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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交鋒 我夫君必廢了你這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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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說完, 懷裏的人不僅沒有止住哭泣,反而抽泣的更厲害了。他忙松開她,見她的小臉上淚水漣漣, 便伸出指腹替她擦拭。

梵一透過眼前的水霧看向他,想到他從前的打算, 心臟便抽疼不已。

她忽然來了氣, 擡手推開他, 趴在桌上,兩手交疊,將腦袋埋進去。

壞人。

這樣讓她心疼。

陳亦行喟然, 他早知道會這樣。只好湊過去挨著她,伸出修長的手指蹭蹭她的手臂,“怎麽辦呢?這新婚燕爾的,夫人就不理我了。”

然後,他見她擡起腦袋,鴉睫上還沾著淚珠,杏眸中印出他的輪廓。她輕輕啟齒朝他開口:“閉眼。”

他當然乖乖照做。

梵一緩緩靠近他,將嬌唇貼向他的唇角,再輕輕壓了壓。

稍觸即走, 沒有停留。

陳亦行勾起唇,睜開眼, 看見她仍是方才趴著的姿勢。他笑著伸手去摟她的肩,與她頭碰頭。

“還沒氣完呢!”她悶著聲, 哼哼唧唧道。

他只得湊近她的耳邊, 用微涼的唇吻了吻她的耳垂,“就是怕你如此,所以本不想告訴你的。”

梵一聽見他微微嘆了口氣, 繼續在她耳畔開口:“可如今你要同我一同進宮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要你在心裏牢記,如若你出事的話,我一定與你共赴黃泉。”

這樣深情又霸道的話,細細碎碎地落在她的心底。

她深吸幾口氣,擡頭轉向他,然後堅定地去抱緊他。她清晰開口,語氣肯定:“我不會出事,我們會相伴到老的。”

嗯,她非常確信。

一切謎團皆可解,所有仇怨都得報。

踏入宮門的那刻,梵一便體會到陳亦行說得那句“吃人不吐骨頭”的感覺了。

這皇宮裏面,連溫度都比宮外低了好幾分。

越往裏走,越冷。

她一只手縮在衣袖中握著袖爐,另一只手被陳亦行牽著,珍重地放入他的棉氅內捂著。她的雙眼骨碌碌地轉,細細地觀察這宮內的一景一物。

果然莊嚴肅穆。

走了一會兒,宮道中的宮女宦侍逐漸多了起來。

經過他們的時候,皆是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朝掌印大人問安。

其中幾個膽大的,略略擡頭想來看她,可一瞥見陳亦行冰冷的眸色,便慌忙垂下頭,快步繞道而走。

到了含光殿,殿內的宦侍齊齊站了一排迎接他們。

陳亦行牽著她一同在大殿正中落座,眾宦侍跪地行禮:“奴才參見掌印,參見夫人。”

梵一聽見身側的人淡淡應聲,然後沈聲吩咐:“你們在含光殿伺候的時間都不短了,應當清楚咱家的規矩。如今夫人來了,這規矩需再加一條,那便是見夫人如見我,都清楚了嗎?”

他的聲音沒什麽溫度,卻又鏗鏘有力。在這偌大的含光殿內,竟傳來絲絲回音。

底下的宦侍齊聲稱是。

“都下去吧。”陳亦行望向其中一名宦侍,“趙謙留下。”

其餘的宦侍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梵一看向那個名喚趙謙的宦侍——

面容清秀,長得頗為機靈,年紀瞧上去似乎比小俊還要小些。

“以後夫人在宮內走動,就由你侍候著。”

梵一瞧著趙謙與其他宦侍不大一樣,他似乎沒有那麽怕陳亦行。

只見他聽了吩咐後,便點頭領命。然後向他們行了個禮,也退出殿外了。

陳亦行側首,看見梵一的目光望著趙謙離開的方向,臉上帶了些疑惑。

“趙謙,和阿淵的身世差不多,也是個可憐孩子。我初見他時,他正被幾個浣衣宮女欺負,便將他帶回含光殿了。這孩子機靈,更重要的是,他很忠誠,值得信任。”

他勾唇淺笑。

這陰冷皇宮,最難得的便是忠誠二字。他的下屬眾多,可誰能保證,其中沒有心存異心之人?

