百姓無所察覺。

可一一和陳亦行都是通曉多國語言的人。

他們的談話內容大概是——

“嘿嘿。那個小姑娘是我的,誰都不準跟我搶。”

“知道你的口味,沒人跟你搶!再忍忍,快到山寨了......”

“我忍不住了!”

“......”

發出猥瑣笑聲的盜匪一直朝那小姑娘看,說的話也越來越露骨。

這群盜匪是按百姓們的年紀排的隊伍,那個小姑娘顯然是他們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因此被迫和他們分開,走在了最前頭。

“畜生!”一一忍不住低聲罵道。

陳亦行蹙眉,也不願再等了,準備向暗處的將士使手勢,將這群毫無人性的牲口就地滅了。

“我忍不住了!”

“瞧你那兒熊樣。喏,那邊有個草叢,你快些!”

“得嘞!”

那名盜匪將那小姑娘抱起,疾步匆匆朝草叢沖去。

小姑娘瞬間驚懼地大哭!

隊伍裏的百姓也是驚呼聲四起。

陳亦行向暗處做了個手勢,擡腿便要追去。可身側的人將他拉住,“護好這裏的人。我聽見遠處的馬蹄聲了,應該是我外祖父追來了,你再拖一陣!”

還未等他反應,身側的姑娘拔腿朝草叢方向追去。

站在原地的盜匪們拿著刀便要向一一砍去,誰料她身如輕燕,輕易躲過......盜匪們咒罵幾聲,正要擡腿追去,可是心口倏地傳來劇痛,緊接著一個個身子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斷氣前,他們轉頭看見的是一張冷得發寒的臉......

“大哥!”

顧之淵領著一小隊精兵出現。他心中疑惑,還未行至匪窩,大哥怎地就突然行動了?

“匪窩應在十裏之內,找到它,一個不留!”

語畢,陳亦行腳一點地朝草叢奔去,將懵怔的顧之淵留在原地。

*

那急色的盜匪將小姑娘放在草地上,粗魯去扒她的衣衫。

忽然,一把匕首帶著疾風而來,他趕緊朝後一退。可脖頸上刺痛之感傳來,他伸手一摸,摸到一片黏滑。

他大怒,方才若是再慢一瞬,他的喉嚨就要被完全割破了!

“臭娘們!”他大罵,隨即上前朝一一打去,可望見她身後有人奔來。他雙眼一縮,腳步往後退,將小姑娘抱起,轉身奔逃!

一一心下一滯,追了上去。

盜匪對這山林間的地勢頗為了解,一時之間難以追上。

直到他抱著孩子跑到山崖邊上,轉身望著追上來的一一,他面露猥瑣的笑,大喊:“就算我死了,也要她給我陪葬,黃泉路上再好好享用......”

“啊!”一一面露恐懼地朝盜匪身後看去。

那盜匪一慌,不自覺朝後望......

一一抓住這個時機,將另一把匕首從靴子裏抽出,跑到盜匪身前,刺向他的心口!

驚叫聲起,盜匪痛地松手,一一順勢將姑娘抱回。那盜匪的身子朝懸崖下墜去,可他眼露不甘心,用盡最後的力氣伸手去抓一一的肩膀。

一一被用力往後一帶,身子也跟著墜下去。

這時陳亦行追了上來,一一猛地將懷裏的姑娘朝他推去,自己獨自墜落......

陳亦行堪堪將小姑娘扶住,然後毫不遲疑地縱身往山崖下跳!

“大哥!”

“將軍!”

顧之淵帶著人趕到時,已攔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陳亦行跳下去的身影。

落入海水裏時,一一不禁後悔萬分:她不會水!

在海水裏掙紮了幾下,口鼻中灌了好幾口鹹鹹的海水,她的身子越沈越下,而且她的右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纏繞住了,怎麽掙不開。

她閉著眼,有些想哭。雖說救小姑娘她是不後悔的,可她也不想死啊......

忽然,似乎有人握住她的腳,用力解著纏在她腳上的東西。

她想,是那位公子嗎?不,應該是位將軍吧?

在她墜崖的瞬間,她瞥見他身後奔來不少士兵,口中還大喊著“將軍”。

一一本來有點生氣,想著這人著實有些不厚道,還騙她說只會一點點武功......

可他居然跳下來救她了。

海水從四面八方不斷的灌入,一一的意識逐漸模糊。

在失去意識前,她隱隱感覺到她的唇上似乎貼上了一片柔軟......

*

一一醒來時,天空一片漆黑之色。

她揉了揉有些痛的腦袋,緩緩坐起身。可一動,左腳腳踝處一陣劇痛傳來,她不禁痛的低呼。

“醒了?”

聞言,一一擡眸看向對面正在烤火的人,再摸了摸身上的衣衫,已是半幹。

“我可沒占你便宜啊。”陳亦行戲謔地笑,“就在你身邊生了個火,讓你的衣裳能幹的快些。”

一一沒答話,只是看了看已經包紮好的腳踝。

陳亦行順著她的眼神看去,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抱歉。”

因她的腳踝在海中被海草勒傷,怕傷及筋骨,他確實沒顧及男女有別,給她檢查了一番,還好只是皮外傷......

一一不是矯情的性子,她依著火光看向陳亦行,發現他兩只手的掌心都有血痕。她猛地想起,在海裏他徒手為她解開那些纏住腳踝的海草......

“受傷了?”她拖著傷腿緩緩挪到他身邊。

陳亦行見她望著他的手,笑道:“擦傷而已,小事。”

一一皺眉,雖說不是什麽大傷,可若是置之不理,這傷口便很難好好愈合。她扯過他的手腕,撕下衣裙上的布料,簡單為他纏繞包紮......

邊包紮邊想著他的身份,她不禁開口詢問。

“公......”話未出口,她勾了勾唇,改口道:“將軍?”

陳亦行怔楞一瞬,隨即想到在她墜崖之際身後人的喊聲,看來是被她聽到了。先前事出有因,如今便也不必隱瞞了。

他笑笑,“之前為了剿匪,故意隱瞞了身份,抱歉。”

“那將軍怎麽稱呼?”

“我姓陳,陳亦行。”

給他包紮的小手一緊,陳亦行的掌心一痛,擡眸去望她。

“你是陳亦行?”

一一猛地擡頭,驚訝道。居然在這裏見到了師父的兒子......

因她的反應著實有些大,陳亦行的漆眸不禁染上些許疑惑,“姑娘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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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陳:她不會喜歡我吧?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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