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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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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都城的行規,第一次出攤就遭了人家的白眼,還讓人罵得夠戧,柳雲之忍耐著,咬著唇尷尬的笑,可是只在低頭的時候眼裏晶瑩的閃著淚花,畢竟是15歲的少年,沒經受過這種羞辱,可是卻已經開始懂得羞恥,也知道這眼淚是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第一天就有人將他的字畫撕爛,把他推出很遠……

他是懂得世態炎涼的,不過為了生存,能有什麽辦法呢?手邊的錢已經不多,而這個時候還只是春天,他不想回起昌去……

好矛盾!

為了他和書柳,只能忍耐。

一天、兩天、三天……百姓總是善良的,他們的心雖然容納的東西可能不多,每日都被柴米油鹽的瑣事灌滿,可是他們也是懂得出來討生活的人的不易,其實,他們的心是可以容納天大地大的,其實他們是擁有最寬廣的胸懷的。

不久之後,這條街竟然就真的接受了柳雲之的到來。

柳雲之的生意並不好,人們更關註的是吃喝問題,哪有那個閑情去欣賞字畫?!街裏最近倒是真來了幾個人到柳雲之的攤子前,不過,他們竟然就是當初在觀河樓下聽他和若白公子賦詩之人。

在柳雲之的小攤子前停了一會,有人掏出五個錢來,一枚一枚的把那錢扔在他攤子前的土裏,用腳抹了抹,然後又將那幅買到手的“松山歸鶴圖”撕的粉碎,扔在地上,用腳將那畫和地上的錢撚了又撚,回身還啐了一口,接著後面跟著的那幾人就大笑出聲。

那笑聲整整在柳雲之的夢裏出現過一個月,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那刺耳的嘲笑聲,每天晚上都能夢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正逐漸模糊,那是他在垂著頭拼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時最後看到的畫面……

可是,他需要這筆收入啊,他要活下去啊,又能怎麽辦呢?……

考試

若白公子每隔個三五日必會來看柳雲之,而那個時間柳雲之是無法出攤子賣字畫的,雖然為難,但精神上卻有著極大的滿足,因為若白公子總能帶來新鮮話題;即使不能出攤子,可是當若白公子帶著他的家仆離開的之後柳雲之總能在座席下面發現一些銀子;柳雲之既尷尬又無奈,想追上去把銀子還了,可是每次追到門口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他又不知道若白公子的家到底在哪,於是只好把那些銀子攢到一起,選了個若白公子又一次上門的機會想還給他,可是卻被言之鑿鑿的拒絕了,

“雲之,你有何證據證明那些銀子是我的呢?”

的確是沒有,他連他是什麽時候塞在席子下的都不知道,雖然也留神註意,可是他轉身走後席子下照樣有塊銀子。

書柳是管不了那麽多的,他倒是經常從那堆散碎銀子裏偷拿出一些上街買米買菜或交給帳房做客棧的房資,這事他可不敢告訴他的小公子,否則,免不了吃一頓排頭的。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炎炎夏日已過,柳雲之的攤子前倒也清凈了不少,不過生意還是那麽不好。可是隨著秋風從北邊一起,他的心也跟著象長了草一般,再次上門去問他哥哥的事,可是門上的人壓根就不理他,最後還是個家仆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他哥哥去外省治理水患有功,皇上欣喜非常,於是又交給他另外的工作去了,要兩年才能回來……

柳雲之呆了,楞了半天,實指望看到哥哥,跟哥哥說一說自己目前的狀況,現在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硬著頭皮問門上人他哥哥的地址,可是誰也不肯說。

柳雲之咬了咬嘴唇,轉身;總不好再麻煩那些門上人。

可是眼前倒是有道難題要過,他手裏的錢恐怕連維持基本的生活都難了,客棧是住不的了,而且隨著冬天的臨近,書柳還生了病,請郎中又花去不少錢,他已經把手邊能賣的都賣掉了,可是……

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回了客棧,看看躺在病塌上的書柳,他不禁一陣辛酸,掌櫃的又來催下一季的房錢,他是真的被逼到了絕境了。

轉身想走出客棧,可是突然發現客棧裏不知什麽時候湧入了許多書生,樓上樓下熱鬧非凡。

柳雲之出於好奇,上前問過掌櫃的,掌櫃的這才告訴他,原來是今年皇上打算選拔人才,本來應該是四年才殿試一次,但今年由於缺少應得人才,所以皇上特別再開考場選拔人才。

聽得柳雲之眼前一亮,如果考試得中就能見到哥哥了吧?!