即便今日忠誠,明日也可能背叛。

梵一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她擡眼看向這寬敞的含光殿——

金碧輝煌,所有擺設都金光閃閃的;可除了這些冰冷的擺件,好像什麽也沒有,那些宦侍退出去後,連一絲兒人氣都沒有了。

雖然殿內的暖爐燒得很旺,可仍是感到寒意。

孤寂的寒冷。

這些年,他就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難怪他身上那樣涼,在這樣的地方,怕是心都要被凍傷。

她急忙去抓他的手。

果然,又冷得像冰塊一樣。

她將袖爐放在他的手心上,再用雙手裹住他。

感受到掌心的溫熱,陳亦行望向她,看她認真地給他暖手。

他彎了彎眼角。

“含光殿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宮女。”陳亦行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讓人去挑個機靈的,來伺候你的起居。”

可梵一搖頭拒絕:“不要了,這宮裏危機重重,誰能保證宮女會不會是別人的眼線。”

陳亦行的漆眸染上笑意,她這樣警覺,真是讓他高興。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我需得去向皇上請安,你在這裏逛逛,有什麽不懂的就喚趙謙來問。累了就進內殿休息。”

說完便擡腿往外走。

“亦行......”

身後的人忽然開口叫住他,他轉身看她。

“這兒好冷。”

陳亦行蹙眉,想著得差人再放幾個暖爐了。

然後他瞧見她走到他的跟前,握住他的雙手,笑意盈盈地對他說:“可是看著你,好像就沒那麽冷了。”

陳亦行一楞,怔怔地凝視著她的杏眸。

心尖好像被撥動了一下,他忽然......好想吻她。

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還未動,梵一已經仰著腦袋朝他湊過來,溫熱的嬌唇輕輕地貼在他的涼唇上,似要將一點暖意傳給他。

只一會兒,她便紅著臉退開,垂眸輕聲說:“早點回來呀。”

然後轉身朝內殿跑去。

陳亦行的眼角眉梢都被化開。

望著她俏麗的背影,他想,有人等他歸的感覺,真好。

他勾唇,用指尖觸了觸自己的唇,上面的溫熱還未完全消散。

只是,他的夫人有些笨。

這叫什麽吻?

看來,他得好好教教她......

禦書房內。

“亦行吶。”李硯滿臉笑容,起身拍了拍陳亦行的肩,“先前你來找朕,說要娶親。朕給了你最高的尊榮。如今,讓你夫人進宮,幫朕盯著皇後的一舉一動,你不會不高興吧?”

陳亦行雙眸裏盡是寒意,臉上卻依然淺笑著,“自然不會。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和內人的福分。”

李硯滿意的點頭,隨之又嘆氣,“皇後的胎,能確定是男是女了嗎?”

“臣著太醫院仔細瞧著,然皇後懷孕未足三月,如今還不好判斷。”

李硯伸手拿起禦桌上的畫紙,癡癡地看——

上頭有畫師畫的姜林,是一副《美人賞梅》。

陳亦行瞥了一眼,這樣偏的角度,看來這名畫師是偷偷畫的。

他擰眉,忽然覺得胃中不適。

這位大褚的帝王,一遍又一遍地演著故作深情的戲碼,眼見著快感動了自己。

可搜羅天下美人,各地瘦馬的人也是他。

他的唇角噙著一抹譏笑,試探地問:“陛下,您既然心中有皇後,那這一胎若是個皇子......”

聞言,李硯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便將畫紙揉成一團,拋在地上,沈聲道:“不成!若是男孩,便除幹凈了。不過,一定要將皇後的命保住知道嗎?必要時,就讓你的夫人下手。”

“是。”

而承華殿內,姜林屏退了眾內侍,眸中的瘋狂快要溢出。

她的肌膚白皙,此時由於太過興奮,臉頰染上了明顯的紅。

她大笑,一開口聲音便帶著激動:“你查的可是真的?”

站在她面前的杏墨,神情凝重,點了點頭。

“好,很好!”她倏地站起身,一只手還護著小腹,眼眸中閃過精光,“真是天助我。陳亦行當做心肝寶貝的小尼姑,竟然是......哈哈,杏墨,你能想象出他知道這一切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嗎?”

杏墨怔住,心亂如麻。

姜林還沈浸在興奮中,“我真是迫不及待了。聽說那丫頭已經奉旨入宮了,快,傳我的話,讓她過來。”

人已到齊,棋局開啟。

陳亦行,這個死局,解無可解,你必輸無疑。

陳亦行走後沒多久,梵一在內殿收拾自己帶來的衣物。

趙謙匆匆進殿,臉色沈重地向她行禮,“夫人,皇後差人傳話,邀您去承華殿一敘。”

梵一愕然。

這麽快?

她以為最快也要到明日,沒想到才不過片刻,她便來傳喚了。

見她沈思,趙謙以為她有些害怕,便輕聲說道:“夫人,我已差人去禦書房稟告掌印了,皇後那邊的人我先去應付著,等掌印回來再商議如何?”

“不必。”梵一輕笑著起身:“我們過去吧。”

一來她今日剛進宮,皇後即便想做什麽也不會在這風口浪尖上動手;二來她既派人大搖大擺地傳她過去,若是她在承華殿出事,皇後定難辭其咎。

想來皇後也沒那麽傻。

她勾勾唇角,既如此,為何不去?若她不去,豈不是給人看笑話,說她這個掌印夫人膽小如鼠?

