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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烈火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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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齊霄正百無聊賴地躺在榻上,卻聽侍者通報,

“郁文亭?我倒是對他有點印象,從前便對朕十分尊敬。讓他進來吧,朕倒要瞧瞧他想說什麽?”

郁文亭見侍者給他引路,便按下心頭的喜意,略低著頭入殿請見。見他入殿後趕忙行禮,雖顯諂媚,魏齊霄卻並不反感。

“愛卿今日求見朕,所謂何事?”

郁文亭恭敬回話,“啟稟陛下,臣以為陛下的登基大典理當大辦,方能震懾周遭各國,以安民心。”

魏齊霄讚同道,“愛卿所言甚是,朕也正有此意,欲在京郊沙場閱兵,然京城駐軍久不經沙場,威勢不足,朕心不悅。”

郁文亭略思索心下就有了計較,“陛下,沈亦為大將軍久經沙場,麾下兵強馬壯,極具軍人鐵血,如今邊境平穩,倒不妨從北疆軍中調遣五萬兵馬,待閱兵後再返回駐地,方顯陛下威勢。”

魏齊霄轉念一想,竟覺得十分有理,“此言在理,朕也在想,不如過些時日也將京城原有駐兵調往北疆,如此也能多加歷練。”

郁文亭見得了陛下首肯,自然喜上眉梢,“陛下聖明,想來我元貞國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定會長治久安。”

魏齊霄自覺郁文亭審時度勢,倒是可用之人,“今日愛卿所言頗合朕心,今日便將進貢的玉如意賞你了,日後當繼續盡心朝政才是。”

郁文亭歡喜謝恩,“多謝陛下賞賜,臣必當惟陛下之命是從,鞠躬盡瘁以報陛下之恩!”

這邊郁文亭前腳離開,後腳召五萬北疆駐軍返京的旨意便頒布。

以宰相郭允、兵部尚書姜維為首的大臣甚覺不妥,第二日上朝時,宰相郭允見狀出列諫言,“陛下,臣有本啟奏。”

這郭允乃是先帝一手栽培,直到今日,對先帝極是忠心,自然惹得新帝不喜。

魏齊霄不耐煩地挑眉,“宰相還有何事?”

郭允躬身道,“如今國中大喪,陛下不可不顧邊境局勢,朝代更疊之時,最易令周邊生出狼子野心,故而調五萬北疆駐軍回京,卻只為沙場閱兵,此舉實在不妥,望陛下三思。”

魏齊霄重重一哼,“朕已是一國之君,聖旨已下,豈有收回之理?再說,朕的決定何時輪到旁人置喙,宰相你說呢?”

此時兵部尚書姜維也出列奏對,“陛下,如今蕭國國力已然不可小覷,若貿然調兵回京,難保蕭國不會舉兵來犯,沈將軍時常有軍報傳回,懷疑蕭國會有異動,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言罷幹脆跪下,半數大臣見狀也紛紛出言,一同跪下,郁文亭見狀並未說話,細細記下是哪些人跪下來頂撞陛下。

魏齊霄見狀擲下硯臺,竟差點砸到宰相,“朕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若是你們不辦,那便辭官回去吧,想替朕辦事的大有人在。”

見眾臣一言不發,魏齊霄便接著開口,“既然無人願意辭官,那便將此事好好辦,登基大典定要大辦,震懾四海。宰相,你聽明白了嗎?”

姜維手肘拐了拐宰相,示意他小心應對,宰相忍著怒氣,“臣等遵旨。”

待下朝後,面色不虞的宰相和姜維一同出宮,“先帝高瞻遠矚,只是這新帝……你叫我如何不擔心。”

姜維也無奈嘆息,“咱們只怕是要苦言相勸,只盼著陛下能聽進去了,若此時辭官離去,你我今後又有何顏面去見先帝。”

北疆之冬,萬裏雪飄,帳中羅衾也抵不住這漫長的寒季,滴水成冰。然軍營之中每日操練都是慣例,並無一日中斷。

北疆駐軍乃先帝即位之時親手組建,軍中世代傳承,隨先帝親征北境各國,金戈鐵馬,氣吞山河,數代人的屍骨皆埋於此。宣武帝駕崩的消息前幾日已然傳到,眾人悲戚,全軍皆著白以表哀思,頗覺“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2]”。

沈亦為獨立於雪中,眉間盡是寒霜,望著京城的方向,捶胸頓足。卻見遠處沈雲疆禦馬而來,愈見沈穩主帥之風,畢竟這北疆駐軍遲早是要交到他的手上,如今新帝將即位,若說不擔心蕭國有所動作那是不可能的。

沈雲疆快步走向父親,積雪深厚,靴子上略顯斑駁,“父親,新帝親派身邊大監前來宣旨,如今已在營中候著了,只是不知這道旨意為何?”