柳雲之翻出小包袱,裏面放著幾本書,重新撿起來看;那些錢早就不夠住店了,不過還得留下一些做考試用,還要給書柳補充營養,能賣的都賣了。

在一個外面開始飄起雪花的日子,若白公子再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就見得柳雲之帶著書童住進了客棧的草棚中,與馬騾為伴,小書童似乎病得更重了,躺在雜草鋪的地上根本就起不來身,柳雲之則挨著書童坐,彼此依靠對方身上的溫度來取暖,不過他手裏依然沒有放下書本,正認真的看著,只是渾身哆嗦,臉色蒼白,本就瘦弱,現在看來卻好象更加瘦弱了。

半夜經常被冷醒,外面的冷風一鉆進來根本睡不著,煤是買不起的,只有特別冷的時候柳雲之才會在火盆裏生起火來,用的是自己從前畫的字畫,就算這樣,那也成了奢侈……

若白公子一進了,二話沒說就把柳雲之從雜草上強行扶了起來,拉拽得他的胳膊生疼,柳雲之皺了眉,卻仍舊笑著跟若白打招呼,

“若白公子。”

“你就是放不下你讀書人的自尊是不是?寧可冷死餓死也不肯求我?我到底是你什麽人?難道不是你朋友嗎?”若白幾乎是吼的,將柳雲之那瘦小的身子提了起來搖晃著。

這一搖晃倒真的將柳雲之給搖暈了,已經三四頓沒吃上飯了,只喝了點水,還得給書柳留錢醫病和補充營養,他更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經若白公子這一搖晃,頭開始沈重起來,搖晃了幾下之後竟然就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上蓋著錦被,身下是暖床,暖床周圍放著幾只火盆,屋外北風呼嘯,柳雲之剛想下意識的去用手抵擋那記憶中的冷風,卻發現那呼嘯的怪風被阻隔在了溫暖的室外。

他的床前坐著一人,見他醒了立刻湊上前來,

“雲之,好點了嗎?餓不餓?”那人正是若白公子。

“唔……沒事!我這是在哪?”

“你在我的別業裏,這裏很安靜,沒什麽人來打擾,你若想讀書就在這裏讀。”

“可是……”

“沒有可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能照顧那個小書童嗎?”

“呀,對,書柳呢?書柳在哪?”經他一提醒,柳雲之馬上就問他的小書童。

“吃了藥,喝了粥,正睡得香呢!就住在隔壁。”

“他沒事吧?!”柳雲之咬著嘴唇問,想那書柳跟著自己,小小的孩子吃了那麽多苦,讓他於心不忍。

“找了郎中來看過了,說是風寒,喝過藥已經發過汗,沒事的;倒是你,都不餓嗎?……”

經他一說,柳雲之的肚子很沒骨氣的開始骨碌碌的叫個不停,他尷尬得差點找個地縫鉆進去,不敢擡頭看若白公子。

若白公子一笑,將手邊放著的熱粥拿了起來放在他面前,

“趁熱吃吧,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醒來,已經熱過三四次了。”

柳雲之早就顧不得尷尬了,生理的需要讓他拋卻了矜持,一把拿過粥碗三兩下那些粥就下了肚,

“還想吃嗎?”若白看著他,問到。

柳雲之紅著臉,連耳根都紅的徹底,薄薄的面皮強撐著自尊,搖頭;若白公子一笑,

“一會就讓人送過來,你先歇一歇吧!吃過粥,有了力氣才好讀書。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吧!”說完就直接走了出去。

家?這個詞好溫暖,可是也好陌生。柳雲之重又躺在暖床上,眼睛裏已滿是淚。

起昌城離這裏好遠,哥哥也離自己好遠,天高雲淡的日子也離自己好遠……

記憶中,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他和哥哥去玩蕩秋千,那秋千飛得老高,母親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玩鬧,那時候的天好藍,風好輕,他每蕩一下就仿佛要跟那天融在一起一樣。

母親去世,父親續弦,再接著父親去世,繼母改嫁;那個家已經再也沒有可以說得上話的親人了,而唯一的哥哥早早離家來到都城趕考,說是要考取功名也將他接出起昌,可是他等不到那個時候啊!哥哥中了頭名狀元的事一傳到家鄉他就等不及要來都城找哥哥,可是……

嘆了口氣,隨即就把視線調轉到枕頭邊放著的小包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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