趙謙微怔,隨即也笑了。他清楚此去斷然不會有什麽危險,只是擔心夫人害怕,才那樣說的。

這種擔心真是多餘,能讓掌印大人放在心尖上,夫人豈會是一般女子?

他點點頭,伴著梵一出門,為她引路。

踏進承華殿時,梵一的手心滲出些薄汗,有些緊張。

她擡眼,便看見姜林身著艷麗的鳳袍,發髻上戴著幾支金步搖,她站在花樽邊上,撥弄著紅梅。許是聽見了聲響,便轉過身來望向她。

梵一凝視著她。

姜林確實不愧為一國之後,雍容華貴、保養得益,竟看不出年歲。

梵一的杏眸透著寒意,藏在大氅裏的手緊緊握拳。

就是她,那樣傷害她的亦行。

美則美矣,心腸卻毒如蛇蠍。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壓下眼底的厭惡,恭敬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姜林勾唇,仔細打量她。

果真是傾國之色。

“免禮,賜座。”

待梵一入座,姜林笑道:“掌印夫人今日進宮,可還習慣?”

梵一怔楞,這是與她嘮家常的意思?

她確實沒猜錯,姜林確實一直同她聊家常,大約一盞茶過後,便讓她離開了。在她離開前還讓她多休息幾日,再到承華殿相伴。

還真有母儀天下的樣子。

“真的像麽?”

梵一走後,姜林迫不及待地問一旁的杏墨。

“回皇後,若是將您和她分開看,確實看不出相像。可若是放在一起看,眉眼間確實有那麽幾分相似。”

姜林笑嘆:“如此,便再無疑問了。”

梵一從承華殿走出來,雙腿有些發軟。

雖說她不害怕,可心裏到底還是緊張的。如今如釋重負,便有些站不穩了。

見狀,趙謙趕緊伸出手臂給她虛搭著,“今日匆忙,未備轎攆,夫人辛苦了。”

“無妨。”

兩人緩步朝含光殿走。

可經過禦花園時,卻碰見了瘟神。

梵一蹙眉望著朝她走過來的太子,想起那日在普樂庵看見他對凈玉做的事,胃裏便一陣翻滾。

惡心。

趙謙不知她認識太子,便在一旁輕聲提醒她。

眨眼間,李容已至跟前。

梵一不情不願地行了個禮。

李容望著眼前的人,心神蕩漾。方才在遠處他就瞧見了她的俏麗身姿,一看便知是個美人。

可這宮裏,何時又有新美人了?

經一旁的侍從提醒,才知她是陳亦行的夫人。

眼下一瞧,長得真是奪人心魄吶!

那個閹人,何德何能?竟能娶到嬌妻如斯?

“夫人免禮。”李容嘿嘿笑,伸手想去扶她。

梵一急忙往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李容色膽起,便開口調戲:“夫人跟著掌印那樣的......人,從何體會快意?你若願意,我便向父皇討一道旨,讓你入東宮做太子侍妾如何?”

他想,太子侍妾,可比當閹人的夫人風光多了吧?

梵一快忍到極限了,壓著怒意回答:“還請太子自重。”

見她面色冷淡,李容也沈了臉色,“不知好歹!”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裝腔作勢的。

望著這張臉,他實在是按捺不住,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趙謙臉色驚變,向前一步,想要制止他。

誰知梵一冷著臉,毫無懼色,朝太子喊:“李容你可想清楚了!”

李容一楞,伸出去的手懸在空中,一時竟不敢再向前伸。

“你該知道這皇宮有多少東廠的人,只要我大喊,他們不過片刻便能趕到。”梵一的話猶如利劍,直往他心口紮,“我保證,你今日若是敢碰我一下,我夫君必廢了你這只手。”

這副模樣,似曾相識。李容思緒混亂,這個女人,看似柔弱,卻不像普通女子。尤其她言語中的魄力,似有皇家之威?

再想想她的話,和陳亦行的為人......那閹人好像確實可能廢了他。

他瑟瑟地收回了手,冷哼一聲便走了。

趙謙在一旁看的傻眼。

太子在宮中橫行霸道多年,多少宮婢被他欺辱。

可今日,他卻被夫人......嚇走了?

他知道其中有掌印之威在,可太子那副瑟縮的模樣,實在少見......

夫人,簡直太讓人刮目相看了!

兩人正要繼續往前走,可才沒幾步,便見陳亦行一身蟒袍,快步走過來。

“沒事吧?”他牽起梵一的手,面露急色。

下一刻,眼前的人猛地撲進他的懷裏,小手將他的衣袍都要抓皺——

“嗚嗚......怎麽才來啊,嚇死我了......”

趙謙呆住:......這是剛剛威脅了太子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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