沈亦為眉頭緊皺,“日後這北疆是要交給你來守的,這兩年觀你的表現,我很是放心。先帝曾給我寫過一封信,信中談及太子,道他並非帝王之才,處事偏激,不服管教,讓念及我們之間的情分,無論如何盡心輔佐於他,便是我們沈家對元貞國的忠心了。”

沈雲疆面上霧氣裊裊,眼神卻異常堅定,“父親的話,兒子記住了,日後定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北疆在,我在,北疆亡,我亡。”

二人言罷立刻折返軍營接旨,待來到帳中,見大監坐在火爐旁喝茶,漫不經心又盡顯蔑視。

他見沈家父子的身影便皮笑肉不笑的起身行禮,雖十分敷衍但既是天子親派,自然也不是他們能隨意置喙的。

“哎呦,沈將軍和沈小公子可算是回來了,想來應該是雪厚難行故而耽擱了些時辰,沈家忠心耿耿對先帝,如今想來也會忠於陛下,總不會是故意來遲的,沈將軍您說是吧。”

沈雲疆略有惱意,正欲出口反駁,卻被父親攔下。沈亦為料想這人是新帝特意派來敲打自己的,面上並無太大反應,只躬身開口。

“沈家世代效忠於魏家的江山,新帝即位則當忠於新帝。”

大監聽見如此回答總算滿意,“哎呀,沈將軍對元貞國的可真是天地可鑒,奴才回去定將原話稟報陛下。”

大監眼神一轉,身旁的侍從便將兵符呈送於面前,大監接過兵符開口,“沈亦為接旨。”

二人恭謹跪下聽旨,心下的忐忑卻並未消減。

“陛下口諭,為新帝登基大典,不日將於京郊閱兵,為安民心,揚元貞國之雄威於四境,特調遣五萬北疆駐軍回京,一展我軍風姿,限半月內至京。”

沈亦為聞言,眼中盡是難以置信,“如今新君初立,正是該嚴守邊境之時,此時調遣如此多的軍士回京卻只為閱兵,實在不妥,請陛下收回成命。”

大監冷笑一聲,“將軍這是要抗旨不遵嗎?還是說沈家在北疆已經坐大到如此程度,不必聽從聖命,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此等逆悖之舉?”

沈雲疆也忍不住出言辯駁,“望陛下明鑒,沈家絕無異心,父親坐陣北疆多年,對蕭國的了解非京城中人能比,蕭國如今國力日盛,他日同蕭國一戰乃是必然,此時調兵回京豈不是惹得蕭國覬覦?”

大監聞言便又開口,眼神中盡是不以為意,“這個將軍不必憂心,陛下知道北疆兵力不可空虛,已下旨過幾日便將京城的禦成軍調往北疆,如此也能讓禦成軍到北疆歷練,更顯天威。旨意已下絕不可能收回,否則陛下豈非失信於天下人,只怕這也不是沈將軍願意看的吧。”

沈家父子臉色實在難看,然如今竟無法拒絕,三人就如此僵持不下,不知過了幾盞茶的時間,沈亦為終是無奈,“臣,遵旨。”

待大監翩然離去後,只聽屋內茶盞破碎之聲,沈雲疆實在氣急,“父親,此舉豈非將北疆拱手讓人?有君如此,何來社稷?”

沈亦為眼神一掃,便讓沈雲疆閉了嘴,他心中也極怒,既悲山陵崩,又嘆新君短視,但不敬之言卻不能宣之於口。

“為父知道你生氣,我又何嘗不怒,但若無主君,何來社稷,先帝子息單薄,僅有一子,我們也只有多盡心輔佐,只盼有一天陛下能明白。”

沈雲疆也漸冷靜下來,“是啊,如今也是無奈之舉,若要調五萬人馬回京,原來的布防便需要修改了,越在這種時候,越是要慎之再慎。”

兩人召來軍中將領,商量定了駐軍換防的對策,不覺已是深夜。

沈雲疆回到自己帳中,不住地揉著眉心,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娟秀的字跡,不是郁華枝還能有誰。只是郁華枝回信不似從前頻繁,想來只怕她也有事要忙,沈雲疆也並未多想,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似她就在眼前。

“華枝,兩年之期已到,我卻負約了,你可會怨我?”

沈雲疆提筆寫下回信,神色柔和,滿目相思,將信交給屬下便快馬送出,想來不過幾日就能收到,浸在北疆寒徹骨髓的夜裏,更顯堅毅。

與此同時,赫連嘯和赫連羽連夜請旨入宮,覲見明淵帝,二人入殿後見太子侍奉在側,眼神交匯片刻便錯開。

“陛下,太子殿下,末將攜子漏夜前來乃是獲悉了元貞國的重大軍情。元貞國這新即位的魏齊霄眼光短淺,竟要調遣五萬北疆駐軍回京供他點兵,如此便是我蕭國一舉拿下元貞北部的大好時機。”

明淵帝本來還有些困意,聞言竟醒了大半,“消息可屬實?可會是元貞國欲試探於朕而故布疑障?”

赫連嘯眼神堅定,“陛下,消息來自元貞國朝堂中的線人,臣敢擔保。”

明淵帝甚為激動,“好啊,不枉我蕭國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多年,如今總算是否極泰來。看樣子赫連將軍是已有謀劃了?”

赫連嘯並未開口,而是看向了身旁的赫連羽。他心領神會接過話頭,

“啟稟陛下,正如我們之前所料,元貞國並未發現無妄山中異常,明日蕭國二十萬軍隊便兵分兩路,一路在明面進攻沈亦為所率的駐軍,一路從無妄山通道潛入元貞國內,從後方包抄,將元貞國北疆軍隊一網打盡,如此一路向南,可占領元貞國北部。”

明淵帝面露疑惑,“此次大興兵事,卻只占元貞國北部?豈不是不上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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